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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锦眼皮剧烈跳动,本来木然的眼珠子竟射出几道冷光来:“你是想悔婚?”
“呃不是不是,不过么,这个,不过当初婚书并未签下,也不算悔婚,呵呵!”
“你口口声声答应我几次,又自己特意上门来说过几回。遮么,如今见我儿暂时染点小疾,便想打退堂鼓么?”
“唉,这是从何说起,押司可误会小可了。实在跟小衙内不相干,只是那家人诚意既足,催得又紧。小可苦等押司多日无果,这才出此下策,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那也无所谓啊,今日咱们便把婚书签了如何?”陈文锦淡淡一笑:“随便找个中保的媒人来便可。”
“只是,小的已经同人家签了!”柳大洪早预备好要扯个谎。
“什么,你签了婚书?”陈文锦一拍扶手,身体陡然坐直,两眼恶狠狠地看着柳大洪。柳大洪心头一突,急忙退后几步,还是满脸赔笑:“是的,签了!”
“好你个柳大洪,居然敢如此欺瞒老夫,悔婚赖账,你忘了欠我的钱么?”
“这个么,小的岂敢赖账。只好拼命也给押司还上便是。”
陈文锦目无表情说道:“先说账,后面再说别的。你去年借我二百贯,加上利息,到今日一共两百八十贯,即刻还来。”
“是,押司说的是。只等押司开口,小的明日便带钱来,再去找出中保,当面了结。”
他这么一说,陈文锦更是怒不可遏:“你以为还了钱就好说话?来人呐,给老子先打一顿再说!”
“在!”斜刺里冲出几个家丁,走进柳大洪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叉,把柳大洪叉翻在地,伸出醋钵大的老拳,蓬蓬闷声打在他身上。
三四个人有的踹,有的踢,有的扇耳光,有的锤胸口。柳大洪起先还杀猪似的惨叫,到后来连哼哼都没了力气。那几个实在打得累了,才罢手喘气走开。
只见柳大洪本来就胖,现在更被揍得胖了两圈。眼睛像是缝上了一样,只剩一条缝隙,嘴里如同含了两个杏,肿得老高。趴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陈文锦冷笑几声:“柳大洪你且听了,你要落井下石,老子只跟你奉陪到底。你若真敢把女儿许给他人,放心,老子有的是收拾你的手段,保准让你在这湖阳县不得安生!说,是谁家敢跟你提亲?”
柳大洪被打得有气无力,嘴里细若游丝断断续续不知念叨些什么。来旺儿顺手抄起桌上给他泡的茶汤,一扬手全泼在他脸上:“老爷问话,你须大声回答!”
“是、是伞行宁家。”
他一个软弱贪财的胖子,哪受得了这个?赶紧滴说出来,生怕人家多打一下。
霎时间陈文锦眼里燃烧的熊熊火苗,一下化为灰烬。
“是他家?”心里一阵凄然,陈家的好运,就是从宁泽出头之日开始到头的。
来旺儿见老爷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凑近耳朵边问:“这厮,老爷说咋办?”
“撵滚出去,让他明天把钱还了,少一文,烧了他的炮仗铺!”陈文锦气喘吁吁站起来,看都不看一眼,自己进了内室。
内室里,一大股草药味道,熏得人头昏脑涨,厚厚的锦被下睡着长得跟陈文锦几乎一样的陈金龙。只是头发黑点,嘴皮丰满点儿。
陈文锦扶着床边的凳子慢慢坐下,看着儿子合拢双眼,脸色苍白,呼吸沉重急促。呆呆良久,流下两行泪来。
“儿子,咱家这是怎么了?竟落到如此田地,那宁家,都在我父子脖子上拉屎了!”说道伤心处,陈文锦一把揪住床沿锦被,紧紧拽着,鼻涕眼泪全都出来。
事情弄明白了,王炳林关说退婚,并不是什么上司看中柳清思,而是受了宁泽的委托。他心底一片冰凉,自以为和知县相公的关系如铜墙铁壁,没成想被个十六七岁的疯小子,不知用了何等手段,把王炳林收拾得言听计从俯首帖耳。
从宁泽打官司那天开始,陈文锦就觉得其中的蹊跷,今天听柳大洪这么一说,整条线全部贯通,恍然大悟。
可是又有什么法子?他现在这点本事,也就敢欺负欺负柳大洪这样的平头小百姓,难道还真敢去找宁泽麻烦不成?在湖阳县横行了一世,居然落到这么个下场,岂有不伤心的道理?
“别、别打我,再不敢跑了,再不敢跑了!”
也不知陈金龙是做了噩梦,还是被他自言自语吵醒说胡话,在那儿紧闭双眼不停摇头,一下子满头大汗。
陈文锦急忙付过身子看着陈金龙:“儿,哪里不舒服?”
