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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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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渊,水阵。”顾名思义,剑阵走完就是一道裂谷在前,深不见底,鬼气森森。全境弥漫的雾气提醒,谷底是可杀人的寒水,四周围隐隐泛着碱味。若要确保不掉下谷,便只能走五座铁索桥。

    有五座,似乎很多余,令人很高兴?不,这五座狭长的铁索桥,不能用“座”来表示,而只能用“根”。它们分别狭长到都不能形容成只容一人经行,或许可以形容成只容一只蚂蚁经行——光线本来就不佳,桥面还窄到了若不凝神看你都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凌万丈深渊走钢丝,且这钢丝细到、暗到、不易察觉到下一刻可能就会失足,与此同时,还得应付这漫天遍地、忽来忽去、内蕴寒毒的水龙来袭。

    “邪后,可好?”吟儿担心邪后恐高。“早已不惧。”邪后一如既往地令她踏实。

    最难的一关,天不遂人愿地最漫长,燕落秋说,五行阵涵盖的这一里路,近半都在此处。这一关最该担心的其实还是沙溪清,他不仅不能掉下桥,还要确保发挥出色,如果连他都涤荡不开这水阵攻势,那他五人就注定在此全军覆没。

    所幸断水剑不负众望,这般凶险境地依旧笃定,万道剑光每招每式都刚猛、热烈、激昂,对着每一滴水都毁灭之意只要断开就合不上,那水阵时聚时散、骤升骤降、若隐若现、忽而盘旋忽而冲宕,变着法向着核心攻防,遇到沙溪清却无一例外分崩离析。

    不同凡响,林阡震撼地看着他,要在这时空一线如此完美地起转腾挪,难道仅仅是剑法卓绝就可以达到?走路稳,是因心志坚。沙溪清和他郑王府的麾下虽然没有明说、虽然不像五岳那样恶劣地扫荡民间去向金廷示威,却比镐王府几个当家在洗刷父辈耻辱之路上走得决绝太多……

    很快水阵越攻越弱、溃不成军,眼看第三关也安然度过,但林阡立刻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五人到这第三关末都已耗得差不多。

    这五行阵毒辣就毒辣在这一点,说是需要五个人合作打,每一关实际上都耗两个人,如此安排之下,燕落秋和林阡还没到要发挥的那一关就已经累得半死,像沈宣如那种档次的武功还真是没法充数。

    尽管林阡和燕落秋自脱离火金两阵后还是能有所恢复,却必然不及闯入冥狱时的最起始状态,所以接下去他们一关比一关难。

    “这我就不懂了,既然土已能克水,为何还要金木水火四个一起掠阵?”吟儿不解,为什么要五个人合作打。

    “土若无水无木,不能长养万物,若无火无金,不能繁衍生息。五行虽相克亦相生,缺一不可。”燕落秋如是解释。

    “原来如此。”吟儿茅塞顿开。

    说话间下了十几层台阶、步入地势更低的第四关领域,那是座规模宏大的殿堂,外表气势雄伟,内在空旷静谧,初时无阵法痕迹,只有幽蓝色碧绿色交替在壁上晃荡。

    阵在何处?未及回神,四起裂响,循声而望,殿堂上下左右开始剥落,泥沙俱下只在刹那,难道是经过一番混乱后淹没来者然后复位?!众人尚在惊疑,燕落秋只说了一句“我的”,即刻抱弦跃至主位,《驱邪》旋起,高亢绕梁,每个音调都如有实体,打在每寸土上响彻耳畔。

    吟儿看她操纵烛梦弦或挥舞或坐弹,心道原来不止琴可当武器杀敌,还能以旋律随风潜入,真了不得。一眨眼,还看她琴端暗器频发,如暴雨梨花,器无虚发,更加折服:她就算没有那美貌性情气质,单凭这武功,也是能令胜南称叹的女中豪杰吧……不敢分心,忽而力竭,一惊而醒,这才看不管自己也好、沙溪清也好、燕落秋也好,分明都已到了体力极限,邪后更加被这一关克制得死死,堪称毫无作用。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便在这间不容发的交睫间,前路忽然闪现两个人影,又听邪后惊呼一声“逐浪”,吟儿登时意识到——

    哪怕没有听到声响,就算正常情况下带逐浪折返,谢清发也该到这地方了。

    林阡事先计算好的时间差,正是大约在第三、四关时,离外界最远,离最深处次之,适合以多胜少地对谢清发暗杀,不会被五岳任何兵将增援或通风报信。原本谢清发的到来是正中下怀,为何此刻觉得猝不及防?

    初次尝试,毫无经验,未想刚到这五行阵的第四关,众人的战力相加刚好到达瓶颈!

    谢清发听到“逐浪”而先看邪后,隐约猜出他几人身份,微惊之际,目光掠过吟儿和沙溪清定在林阡,直觉也好神交也罢谢清发都立即意识到了他是谁,冷笑一声正待说话,却听见琴声寻到阵法主位燕落秋,脸色大变:“倾城,原是你……竟真为他背叛我?!”他当然难以置信,有五行阵的庇护他连天皇老子都不怕,因为知道五行阵具体情况的有且仅有他夫妻两个。

    燕落秋原还极力弹琴、不受外界干扰,此刻见是他来,面色冷漠如冰,隔着尘沙,轻笑回应:“什么倾城,叫林夫人。”

    谢清发面色铁青,肌肉扭曲,怒不可遏:“你以为他能打过我?!”

