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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术让赵桓用四六体写降表,分明就是在戏弄侮辱他。
赵桓闷了半晌,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不必计较那许多了。”他说着又提起笔来,可是这支小小的竹笔在他手中却有如千斤之重,怎么都落不下去,赵桓现在又觉屈辱又是惊慌,哪还写得出半个字来。
“唉……仲益。”赵桓招手唤过一人,姓孙名觌字仲益,也是他即位后重用的一名亲信,现任权直学士院,赵桓将手中笔交给了他,说道,“你替朕执笔吧。”说完扭头不再看。
孙觌双手接笔恭恭敬敬地道:“微臣领旨!”说完一撩衣襟前摆端坐下来,略一思忖便开始笔走龙蛇了起来。
满屋寂静,谁都没有说话,也没人看孙觌,他现在写的是降表,在座每个人连看都羞于看一眼,而孙觌则微皱眉头,一会功夫已然写就,却并不急着交给赵桓,而是想了想将纸揉作一团,执笔重写了起来。
第二遍写完他上下看了看,依旧不满意,又继续修改,如此反复直写到第四次,他的眉头才展了开,显然他自己都很是满意,接着双手执文递给赵桓:“请官家过目。”
赵桓哪还有心思去看,挥了挥手连扫一眼都不愿,孙觌执文一拜,转身出门将写成的降表交给了在门外等着的那个金将。
门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屋内冷得连呵口气都似要冻成了冰,赵桓坐在桌边,身子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眼神呆滞茫然,象是被抽去了魂魄,看不到半点生气。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那金将又折了回来,进门先扫了所有人一眼,问道:“这降表谁写的?”
赵桓一惊,忙问道:“莫非又有不妥?”
那金将咧嘴一笑:“妥,妥得很,这回四王子很满意。”
赵桓松了口气,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试探着问道:“那四王子可说何时能见朕?”
金将又是一笑:“放心,后天你就能见着。”说完再不理赵桓,转身而去。
赵桓与众官员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意思,张叔夜想要到门外去打听一下,却被拦在了屋内,这时他们才发现门外站着一队金兵,手持长枪腰配钢刀守卫着,包括赵桓在内的每一个人,没有兀术的命令谁都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张叔夜顿时大怒,责问道:“这是何意?”
门外的金兵理都没理他,依旧站在那里,三三两两随意说笑着,似乎根本没看到他们这些人。
赵桓又气又急,却生不起半分反抗之心,只默默将张叔夜召回,心中自我宽慰着,既来之则安之,兀术将他唤来是为和谈,早晚终究会见他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两天整,这两天里北风没停过,雪也没停过,君臣一众人就挤在这小小屋子里,冷且不说,金人连送的饭食都没有半分热度,而且简单地让赵桓没有一点食欲。
一盆冷馒头,一缸凉水,赵桓打从出生到现在何时吃过这样的东西?
于是这两天里赵桓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在口渴难耐时忍不住喝了一口凉水,却险些立刻吐了出来,因为这压根不是干净水,而是不知哪里舀来的河水,又苦又咸还带着些腥味。
第三天早晨,那金将终于又来了,赵桓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矜持一骨碌爬起身,亲自迎上前问道:“四王子可是能见朕了?”
那金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皱眉道:“我家四王子在斋宫等你,快些洗漱一下,香案已经备下了。”
赵桓一怔:“为何要设香案?”
那金将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既交了降表,四王子自然要受降,这还要问?”
第790章:受降仪式()
扑通一声,赵桓又跌坐回了地上,两眼呆滞,泪水止不住滴落下来。
泱泱大宋皇帝圣驾,竟落得要向个小小女真部落投降,这对他来说不啻于奇耻大辱,将来更是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如今的大宋朝廷从上至下羸弱不堪,自己何尝不想驱逐金人光复河山?可是偌大个天下却无人能助自己这一臂之力。
不对,不是没人,徐子桢就一定能做到,可是……
赵桓在这一刻忽然无比地想念徐子桢,他已经忘了徐子桢曾跟他说过的,他的皇位还能坐很久很久,他现在记得的只有眼前桌上那缺了好几个口子的破瓷盆,和盆里的那几个堪比石头还硬的馒头。
“徐贤弟,你在哪?……”赵桓的眼泪又掉落了下来。
满屋都响起了哽咽抽泣的声音,一众大臣俱都陪着赵桓垂起了泪,即便有暗中早早投靠金人的,也认真地表演起了哭功。
不多时门口值守的金兵推门而入,喝道:“哭什么哭,拾掇干净跟我来。”
赵桓默默站起,众臣也没心思去计较那金兵的无礼,跟着走出屋外。
这还是赵桓来到金营后第一次出门,这三天时间里简直快要把他逼疯了,他从小到大哪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他很想对那金兵呵斥一番,但是一想到正等着他的那个受降仪式,他就一点火气都发不出了。
斋宫门前旌旗招展,两列铁甲军肃然站立,赵桓已经没了念想,垂着头随那引路的金兵走进斋宫,一进门就发现香案早已备好,两旁站着数十个全副甲胄的金将,一个个斜睨着眼,满脸的嘲讽之色。
上首坐着一个俊俏的青年,对他微微笑着,正是当今大金国四王子,完颜宗弼,也就是兀术。
“陛下,久违了。”兀术很是客气地对赵桓打了个招呼,丝毫看不出这几日他将赵桓折磨得精神险些崩溃。
到了这地步,赵桓只得将身段放低,赶紧深深一揖,答道:“臣赵桓,叩见四王子千岁!”