陈金龙听到喊叫,睁开眼睛,忽然满脸恐惧不停挣扎:“我错了,我错了,别杀我啊——”
柳大洪一手扶墙,一手叉腰,慢慢挪着脚步,终于回到家里。张氏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哭一边安排他去床上躺下,叫柳青显赶紧去找郎中来看病。
柳清思听到动静,急忙来到父母房里,见状也是大惊,赶紧滴烧开水,拧了毛巾来给父亲擦拭。
“你这是哪里见了鬼?怎么弄成这样啊,不是说去陈文锦家讲退亲么?”张氏在旁边抹着眼泪六神无主。
柳大洪哎哟一声,叹道:“可不正是去他家么,三言两语不合,竟被这厮派人毒打我一顿。啊哟,哎哟!”又不停地哼哼。
柳清思拿热毛巾进来要给他敷脸,柳大洪看到女儿,忽然悲从中来,一把拉住柳清思的手哭道:“我的儿,爹差点对你不住啊,差点把你往火坑里推啊!”哭得稀里哗啦的。
柳清思本来不待见父亲,这两天他和宁泽的交涉,又是犹犹豫豫之中,根本没跟女儿透露,也不许张氏说。因此她并不知道宁泽已经和父亲谈判结束。见父亲这么说,心知他是指把自己许给陈家。但已经说出来,就意味着这门亲事就是退了。
心里一阵高兴,看见父亲被打成这个惨样,又是一阵的悲伤。也就任由柳大洪拉着手伤感。
柳大洪被陈文锦打着一顿,算得上是打开了窍。终于弄明白谁是好人,谁是大虫。就不免絮絮叨叨地数落,说着说着,竟把他和宁泽的谈话也说了出来:“~~~~~,唉,就是说滑口了这么一句,那小子居然翻脸不认人,一味地指着我把女儿当个货色让来让去,缺德透顶。还说我是清儿老子,连自己亲闺女都不看待,将来还指望谁看承媳妇儿?”
“这小子恁是说得没错。若非今天被那陈家如此欺侮,你爹我还执迷不悟呢!”说话间又抽抽搭搭地哭。
柳清思听了半晌,心跳越来越疾,似乎终于得偿所愿了。尤其听到后半截宁泽那番义正词严的痛骂,更是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还笑自己患得患失,这么看来,他是个有情有义又疼爱自己,疼爱嫁人的男人。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有夫如此,更待何求?
0031、拜见婆母()
第二天一大早,柳家大门就被陈家来旺儿带来的几个凶神恶煞的伙计踹开。得了老爷的命令,自然是一早就要来收账的。
可怜柳大洪被打得半死不活,汤药费一文钱也没给,大清早还受这般惊吓。一面叫浑家张氏赶快到工坊那边叫两个贴心人,去宁家传话,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先给一百贯的文定之礼。一面自己挣扎着起来,出去应付来旺儿一伙。
柳清思已然对父亲怨气全消,自然乖巧地守在父亲身旁服侍,怕他再受伤害。
那几个工匠跑到伞行,伞行大门也才刚刚打开。
他们蜂拥而进,吓得张伯不知所云,问下才明白是找东家的。刚要说东家还没来,老远就看见宁二郎蹦蹦哒哒像猪笼城寨光屁股洗头被包租婆打的那位傻小子,哼着歌儿一路走来。
几个工匠也不管礼貌,倾巢抢出门去把宁泽团团围住。
宁泽一脸懵逼看着他们,其中一个是那天冒充客人来问鞭炮的,他还认得。心头便不慌乱,只是笑笑问道:“大清早的,各位做炮仗的早餐遮么是吃了炮仗?”
“哎呀二郎,这时候你还耐烦开玩笑,且赶紧救人要紧!”
“又怎么了?”
“昨日我们掌柜的说是去陈家退亲,回来就被揍了一顿。今儿一早,他家又带了一群打手将掌柜家围住,说是要债。掌柜的让我们赶紧来找你,无论如何今天也先把说好的什么一百贯钱给了!”
宁泽简直哭笑不得,反正又不是自己挨揍,乐得他磨牙:“那,你们掌柜的难道没吩咐整个什么仪式之类的,高高兴兴接钱?”
“都火烧眉毛了,还整甚鸟仪式?二郎快些吧,一会儿要出人命了!”他们只是工匠,哪清楚两家这些道道?只管要钱。
宁泽这时候还真没钱,才下了三个州府的订货原料,账上才一二十贯钱周转。可眼下是柳清思家的大事,岂能不管?想起老娘身边还有一百多贯,那是当初分配的,这时候可以拿来救急。
“好吧好吧,你们且等着,我回去拿钱。”
李氏已经起床,正和牛嫂一同劳作,打扫院子。见儿子去而复返,正要开口发问。宁泽已经笑嘻嘻说了原委要钱。
李氏一听,赶忙回房取了关子出来,切切嘱咐:“我儿快些拿去,免得你丈人再受苦楚。他虽不成话,总是清儿的爹,不可幸灾乐祸怠慢了人家。”
其实宁泽还真有这份心,让柳胖子再挨一次,以惩他悭吝糊涂之心。不过既然已被母亲说破,想想也对,他再讨厌,也快是自己老丈人了。为了柳清思,又何必跟他计较。
加快脚步匆匆回到店里,那几位脖子都伸长了。宁泽急忙把钱交给他们,看着他们进了柳家······
一场余韵的小风波终于消弭,八月廿八,是请刘媒婆看好的日子,宁家专门在县城最好的奎元馆摆下酒席,作为两家订亲之筵。
奎元馆是乡试中了秀才解元的才子们专门庆贺考取功名的地方,馆子里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