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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旧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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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不能怪山外人,山外人没有田地,海就是他们的家,而那些插有拦网的沟壑,就是他们的口粮田,就是他们的柴米油盐。 
  妻子是放丝绫的高手 
  应该说,作为拦截并捕捉鱼虾蟹的一种手段,插鱼是很管用的,实施起来也很方便,然而,它守株待兔,带有很大的偶然性,收成毕竟是有限的。于是,当地人又想出了另一种拦鱼的办法——放丝绫。放丝绫最大的特点,就是主动出击。如果说,插鱼是打阵地仗的话,那么,它则是打运动仗了。 
  所谓放丝绫,就是指在水中放下丝绫网,拦截并捕捉各种鱼及螃蟹。这种办法在溪里和海里都适用,前者主要捕捉香鱼、鲫鱼、红帅等,后者则主要捕捉鲻(音zi)鱼、海鲫鱼、箭鱼、蝤蠓等。由于海里潮水一涨一落,水位时高时低,放丝绫的人如果徒步而行,很不方便,也不安全,因此,他们在海上放丝绫,往往以船代步,始终坐在船上作业。鲻鱼、海鲫鱼、箭鱼、蝤蠓等,它们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在潮水上涨的时候,爱在潮头处漂来游去,特别是鲻鱼,它们偏爱集体行动,常常成群结队,在浦湾的浅水处嬉戏打闹,搅得水花四溅。显然,要逮住这些鱼,最理想的办法就是将它们围堵起来,并让它们自投罗网。在这一点上,放丝绫恰恰满足了人们的要求。 
  丝绫网一般1米来高、20多米长,网肩有浮子,网脚有锡坠,将它放进水中,立而不倒,像一堵墙,而且,它由地道的蚕丝编织而成,网眼纠缠性特别强,鱼及螃蟹一旦碰触到它,就立即被缠住,如果挣扎的话,就越挣扎越糟,最后往往被缠得死死的。在芙蓉,放丝绫的大部分是山外人和方江屿人,他们几乎家家有船,有条件操作这个作业。我的妻子出身于方江屿,当年她与她的父亲及两位哥哥,就经常摇着丝绫船出没于高滩背附近的浦湾放丝绫。妻子告诉我,在浦湾围捕鲻鱼时,他们常常同时放下好多副丝绫网,并用竹竿狠狠敲打水面,轰击鱼群,让它们因惊慌失措而糊里糊涂撞网,然后手和捞网并用,将那些缠在网上的家伙捉拿船中。妻子还告诉我,一次他大哥围捕箭鱼,一夜功夫,竟捕获两千多斤! 
  我问妻子,在放丝绫的经历中,哪件事你印象最深刻,妻子回答说,这具体说不上来,不过,有时碰到这么一种情况,即缠在丝绫网上的大鲻鱼(分黄皮与黑皮两种,大多重10来斤,当地人分别称之为黄眼和乌裁),你已将它轻轻拉至船舷,眼看就要到手了,但它突然一弹跳,泼了你满脸的水,挣破丝绫网给跑了,这时,你是何等的遗憾呀!   
  高滩背(6)   
  自然,妻子回忆这些往事时,神情显得很兴奋。的确,放丝绫是一项高级的海上作业,它需要高超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不是什么人都一学就会的,作为放丝绫者,他不光要掌握划船、放网、收网、赶鱼、捞鱼等本领,更要掌握潮水涨落和鱼儿运动的规律,要面对潮水,能识得并能说出,哪里有鱼,哪里没有鱼,或者哪里鱼比较多,哪里鱼比较少。正是凭着这一点,我对妻子,我对一切放丝绫的高手充满了敬意。 
  也恰恰因为这个缘故,当年,我在高滩背赶海,每每看见山外人或方江屿人在浦湾里放丝绫,心里总是羡慕得要命,并不时忘记了手中的活儿,站在一侧痴痴发呆。说真的,我要是有丝绫船、丝绫网,并且跟他们一样,能划船,那该多好啊! 
  赶泽——最不道德的是“搅鱼” 
  浦湾里的水时涨时落,它大潮大退,小潮小退。当地人称大潮大退为“大泽”,称小潮小退为“小泽”。逢到大泽时,浦湾里的水位显得很低,往往露出许多泥潭、蛎壳坑和石头堆。你别看这些泥潭、蛎壳坑和石头堆平平常常,其实隐藏在里头的名堂多着呢!因为大泽的机会很有限,它半月才一个轮回,一个轮回顶多延续三四天,平时人们难得见到这些蛎壳坑和石头堆,所以,每逢大泽,当地人往往群而前往。这种现象,当地人叫“赶泽”。 
  少时,我也常常赶泽,并全副武装,钓竿、蝤蠓钩、夹网全都带上。我与大家一样,在这些泥潭、蛎壳坑和石头堆里捉鱼擒蟹。大家总是先翻寻石头间的牡蛎鱼、蜊鱼、拉尿虾、辣螺和各种螃蟹,然后再在蛎壳坑里搅鱼、夹虾,或在泥潭里摸蝤蠓、钓梭粗鱼。 
  我觉得最刺激最来劲的是摸蝤蠓和搅鱼。 
  摸蝤蠓不单单就是摸捉蝤蠓,它泛指在水中摸捉一切鱼虾蟹。蝤蠓长有一双强劲的螯子,很凶,它潜在潭底的泥中,你看不见,你去摸捉它们,自然免不了被咬,而被它们咬住,疼痛是不消说的了。这固然很刺激,但摸塌鱼更刺激。塌鱼又名比目鱼,身子长得扁而平,它通常平卧在潭底不动,如果受到外力碰击,它就猛地一蹿而跑开了。所以,当你触摸到塌鱼那粗糙的身子时,你务必用手轻轻地轻轻地拍打它的背部,稳住它,并让它舒舒服服地往泥里陷,一边用另一只手小心地掏出随身带来的牡蛎刀(像锥子又像剑,一般插在鱼笼上),然后照着它的背部“吱”的一声猛插下去,这样,它就被你牢牢地串住了,而你双手抬起牡蛎刀,它就在刀子上扭来弹去,水珠四溅,让人见了好不痛快!当然,碰上这种好事是不多的,而更多的是眼看快成功了,却因为某个原因而惊动了它,使之蓦地一蹿给跑了。正是因为成功率不高,人们在摸捉塌鱼时,尤其是在触摸到它的身子时,心情都显得十分紧张,有时紧张得竟连大气都不敢喘。 
  搅鱼倒不刺激,但却比较好玩。所谓搅鱼,就是在蛎壳坑中,你横来竖去乱闯闯,尽可能把一坑水搅乱,逼得坑中的梭粗鱼、蜊鱼走投无路,使之纷纷躲进石头底下去,然后你摸准石头所在,用夹网将石头围起来,这样,你只要翻动石头,躲在里头的梭粗鱼、蜊鱼就会自动地跑进夹网里去,于是,你夹网一提,它们便被逮住了。其实,这种捕鱼的办法带有游戏的性质,是人类玩弄鱼类的一种典型表现,应该说,它是不道德的,但捕鱼本身就是一场残酷无情的战争,讲道德能说明什么呢? 
