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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流云毫无防备,当如梦初醒般恍过神来时,杀气腾腾的银鞭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来不及出手的他,只有狼狈匆忙的躲闪了开去。
砰的一声,没有击中目标的银鞭狠狠甩在了摆满酒菜的桌子上,当即就将宽大厚实的梨木雕花的圆桌生生击裂成了两半!
随后,哗哗啦啦声不绝于耳,一桌子已经冷掉的酒菜随着桌子的分裂,全都应声洒满了一地,盛菜的盘子都不堪脆弱的摔得四分五裂。
立时,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已经做了一晚的惊弓之鸟的其他人见到这番情形,都尖叫着四下迅速遁走,唯恐迟了一步,就会被明明今天是新婚的夫妻,却突然变成了仇人的平阳郡主和司马大官人给当成遭殃的池鱼。
看着瞬间裂成两半的桌子和满地狼藉的饭菜,司马流云的酒醉似乎被浇醒了一半,脸上的醉态少了许多,但是脸上始终还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眼睛醉一半,醒一半的,尤是惊怒的望向了手持银鞭,浑身充满杀气的平阳,“你,你来真的,谋杀亲夫啊你!”
平阳冷哼,“你算哪门子的亲夫?少废话,看鞭!!”
话落,再度扬鞭而去。
有了防备的司马流云这会子立刻抽出了腰间做成了精致腰带的软见,堪堪承接下平阳招招火爆的攻势。
燕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淡瞥了一眼此刻已经打的热火朝天的两人,半点也没有劝架的意思,也没有半点想要留下来看戏的意思,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只对自己臂弯中搀扶着的人……感兴趣。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桌子断裂倒塌的那一刻时,燕楚的,搀扶住的原本趴在桌上醉倒的水玉。
燕楚云淡风轻的将视线收回,洋洋洒洒的,落到了在自己臂弯中,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的水玉身上。
似乎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将水玉无力低垂的下巴捏了起来。
面面相对,这样的近距离,燕楚能很清楚的观察水玉的容貌。
水玉现在闭着双眼,没有了那双时刻充满寒冰的蓝色眼睛,使她整个人看起来,竟少了许多令人不敢靠近的尖锐,多了几分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恬静。
只不过,燕楚此刻除了这样看似有些亲昵的举动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动作,甚至因为近距离的看清了水玉的五官,眼中就开始染上了失望的色彩,“果然……只有这双眼睛像么?”
彼时,朦朦胧胧的听到他这话的水玉,不由得想要扯动自己的嘴角,不过碍于那份药的关系,现在她根本就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
没错,就是药,她宝贝儿子跟着她师父魅音,亲手炼制出来的软骨散。
谁都不知道,她现在是多么的郁闷和悔不当初。
什么叫自食其果,她现在总算是体会个明明白白了……
因为这药,本来刚刚是下给司马流云这只老狐狸的,毕竟一会儿胆敢威逼利诱她,一会儿又想在她身上使什么小手段,那他司马流云,就得承受这样做以后的代价——
然而坏事多磨,报应不爽,岂料他突然把那口酒都喷到了她的脸上!
这软骨散除了入口就会产生效用以外,但凡用别的方式侵。入人的身体,一样会产生作用——譬如,该死的司马流云把那口含着药的酒不但喷在了她的脸上,还有不少喷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起初因为心情混乱,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在意,直到和该死的司马没喝几口酒就产生了醉酒的感觉以后,她才猛然想起来的,只是,她想起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酒有催化药力的作用,现在进入她体内的那点药力更被无限放大,最终就落得这样全身无力,动弹不得的悲惨下场……
念及此,水玉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早知道,她就不该心软,该在刚才就应该朝司马流云的杯子里放入口封喉的剧毒!
毒死这个只会扯她后腿的老狐狸,真是一了百了,从此世间也能少了他这么个祸患!
彼时,当水玉还在心中腹诽,要等药效退却后,怎么打击报复司马时,耳边,又听来了一声轻叹。
“你……到底是谁?你跟她,真的仅仅只是眼睛像的……不相干的陌生人么?”
