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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苏琴萱更加疑惑了,“独孤,为什”
苏琴萱么字尚未出口便听得女子喃喃自语起来,因为一直在哭的缘故,轻柔的语调鼻音浓重,不时哽咽更是断断续续,不过众人也因此知晓了那个发生在千百年前的故事。
“那一天”女子娓娓道来,如泣如诉。
她名叫素问,是北洲寒境一个小门派的弟子,不如门中那些师姐妹般出落得美艳动人,只是中上之姿,不过待人温和,与世无争,眉语目笑间让人如沐春风。
她以医入道,一门心思扑在医道之上,于修炼却不甚上心,一路磕磕绊绊终是修到了金丹期。她整日沐浴于药香之中,出入于瓶罐、药架之间,本想这般聊以卒岁。可是,就在那一天,她输了一场事关宗门颜面的比试,以至于被门派认为不务正业而将其扫地出门。
无家可归,郁郁寡欢的她行至梦泽。
“梦泽”,名字虽美,可却是北境一处有名险地。外围倒是无甚危险,可内泽深处却人迹罕至,究其原因,内泽深处遍布泥沼,表面看去与普通水塘无异,实则可怖至极,一旦陷入其中便会被牢牢吸附脱逃不得,饶是高阶修士亦难幸免,因此修士闻梦泽而色变。
她回想着门人丑恶嘴脸,又失去了安身立命之所,心情沉郁,倍感凄凉,胡思乱想之余,心中有些极端的想法萌芽,而这里颇为合适。
这时,她却听到了凶厉至极的禽鸟叫声从内泽深处传来,深谙医道“望闻问切”的她通过“闻”字诀却听出了叫声中隐藏的东西。那凶音乍听之下是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态,可表象之下却是虚弱与疲惫,声音的主人已是强弩之末却还硬撑,如今不过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罢了。
医者仁心,她自是不会见死不救,于是靠着经年累月于山川险滩采药积累的经验,一路有惊无险抵达内泽。可那里竟是一片尸山血海之景,委实可怖。
她见到它时,它正从空中直直坠下砸向沼泽深处,她只得强定心神,飞身赶去。那会儿它陷在尸体堆中,浑身浴血,气若游丝,而身下的尸体则正不断陷落进去,正是内泽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噬人沼泽。她不敢怠慢,赶忙寻了那些死去修士的绳类、宝绫类法宝将它捆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将其拖出,而那些尸身也恰好被沼泽吞噬殆尽,当真险之又险。
它是一只很漂亮的黑颈鹤,头部、前颈、飞羽为黑,尾羽褐黑,体羽应是灰白,只不过已被鲜血染红,不晓得是那些修士的,还是它的。
它伤得极重,外有深可见骨的伤口,腿、翅均有骨折,断骨更是刺破皮肉鲜血淋漓,看上去颇为可怖,而口鼻也有鲜血汩汩直流,想来内腑亦是遭了重创,能活下来当真奇迹,若是不尽早治疗只怕随着气机流失迟早也要死去。
她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展开救治,除去它身上的血污,在其身上摸摸捏捏,放出神识查探,对其伤情有了了解之后便开始忙前忙后。得益于她精通医道,随身携带各类医疗用的法宝、器械、药草。她用长长短短的银针往其身上扎去,锁住流失的气机,兼具麻痹止疼、止血之功,又替它清洗并缝合伤口,接续断骨并固定。又在大泽之内跑来跑去,从那些死去修士身上寻得储物法宝,从中找到许多疗伤丹药,回来一通捣鼓或外敷或内服,终是吊住了它一条命。
她修为本就不高,将它拖出泥沼已经耗去大半精力,全身心救治又耗去剩下的精力,终是疲惫不堪靠着它沉沉睡了过去。
它的真身是一只黑颈仙鹤,名唤鹤灵枢。
在此之前,内泽深处有一异宝现世引来诸多高手争抢,而它亦是其中之一。一时间内泽之内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修士战作一团,死伤无数。
遇到她之前,它浴血奋战许久,终是得到了那件异宝,但付出的代价亦是极大,更还有仅存七人围攻于它。它已是强弩之末却不能露出颓势只得硬撑,而那七人经历连番恶战亦是人人带伤,双方半斤八两。可它靠着一股狠劲,依仗灵动迅捷的身形在间不容发的生死之际躲闪开致命的法宝法术袭击,更是找准破绽,以鸟喙作剑突刺、羽翼化刀猛斩、翎羽漫天如雨击杀四人。攻势之凌厉,手段之狠辣,吓得剩余三人胆寒心颤,不敢再战,几欲退走。
它一声嘶鸣,浑身凶厉气息更甚,竟是吓得他们立刻血遁而逃。它担心这些人去而复返又强撑着盘旋许久,如在宣誓领地。可终究伤势太重,难以支撑,失了意识便从空中坠了下去。
恍惚中它觉得有人正在拖动它的身体,它想要睁眼,可眼皮沉重如灌铅,却是如何也抬不起来。夺得异宝又如何,如此代价,有命夺宝,无命消受,何苦来哉,要杀要剐随便吧,生吞活剥也罢,挫骨销魂也罢,它只能任人鱼肉了,它这样想着。
