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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吟儿,不是义军,是整个短刀谷——今时今日已经统一,莫再把官军义军,生生划出一道界限。”他摇头,正色告诫她,“我不在的时候,万事听从天骄,切记,和平共处,一致对外,勿和郭杲等人起冲突。”
“腰都弯不下了,还跟谁冲突啊!”吟儿笑了起来,看林阡神色凝重,赶忙答应他,“好好好,我答应主公便是!小猴子、义军、官军,都是我们孩子!连着郭杲都统,我也像爱林阡一样,一起爱!”
“你敢。”他消除了这份隐忧,才彻底放心露出笑容来,这时祝孟尝一身戎装上了锯浪顶,盟军万事俱备立刻出发。
银月,贺若松,薛无情,黄鹤去。隐忍高强的敌人们,是谁躲在谁身后?
如今,前三个恐怕都要对黄鹤去甘拜下风了。笑到最后的人,往往才笑得最好。当如今,他黄鹤去的战力最高……
趁着他们所有人接二连三地引起了林阡注意并和林阡火拼了几年之久,他,很早就已经选择了到底要在哪里跟林阡决战!
到底在哪里?世人也许都会忽略,如黄鹤去那般心思缜密,绝对不会忽略这里——黔滇交界的沈家寨。因为庆元五年的六月,林阡和吟儿消失于江湖扬言去隐居,却辗转到了黔西此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世人都哦了一声:原来他俩到黔西来是要找何慧如去对付鬼蜮啊,但黄鹤去知道,一定不是这么简单——很有可能的是,林阡当时,是在为川北之战扫后顾之忧;林阡是要在黔西抽出一些势力插入到陕西越野那边去;林阡在黔滇边境,遴选调控的势力一定是沈家寨!
既然可以抽出去,便说明了,这些势力在林阡的眼中是多余的。
多余,可以有很多种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林阡为了一方在压制另一方……
黄鹤去对沈家寨的形势大致知道个七分,林阡自然是为了沈依然在压制单行等人。
如此,黄鹤去自是要跟林阡赌一把!只要李郴和沈依然压不住台、服不了众,而单行却功高盖主……那么黄鹤去就赌赢了。
而此番跟从黄鹤去的新将领们来自于谁?自然是大王爷拨给他的。
既然小王爷硬说他有反骨,二王爷又没有魄力。黄鹤去怎可能不往新主靠拢?
若论高瞻远瞩,柳峻、东方雨、陈铸之流,实难望其项背!
第638章 转身破灭()
夜深人静,风吹云散,谷中兽禽,窸窣作动。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冷冰冰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铁栏外……
提灯前来的,是那个名叫贺兰山的女孩,冷冰冰认得她,两年前被关在万尺牢的时候,她就已经常常借故来看自己——
她向来只会给自己送饭,送到冷冰冰都有了这个等她送饭的习惯;若是一直这样到也罢了,冷冰冰可以觉得无所谓,然而前些日子,她竟情绪失控地对自己叩首认亲,令冷冰冰着实觉得厌烦就像对贺若松一样厌烦!以至于现在她的出现,会激起冷冰冰心中的强烈反感:“不是说过了么,我没有女儿!”
“娘……”为什么,面前这女孩,不依不饶硬要叫自己娘,哪怕自己不承认她?!
“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女儿!”她恶狠狠地、冷冰冰地、硬生生地,否定,拒绝,排斥!
贺兰山的泪水涟涟而下,虽然轻声却撕心裂肺:“娘,为什么不肯认我……”
为什么不肯认你,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女儿!
曾经,她冷冰冰,也只是个对未来充满幻梦的寻常女子,是谁,对她冠以祸水和妖孽的名,将她交给那个扬言要改造她的师父,从此,她的一切都要在师父的计算和控制之内!?
九岁那年,泰安的军队就已经为她三方厮杀,十五岁,易迈山思她竟为她自残重伤,十六岁,只要是见过她的人都会上门对她求亲,没有一个,不被师父阻隔在门槛之外,师父痛心疾首地说,你这样的女子,只适合终身孤独。
命运,怎可以听从谶语?一开始她甘心受控,只不过是因为没爱上谁,而已。
被扼杀的姻缘,被抑制的风liu,被束缚的本能,一旦开了窍,一发而不可收——
情窦初开爱上的人,偏偏是那个,最不苟言笑的,最优柔寡断的,最一心痴迷武学的师兄白鹭飞,当几乎所有人都对自己爱护、暗恋、献媚,唯他一人,常在灯火阑珊处,从来置身事外。
想带她走出师父掌控的人她不愿意跟随,她想要一同私奔彻底脱离枷锁的人却不愿意爱她。哪怕前者有一万人,后者只是独独的一个。爱情啊,向来都可能是万分之一的几率……
直等到他们都长大了师父再也没有权力阻碍,冷冰冰的感情,却因为白鹭飞而彻底封印,自此,再也没有爱过任何人。易迈山、贺若松先后求亲,她开出的条件都是:“做我的男人可以,不要随便向我索取感情就好。”
南宋盟主和金南第一,竟都答应了她这样的要求,做她的丈夫,有名无实的丈夫。
但贺若松,却比易迈山多越了一步,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就强占了她的身体,翌年竟还生出个女儿来!冷冰冰万万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强迫自己抹去了有关于此的所有记忆,一干二净!