    吟儿原也大怒想骂人,听得这话立刻掉转枪头:“怎就打不过你!打!”

    林阡恐谢清发恼羞成怒杀燕落秋,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出刀抵挡,那时刚好谢清发飞身来袭而他也迎刃而上,长刀相杀激起本就混乱的殿堂更为激烈的沙走石飞。吟儿自脱口而出后就一直窘迫满脸通红,这情境就像两个男人为了燕落秋决斗而且还是她对林阡发号施令的……

    沙溪清心知肚明,燕落秋之所以那么回答,一则本性流露、她本就肆意之人,二则存心伤害、激谢清发忘记挟持人质。

    便即此时,邪后和谢清发方向相反,趁虚飞奔到海逐浪身边,一把将他拥入怀中,见逐浪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她立即给他过气也不再管其余。谁又能看见,那时邪后眼中俱是杀气,逐浪失去的这条手臂,她迟早要教薛焕还回来!刀坛之王的争夺,南石窟寺的并肩,相敌之意,相惜之情,一笔勾销!

    阵法缺了林阡和邪后,一时只能负隅顽抗,凤箫吟和沙溪清双剑合璧,不觉剑法越打越少、只知泥沙越降越快,当林阡和谢清发长刀轰然对撞,杀招迭起煞气满溢,那些泥沙更是纷纷扬扬全呛进肺。

    燕落秋亦越弹越是气短,她本就有气力不足的硬伤,何况冥狱前几关消耗太大,到此刻还缺人分担。

    此情此境,唯能靠林阡速战速决?但谢清发武功盖世,林阡显然难以抽身,邪后回过头来,看出燕落秋吃紧是为何,当即告诉她不换气心法的要诀:“气者,先天之气,水谷之气,树木之清气,放松身心且自然,三者共融入丹田……”

    “此练气之道,非一朝一夕?”燕落秋一怔。

    “弹进琴里,你一定行。”邪后说话向来王者气概,教燕落秋也不得不听从。

    “邪后,你明明告诉我,不换气心法没有速成之法,我要学必须先绕魔门跑几圈……”吟儿记得,邪后从没把这要诀教给一度求着她教的自己……

    “吟儿,你不行……不是有缘人。”邪后满脸抱歉。

    “为什么我不行?她一定行……”吟儿万没想得到这个答案!一旦发现邪后叛变,吟儿赶紧重新拉外援,“沙少侠,我跟你有缘,回头你教我断水剑。”

    “好!这口诀与落秋真是绝配!”沙溪清避过新一轮沙尘冲击,知燕落秋琴律有所恢复,感慨着邪后不在阵中却发挥作用,于是一边心不在焉答应了吟儿,一边一门心思紧张着燕落秋。吟儿本以为这声“好”是允诺自己,听完整句顿时发现了,又一次自己一个拥趸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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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林谢才错身二十来回,便觉已动荡了上千刀招,战局之迅猛程度,山上走兔,林间落隼,千丈坡骏马下注。

    谢清发本就能凭一人之力制衡岳离、凌大杰两个,再加上今时今日的背叛之狠和夺妻之耻,如何不对林阡全力以赴形成碾压之势?对峙之际,谢清发的脸上和眼睛里,血红泛黑的煞气如在翻滚,同时他刀中强悍至极的劲力正源源不断地狂涌而出。

    林阡掂量着自身内力及不上谢清发,便只能抱元守一暂且保持不败。于他而言,不管是逐浪和盟军安全,还是吕梁民间安稳,抑或开禧北伐安妥,谢清发都是个不得不消灭的劲敌。战念,林阡脸上虽不表露、心中也全驱逐,却由始至终贯彻于刀。

    “仇恨伤血漫天卷地,我自一笑拒之绝之。”“陇西之游,愈躁愈沉。凡将举事,必先平意清神,神清意平,物乃可正。”“心念纯则用气少,身沉静则意境长。”前辈指教铭记于心,自身领悟倾注于刀,以一驭万、万寓于一、万寓于零、以零育万,联翩刀意无数,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河落日圆,招式层出不穷。

    难得谢清发气力强横还速度奇快,然而林阡这防御天衣无缝,偏不教他的索命之刀能如愿命中,谢清发连环二十五式杀而不得,愠怒和愤慨不减,却也平添些惊奇:“好刀法,怕是从未败过。”赞完,又哈哈大笑,“却也很难胜吧!”

    倒是被谢清发说准,虽然林阡一直坚守心神发挥着刀人合一,却是只要有了一星半点胜欲就能落败,谁教谢清发力大无穷才交锋就将他压在下风,使他不得不尽力维持平衡等候其破绽流露?然而谢清发的刀法路数他暂时还看不出来,只是轻微觉得眼熟,不知何处见过,他想不只他一个人,岳离一定也很奇怪,谢清发修炼的是何种武功,竟然令之目空一切?

    不,是“足以”令之目空一切!

    林阡从速度、精力等方面全都要奋力追赶谢清发,意境、招式倒是给足了他震撼,然而节奏上却一直苦于不能转守为攻,难得闪避精准却还被这第四关的泥石击中肩头,不得不在三十回合落到完全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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