引路那金兵照着他腿弯一脚,喝道:“大胆!既已称臣,为何不跪下?”
赵桓本就腿软,当即一个趔趄摔倒,正巧双膝着地,跪了个结实,旁边张叔夜眼急手快慌忙将他扶起,对那金兵怒目而视。
兀术脸一板对那金兵喝道:“不得无礼!”
“是!”那金兵显然没当回事,喏了一声站开,眼睛瞥了赵桓一眼,满满的都是不屑与鄙夷。
连着几天的风雪,今日大雪初晴,地上的泥土变得十分潮湿,赵桓这一摔沾了半身的泥水,头上的纱帽也掉了,发髻也散了,看着狼狈之极,兀术对那金兵的喝止虽然很假,但他总算心里好受了些。
只是兀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又心情落到了谷底。
“哎呀,赵卿家衣裤都湿了,不如快些受礼完回去换洗,你看如何?”
赵桓还能如何,来这里就是投降的,他只能忍气吞声应了下来。
兀术笑眯眯地吩咐下人将一应物事摆好,然后端坐上首,身旁一名偏将手中捧着张纸来到中间站定,赵桓瞥了一眼,认出那正是孙觌所写的降表。
仪式算是开始了,赵桓刚站起身没多久,只得再次跪倒,身后一众宋臣也齐齐跟着跪下。
兀术点了点头,那金将开始朗读降表,赵桓心灰意冷,默默听着,只是才听几句忽然察觉不对劲。
这降表开头几句就是直白的阿谀奉承,接着更是一句比一句肉麻,极尽马屁之功,到后来更是连“不求富贵,甘做殿下家奴”之类的语句都出现了,赵桓只觉一股怒火从胸中直窜出来,忍不住扭头瞪向身后的孙觌。
他让孙觌代笔的本意就是自己不愿直面得罪金人得罪兀术,所以希望孙觌能聪明些,直接开口拒绝四六骈文的要求,可是孙觌却一口应下,还笔走龙蛇地一蹴而就,他也就死了这条心,没想到孙觌不光写了,还写得如此……
赵桓恨得连牙都快咬碎了,降表写到这般奴颜婢膝,简直丢尽了赵家祖上的脸面,若是太祖太宗泉下有知,怕是都要跳回人间将他这不肖子孙怒笞至死了,难怪兀术对这份降表这么满意,难怪!
孙觌却恍若未见,只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听着,几个早已暗中与金人有来往的宋臣也都和孙觌一般,只有少数几个宋臣脸上的怒容越来越盛。
张叔夜就是其中一个,降表才念到一半他已按捺不住,猛的跳起身来,揪住孙觌前襟暴喝道:“官家让你写是信你,可你这写的这劳什子算甚?你个忘了祖宗的畜生!”说着狠狠一拳照着孙觌面门砸去。
孙觌是文官,而张叔夜虽任知州却是武官出身,这一拳势大力沉,孙觌完全无法躲避,结结实实受了这一下,只听一声惨叫,孙觌倒摔在地,脸上鲜血横流,张叔夜兀自没消气,纵身骑在他身上,拳头接连落下,边打边骂道:“畜生!小人!老子揍死你!”
赵桓看傻了眼,一众宋臣也都傻了眼,另几个佞臣被张叔夜的气势吓得腿已经发了软,谁还敢上前捋这虎须?而忠于赵桓的几个臣子则暗中叫好,谁还愿去拉他?
不多会功夫孙觌已经双眼上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旁边几个金兵这才反应过来,扑上前将张叔夜拉开,再去一探孙觌鼻息,眼看着不行了。
兀术也不生气,还是那么笑眯眯的,挥挥手让人将孙觌抬了下去,然后微微俯身,问张叔夜:“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张叔夜到了这时也豁出去了,哼了一声道:“大宋南道都总管,张叔夜!”
兀术面带着微笑十分和气地说道:“张大人果然好气魄,孤素来敬佩勇武果敢的汉子。”他招招手,一旁的随从很机灵地端来一壶酒,“孤敬张大人一杯,不知张大人可愿与孤交个朋友?”
赵桓在旁顿时一惊,兀术这哪是要交朋友,分明是在当着自己的面招揽张叔夜,他又惊又怒却不敢言,心中暗自盼望张叔夜千万不要答应。
张叔夜眉头一挑,冷笑道:“夺我城池杀我百姓的朋友,恕张某不敢高攀。”
赵桓心中又是一惊,张叔夜打孙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