后来,女儿被人夺去了——被谁夺去的?被夺去了哪里?还能不能找到?……任凭贺若松焚心似火、歇斯底里,她如木雕石刻一般,不给任何回应,表情里淡淡地写着一句,谁说我们有女儿。
一切,都只因他,最彻底地毁灭了自己对于爱情的幻梦,害自己,终究配不上爱情了……
对黄鹤去,她一直是师妹,对易迈山,她可以是前妻,对白鹭飞,她依旧是追求者,对师父,她还是个丧心病狂的徒弟,对含沙派,她是万人以上的帮主……无论如何,她的身份都是正常的,除了对贺若松,她是扭曲的,冷淡的,麻木的。
多年来的每一个场合,她游刃在一群男人中间,从来没有停止过各种目光的吸引和追随。她可以欢歌笑语,可以高谈阔论,可以表现得无比优越。但一转身,回到贺若松的身边,她立刻避开他的怀抱,不会笑,不会跟他交谈一句,不会是个正常的女人,甚至——不会是个正常的、人。
因为贺若松的纵容,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过分,她觉得快乐,她觉得快乐贺若松就继续纵容……夫妻关系,竟如此维系了十多年!直到今天,贺兰山的眼泪终于决堤在冷冰冰的眼前:
“娘,爹他……他……自尽了……”
自尽了。初始,冷冰冰还沉浸在回忆中,夹带着一丝阴鸷的笑,突然,笑容僵在了嘴角,神情变得木然,尔后,意识里就更加容不下兰山的存在了,一直喃喃念着“自尽了”“自尽了……”
“贺若松,他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扰我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扰我了……”她忽然开始冷笑,一边颤栗,一边泪水已经情不自禁夺眶而出。
不,是再也不会有人来爱你了。
再也不会有人,把你一次次地从监狱里救出去,夔门如是,万尺牢如是,为了你,践踏了多少尸体,沾染了多少血腥,无所谓身败名裂,怕什么千夫所指……只因在他眼里,你最重要,其余一切,都不值一提。
最不公平的就是爱,当一方呵护备至、关怀有加、遮风挡雨、保驾护航,始终无怨无悔,另一方,却从来不懂,没有回应,冷淡伤害,厌憎不满,以为理所当然。
也许,连冷冰冰自己也终不能懂,她那种近乎可笑的偏执,其实本身就是排斥长大的表现,贺若松选择纵容,是一直在等着她学会长大。
又也许,她的眼泪说明她开始懂了,
可是懂了也没有用了。长大在永远失去的那一刻。
而今才道当时错,当时只道是寻常。
同样发生在万尺牢。
贺若松自尽的那天……
也是隔着栏杆,贺若松爱怜地望着给他送饭的女儿,面容里饱含着慈祥与满足。
“兰山,后天,便是你十二岁的生辰。”他平和的语气对她讲,温柔得不像那个一贯狠辣的贺若松。
“真的吗?爹爹!”兰山听见之后开心不已,瞪大了眼睛极是意外,“我还从不曾知道,自己的生辰呢!”
“孩子的生辰,自然是父母记得最清楚。”贺若松忽而噙泪,“兰山啊,这么多年,怕是受了不少的苦……爹爹到处在寻你……却是爹爹没用,一直没有音讯!”
“爹爹,莫悲伤了。眼下不是父女团圆了么?”兰山微笑着靠着栏杆,“既然后天是我的生辰,那爹爹陪我过吧!从十二岁开始过,还不迟啊!”
“好,好……爹爹陪你过。”贺若松看着面前兰山乐观活泼的样子,发自肺腑感激上苍,是以立刻热泪盈眶。
“爹爹跟我说好了!不许反悔!”兰山喜出望外抓紧了栏杆,渴盼地望着父亲目不转睛。贺若松正自微笑,却猝然一惊——
何以兰山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浅的像勒痕一般的印?!这道印记太微不足道,也许兰山自己还没有察觉,但贺若松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这看似不起眼的像手铐一样的印痕,是来自银月的“阴阳锁”!
“那个齐锦,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曾经问银月,为什么会有个叫齐锦的女子帮她替罪。
银月回答说:“我发觉林阡盯上了我,万不得已,用‘阴阳锁’控制了她。我答应她,她死后,我自会关照她的家人。”
那“阴阳锁”,是控弦庄庄主专有的武器,神秘至极,贺若松听说过、见过,却不知它是如何置人于死地……可现在,阴阳锁在兰山的手腕上出现了,意味着什么,贺若松清清楚楚——
不就意味着,银月是在用兰山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切勿暴露她的真实身份么?!
尽管他,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