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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过的夏天 by:晓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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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头,我听见水流正撞击上船身,河边妇女搓衣服的沙沙声……晓风的嘴唇,温热而柔软…… 

他坚持那次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瞬间,嘴唇仅仅是碰上了“一点点”而已。他比我年轻,记忆自然比我可靠,可为什么那短暂的一瞬间,肌肤相碰的一刹那,在我,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久?长久到我数得出他每一根睫毛,读得到他眼睛里藏得很深很深的内容,甚至,多年来模糊笼罩在我们之间的丝丝缕缕的纠缠,都在那次凝望里,看得那么清楚…… 

 

12 

回到D市以后,我有点闹心,嗯,实话实说,是非常闹心,工作的时候也不能集中精力,跟高珊珊在一起的时候更是时常走神,干那事儿都心不在焉。她挺不满意,话里有话地说你在泰国累到了吧?我本来心情就乱七八糟,被她这么一讽刺,说话的口气就挺冲: 

“我妈跟着,我能胡来?再说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真想女人了还用去泰国么?”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高珊珊对我总有些优越感,时不时爱训我两句,慢慢岁数大了,她脾气收敛了不少,可我对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挺和气的。所以这一发脾气,她挺顾忌的,也没敢顶撞。 

“我去厨房给你泡点茶降降火。” 

她翻身下床,就那么一丝不挂地出了卧室。我妈今天去晓风那里住了,高珊珊立刻就恢复了平时大胆的风格,她对自己的身材一向不是一般地自信。前两天在网上看了一段话,说“女人十八岁以前,要有个好家庭,十八岁到三十五岁要有个好容貌,三十五岁以后要有个好脾气。”高珊珊恐怕是少数符合条件的幸运女人之一。可是从泰国回来,心里一直有个影子模模糊糊地晃来晃去,扰的我心神不安。我不敢去联想和确定,总盼望着过段日子就好了,可我简直不敢想象,刚刚在高珊珊身上缠绵的时候,有那么飞逝而过的瞬间,象是陷入梦境,身下那个人恍恍惚惚,竟变成了,晓风。我隐隐地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可我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公司的业务繁忙起来,我一直在努力争取的一个韩国客户终于定下来。我跟郭建明都挺高兴,出去喝酒的时候互相打气,发誓一定要把这宗买卖做好。郭建明最近跟老婆闹得挺凶,到了要离婚分家产的地步。加上那晚他有点喝高了,一直在发牢骚,甚至说: 

“女人不一般啊,结婚前怎么看也没看透,如今家大业大,一眨眼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长夏,高珊珊比我家那口子更有城府,我劝你慎重,省得将来后悔!” 

我“嘿嘿”笑着:“你可别抬举她了,她能有嫂子厉害?” 

我们两个算是多年的老朋友,彼此几乎无话不说,可我没跟他说心里对晓风的怪感觉,跟高珊珊结婚为了什么,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或者说我害怕知道。然而,郭建明的确说中了我的一件心事,我对结婚不如开始时那么热衷了。我越来越多地会去想一个人,想每当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我的一刻,天地之间突如其来的模糊眩晕…… 

 

转眼到了六月末,天气忽拉就热起来,我跟高珊珊的缘分却好象走到了尽头。订婚前三天,她父亲突然中风进了医院,情况一度挺严重,医院差点下了病危通知,可老头硬挺过来了。高珊珊对她爸挺孝顺的,一直在病床边陪着,订婚酒席自然是取消了。可我看得出高珊珊挺咯应这个的,她老是问我,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没缘分啊?准备这么长时间,最后计划不如变化快,这会不会是不祥的兆头?我说你是接受无 神 论 教育的共 产 党 员,怎么也来封建迷信这一套?她脸上带着少见的落寞,说,长夏,我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你了,我真的输不起。我伸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胡乱地拨拉着她的短发,说你瞎想什么!心却在无意间漏跳了一拍。 

 

因为订婚酒席取消,加上双胞胎放暑假,没人照顾,我妈七月中就回家了,那时晓风跟冯哥去了北京不在D市。她临走前跑中医院开了个解暑降火的方子,又配了不少中药,包成一份一份,让我给晓风捎去。 

“他一到夏天身体老是犯毛病,你让他按照方子煎着吃。要是没时间就花钱,他家楼下对面的诊所就给煎了。” 

那天他没上班,冯哥说他生病,今晚唱不了。我连忙拎着药去找他。晓风出来开门的时候,鼻头红红的。 

“怎么了?冯哥说你病了?” 

“热伤风。”他说话带着浓重鼻音,“你怎么来了?” 

我提起手里的药包:“妈给你买的药,让你煎着吃。” 

“哦。”他接过去,转身走进厨房,“吃晚饭了么?” 

“没呢!”我在屋子绕了一圈。他似乎做了些装修,房间焕然一新,“你这里不是租的么?怎么还给装修了?” 