然后有些奇怪,没有被剔骨分筋、抽魂炼魄的疼痛,反而有些舒服。
妖族体魄强悍,远超人类修士,饶是它此刻无法动弹,无法睁眼,可它的五感还是渐渐恢复过来。它只觉有一双小巧而柔嫩的手在它身上轻按,似在探查伤势。浓稠血腥气息萦绕的口鼻中若有若无飘来药材清香,以及淡淡的女子脂粉香味。
是个女子?还是个医女?它如是想着。
身上传来细微刺痛,不过与重伤痛彻骨髓相比自是微不足道,说也奇怪,那之后它便再也赶不到丝毫疼痛,不过触觉还是有的。呼哧呼哧,有些急促而沉重又略显疲惫的喘息声传来,它能觉察到断骨复位,听到伤口被缝合的声音,然后是捆捆、包包、扎扎,又闻到浓重的药味,有人掰开了它嘴,伸手往嘴里送了什么进去,该是药吧,它这样想着。
“呼终于好累”
它断断续续听到说话声,声如银铃,如幽谷清泉般悦耳动听,娇嫩却又带着几分清新脱俗之感。然后有一个柔软的身体倚靠着它坐了下来,便一动不动了。它听觉发达,可以听到轻柔至极的呼吸声,更还轻打微鼾,竟是睡着了。
或许是药力发作,它也沉沉睡去了。
夜色降临,浓稠如墨,月光清冷。内泽深处尸山血海,不时又有几具尸体被沼泽吞没,鼓出一个水泡,然后破碎开来,传来沉闷的咕咚声。磷火点点,忽明忽暗,忽远忽近,夜风吹来,风声呼呼,哀婉凄凉,如泣如诉,颇有些阴森诡异之感。
而一处较大夯实的草地之上,一个温柔的女子,一只被绷带包裹得颇为严实的仙鹤,一人一鸟相依而眠。
一人是个因为“不务正业”被逐出门派的弃徒,一鸟是只与人夺宝厮杀而身受重伤的仙鹤;一人因为医者仁心而施救,一鸟因为听天由命而被救,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谋面,就这样,他们的命运开始交汇。
仙鹤夜里便醒了过来,发现伤口已被缝合包扎,断骨已被接续,内伤也已逐渐好转,不禁感叹那女子妙手回春。然后,它终于看到了这个救命恩人,素衣朴实无华,沾染了血污,不是绝色之姿令人惊艳,却也清雅秀丽,看得久了反而觉得赏心悦目,好似清词丽句,句句静雅嫣然,历久弥香。她的额前有几缕凌乱发丝垂下,睫毛修长微动,白皙的脸颊沾染了几滴殷红血迹,平添几分妩媚;而素手玉指之上血迹斑斑,早已干涸,疲惫如斯竟是连洗手的气力也无此情此景,它竟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大泽之内杀得昏天黑地,虽然不分彼此,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身为妖修自是被多方围攻。都杀红了双眼,被仇恨、愤怒蒙了心智,直欲取死而后快,唯有鲜血可解心头恨。可到头来,它却被这么个修为低下的姑娘给救了。
它也曾想过要恩将仇报,可看到她疲惫的模样,好似小猫一般蜷缩着,心头浮起的一丝杀意荡然无存,它又怎么下得去手。
便在这时,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身子微微蜷缩,双手紧紧抱住,好似是夜间凉意侵袭她感到寒冷。它艰难地挪了一下身子,将羽翼覆了过来为其遮风保暖,又曲颈环来将其护住,姿势暧昧。
她眉宇舒展,呼吸舒缓,听着她有节律的呼吸声,它只觉倦意又来,然后,双双入梦。
夜风依旧微凉,月光依旧清冷,可这一片小天地却是温暖如春。
“我叫素问,来自唔,一介散修!”她自我介绍道,眉眼弯弯,笑容明媚。
“鹤灵枢,一只闲云野鹤”它说道,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如沐春风。
于是,一人一鹤,算是认识了。
得益于梦泽腹地凶名显赫,人迹罕至,它行动不便,此处倒是不错的修养之所。只是这遍地尸体颇为碍眼,修真者早已见惯了生死,自然不会太过在意,于是他们商议将修士的宝物搜刮一番尽皆沉入泥沼也算是入土为安。
一番收拾,内泽内一片天宽地广,草绿水清,便成了二人的小世界。
她照顾着它,陪伴着它,没有问一句这内泽之中发生的事;它教导着她修行,陪伴着她,没有问一句她为何会来这梦泽。
日子一天天过去,它的伤势在她悉心照料之下一点点康复,绷带、夹板已被除去许多,伤口愈合,断骨重续,内伤暗伤也被治愈,如今已可以勉强站立,双翼可以微微展开,只是若想扶摇直上青云之巅恐还需要一些时日。
它身形高挑,曲线优美,羽毛光滑轻盈,缓步行走虽然蹒跚却难掩从容优雅之气,可见其完好之时闲庭信步自是器宇轩昂。
它与她相对而立,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它垂颈低首看她,目中含情;她螓首微仰望它,秋波荡漾。它喜她温柔似水的样子;喜欢她靠在自己身上安静翻看医书,遇到疑难之时蹙眉眯目,想通关键又眉语目笑;她说话轻柔,细糯悦耳;笑声轻灵,似风铃摇曳;不知何时起,它的目光便难以移开了。她喜欢它温顺性情,话语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