  当年,我参与搅鱼这项活动,自然没有想得这么多,相反,却兴奋莫名,乐此不疲。我常常在蛎壳坑中一边乱闯,一边乱喊乱叫,并不时因为动作过急而摔倒,有时摔倒了索性不起来,蹲在坑里用双手狠狠地搅水,直把一坑好端端的水搅得沸翻盈天。就是凭着这股憨劲,我每次赶泽回家,总是满载而归,而收获每每比同伴要多。 
  你没见过黑白相间的鱼球吧 
  在高滩背,罾(音zeng)鱼这种浅水作业也颇值得一提的。 
  罾鱼分为两种:一种是将工具固定在船头,半自动,人站在船上进行,叫船罾;一种是手动,人站在岸上或站在水中进行,叫手罾。它们的共同之处,都是将网罩(用竹爪抓住)放进水中,候上片刻之后,就有力而迅速地将它提出水面,这样,刚才闯进网罩而来不及逃脱的鱼虾蟹就成了俘虏。不过,船罾的网罩很大,通常是手罾的好几倍,而且它借助于船,可以任意地在水中行走并下网,即使潮水汹涌而至,也无妨。因此,拥有船只的山外人和方江屿人,他们总是利用自身的优势,特意将某些较大的船武装起来,专门投入罾鱼活动。对这一点,那些因限于条件而只能从事手罾的人(基本上是街上人和海口人),感到既羡慕又嫉妒。少时我目睹过一次船罾活动,印象特别深刻,至今回想起来,其情景仍历历在目。 
  那是盛夏里的一天,在位于高滩背西侧的下水浦,一位叫大山每的山外人,他驾着一只大船,在那里罾鱼。本来,罾鱼时,网罩放在水中是不能动的,否则鱼虾蟹受到惊吓,怎么也不敢跑进去,但大山每却别出心裁,他一边有力地摇着船,一边用船自动地推着水中的网罩前进,由于下水浦是个泥潭,其底部泥层很厚,里头九曲回肠,洞穴密布,藏满了鳗鱼,因此,现在网罩贴着潭底一路前进,就像铲车一样,把经过的地方掀了个底朝天,这样一来,藏在里头的鳗鱼被严重搅翻,它们惊慌失措,四处奔窜,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大山每每隔一会提一次网,结果,网网逮得几十斤鳗鱼,这些鳗鱼在网罩中又弹又滚,最后在网底搅成一团,圆乎乎的,就像一个偌大的黑白相间的球!说真的,这种鱼球我平生第一次见过,它太令人惊奇了!那次,大山每驾着船,在下水浦不断来回操作,两三个小时竟逮得鳗鱼几千斤。鳗鱼分海鳗、河鳗、溪鳗三种,而下水浦里的鳗鱼,全是河鳗,它们在咸淡水中成长,身体特别硕壮,味道特别鲜美,市场上价格比较高,因此,大山每这次算是发了大财。那次,我站在潭边观看,久久不肯离去,心里羡慕得要命。   
  高滩背(7)   
  山头每枪头的水鸭和水鸡高滩背生灵丰富,吸引了众多的海鸟。特别是三伏天,鱼虾蟹旺发,在高滩背,你常常可以看见海鸥、鹭鸶、水鸭、水鸡等海鸟,它们水陆空并现,或在空中飞翔,或在涂滩上觅食,或在浦湾里游弋,情景十分美妙。冬令时节,虽说去高滩背赶海的人寥寥无几,但成群的水鸭、水鸡仍在那里活动,这给高滩背依然增添了不少生机和活力。当地人都说,吃水鸭、水鸡会“暖胃”,会补身子,特别是坐月子的妇女,吃了更管用。于是,“打水鸭”、“打水鸡”等活动,在当地应运而生。这也就给山外人提供了一条新的赚钱门道。山外人几乎家家有船,而有船他们才有条件从事这项活动。在山外人中,大山每自然是最有名气的。他浓眉大眼,长得人高马壮,说话高声大嗓,是芙蓉远近闻名的赶海高手,他不光深谙赶海之道,集十八般武艺于一身,而且,他打水鸭,打水鸡,枪法更是了得。他常常驾着小船,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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