这叹息不是来自别人,正是燕楚。
之所以他现在会凑到了水玉的耳边叹气,那是因为,他刚才去观察了水玉的耳朵。
因为胭脂雪的耳背上,有一朵琼花似的粉红胎记。
而水玉的耳背上……根本没有。
他的视线靠的极近,以水玉的敏锐,自是感觉到了他盯在了自己耳背上的犀利视线。
只是这一刻的她,却不知道该感到庆幸自己早在一年前的未雨绸缪,还是该嗤笑燕楚的白费工夫……总之,她现在的心情,从今晚开始,就一直是凌乱的,直到现在,更加如是。
以前,她是不知道胭脂雪的身上还有那么多可辨别的记号,直到一年前决定回来时,为了让自己彻底变成水玉这个人,为了不让身边的这个男人发觉,她便让苏嬷嬷检查了她身上所有的地方,完毕后,便让师父配了药,把身上该去掉的印记都统统消除了一个干净。
过程,是疼痛的,正如,消除内心的印记时,一样的痛。
然而,此时她方觉得有点啼笑皆非。
身上的痕迹,用药用痛,可以祛除的一干二净,可是这心中的,为什么痛了无数遍,却还是怎么也去不掉呢?
为什么?
今晚就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还在可笑的念着他,她现在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此时,根本不知道此刻的水玉心中万般情绪的燕楚,同样也有些心情复杂的望着臂弯中的水玉,良久。
直到秦管家过来时,他才方从静默中回神。
“王爷,咱们……还是先回王府吧。”边恭敬的请求着,边频频向四处观望的秦管家,脸上一片忧色。
燕楚循着秦管家的视线,随意的向周围扫了一眼。
但见好端端的一个郡主府,现在已经被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作为今天成亲的两个主角且还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站在屋顶上拼杀……
燕楚眼底又是划过一缕羡慕后,便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回吧。”
秦管家松了一口气的应了一声,不过,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目光迟疑的,落在了还被自家王爷搀在手上的水玉,犹豫了一下,方试探性的问,“那这位公子……。”
燕楚毫不迟疑的回答,“一并带回王府。”
半是昏迷状态的水玉听到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在就得到了平静,瞬间戛然而止,可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惶恐不安。
她不知道他到底再打什么主意,明明已经确认她不是胭脂雪,却还要将她带进燕王府,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再者——这辈子她最不想去的地方,除了东宫,便就是燕、王、府!
秦管家沉默了一下,毕竟刚才这位公子和司马官人之间……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男子在司马官人那里,兴许可以令司马官人的风。流韵事再添一笔不一样的浓墨重彩,可若是换成王爷这……
纵然王爷这些年在外头的传言确实不怎么好,总是被人宣扬的过于残暴了一些,但到底,并没有因此而动摇王爷在大燕子民心目中的正直形象。
而这样的形象,会让王爷一直持续的得到,
王爷现在正在所仰仗的,民。意。
也正是因为这份民。意,皇上才会始终没有对王爷采取大动干戈,而只是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
如今的王爷确实不如从前,应付这些背地里的小动作还尚可,若是王爷一旦失去民。意,那么墙倒众人推,皇上还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届时,不管欲加之罪也好,真凭实据也罢,皇上就会开始正面的,毫无顾忌且名正言顺的对王爷动手。
而今,皇帝毕竟是皇帝,王爷毕竟是王爷,君臣有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想到这里,秦管家浑身一震,脸色巨变,再也没有半分犹豫的提议,“王爷,老奴以为,没有经过这位公子的同意,就私自将他带进王府,恐怕……有些不妥。”
完全不知道秦管家这份心思的水玉听到这话,那刚才的惶恐不安瞬间得到了抚平,一颗扑通乱跳的心脏,也稍稍的平静了下来。
然,就在她暗自感到庆幸时,燕楚的又一句话,又顷刻将她打入谷底。
此刻同样完全不知道秦管家现在内心的惶恐担忧的燕楚,不由奇怪的看了一眼秦管家,“不是江湖儿女都该不拘小节么,本王看他该是一个走江湖的,相信他应该不会计较这种事。”
嘴上说着这种违心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道貌岸然的话,燕楚自觉自己十分的可笑,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这样虚伪的举动而感到后悔和羞耻。
因为内心里,始终抱着一分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这份感觉让他总觉得这个水玉公子他,绝对跟雪儿有着某种关联。
当然,这只是一个感觉,毫无证明的感觉而已。
但为了寻到她,哪怕就是这莫名其妙的一丝感觉,他也一样不想放过!
秦管家听到自家王爷这样的回答,倒是一愣,随即狐疑的继续问,“王爷您的意思是……只是把他当江湖朋友请进王府而已?”
他老人家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可信呢……
他们家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客了?他老秦怎么不知道?这还是他们家那个说好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的自家王爷?
这会子别说是秦管家,就连水玉,此刻听到燕楚的这话,心里也是嗤之以鼻,摆明的不信。
以前不了解这个男人倒也罢了,而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个男人是个怎样的性子,她多少还是看清了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