“嗯,房东移民了,要卖,我在这里住了几年也习惯了,就买下来。上个月才倒出时间简单装修一下。” 

我觉得让个病人给自己做饭有些难为情,于是邀他出去吃。他家里住在港湾桥附近,附近很多不错的饭馆。可他不愿意出去吃,我心里想这么多年,他节省的习惯还真一点都没变。趁他在厨房忙碌,我四处看着,他有个巨大的书架,占据了整面墙壁。看来他喜欢看书的习惯还是没变,上面满满地摆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还有几张像片,有我妈跟双胞胎的合影,晓风在“宁夏”的演出照片,夏纯刚乐队的照片……隐藏在角落里,被其他照片掩盖着的一张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慢慢地把它从后面抽出来,心里忽然塌陷了一块儿。那是晓风十五六的时候,我们到D市森林动物园玩,我妈在大猩猩圈外面帮我俩拍的。那时候他还很瘦小,我是典型的北方男人的高大,更显得他是个小不点儿。我于是假装自己是人猿泰山,伸出壮硕的手臂把他圈在胸前,脸上更做出巨猿的表情。晓风的脸红扑扑,却笑得很灿烂……凝视着那张照片良久,才从往事中挣扎出来。有些温暖的时光,如果不是某个镜头的提醒,恐怕要永生都被尘封在角落里。我回头,注视着厨房里的背影,眼前一遍又一遍地闪过那擦唇而过的瞬间,他的眼睛忽然忘记了掩饰,对我的渴望。有些事,是不是只要不说出口,就能权当做没发生? 

 

晓风的餐厅不大,与厨房相连,十分精致,落地窗外有个小阳台,可以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海港。我忽然想起在新加坡看海的时候,他就说将来的家一定要安在一个能看见海景的地方。那天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衣,海边风大,衣襟被海风掀起,撩过我的手背,有点儿痒,握烟的手指头不禁抖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去记忆与他相处的细节?那是不是他慢慢转换着身份,走进我生命的轨迹? 

 

吃过饭,我帮他把碗收拾到厨房。他大概看出我没想走的架势,从冰箱里拎了两罐喜力,让我自己喝。我知道他生病吃了药,不能喝,就没勉强他。阳台的门拉开了一半,他家楼层挺高,劲风吹进来,一点都没有夏天的闷热。他蜷坐在藤椅里,隔一会儿打个喷嚏。我记得他小时候打喷嚏的时候,我妈都跟着一句“长命百岁。”我就会取笑说,你当我们晓风是王八么?活那么久?晓风会很认真地纠正我: 

“哥,千年王八万年龟,人就能活一百岁。” 

我问他前段时间去北京做什么,他说冯哥介绍了个演出机会。我说你行呀,都开始走穴了。他笑得差点呛了,说哥你懂什么叫走穴么?我这一辈子就在“宁夏”混了,能唱多久就唱多久,然后就退休,一个人旅行去。他的语调流露着一种难言的寂寞,仿佛一个人走了很久,还要再做计划,如何孤身走完将来。那晚的月亮真他妈的亮,屋子里没点灯,他坐的那地方正落在一片月光里,而我被一片阴影遮蔽了身体,遮蔽了心灵。我们都不再说话,却同时意识到一股微妙的空气正弥漫在彼此之间,他甚至不敢抬眼看我,而我却一直盯着他,盯着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而有些轻微颤抖的身体,过了良久,连我都被自己猝然打破寂静的声音吓得只吐了几个字,就嘎然而止: 

“湄南河那晚,我们……” 

他似乎在等我把话说完,见我迟迟不肯再开口,才起身对我说: 

“哥,你回家吧!我吃完药就犯困。” 

声音里带着点儿象是失望的情绪。 

 

我站在他的门外,先是依靠着门抽烟,过了一会儿,顺着门滑下身体,蹲坐在他门口。我想可能是喝多了,浑身没劲,两条腿就是迈不开步了。从走廊的那扇蒙着厚尘的破窗看出去,月亮升得很高,变小了,可还是那么亮……当时我并不知道晓风就坐在门的另一边……后来他说那晚坐到窗户里看不见月亮了,我说,月亮跑我那扇窗户外面了。他“嗯”一声,说你今晚到“宁夏”来听歌吧!我说你给我唱什么?他说,“月亮代表我的心。” 

 

13 

我从小就粗心大意,经过了小学对女生的讨厌,中学时对异性的向往,高中的时候光顾着打篮球和考大学,上大学的时候是人生最迷惘的时期,经历了很多事件,对人生和社会的看法开始充满愤怒。在遇到高珊珊之前,几乎没有任何留下记忆的罗曼史。只有跟她,分分合合这么多年,却说不上什么爱情,她曾经总结,她出现的不是时候,从报社到开公司,我对金钱和事业充满了野心的十几年,她说她投注了全部的青春,可在我心里依旧是个小老婆,我对她的敷衍多于真诚。而当我终于在爱情上开了窍的时候,她已经人老珠黄,被晓风轻而易举地取代了。其实我想说,我跟她,谁也没真爱过谁。 

 

那天晚上高珊珊的脾气来得完全没有预兆。在“锦江”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就闷闷不乐,我一提出去“宁夏”听完歌再回家,她立刻说: 

“要去你自己去,我反正是不去。” 

“家乐福”门前照样塞车,我看着前面好几辆101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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