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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充裕的黑夜也难掩盖狡黠的月光，清澈的白纹徐徐照射，透过窗檐钻进屋内。
——烦闷、焦躁。
胸腔间如同被灌满了铅水，要被挤破。但是、为什么还不破开？如果就这样炸裂的话或许还会感到轻松许多。
溢出的苦水在心房周围流的到处都是，被血液运送至全身。四肢也被浸入铅水，难以动弹。
要说对什么有著最深的理解的话，那一定是生命的厚重。
生命的厚重自从被迫逃出本相位，奔入其他相位开始，源就一丝不漏的领悟了。从选择成为‘位灾诱饵’时，本相位的所有生命就全背负在了脊梁上。不同于其他界者，他拥有自己的存在源、完整的存在之种。有把握消去自己的气息，逃离位灾的追袭。
——不敢。
惶恐、害怕、恐惧。源始终带着畏惧，害怕如果有一天这样做了，他将失去曾经的一切。就像本相位泛意识所说那样，他只能选择背负下去，继续迈开步子，逃得越远越好，就这样永远的牵引着位灾。直至生命的尽头？
不，源也是有想过的。……变强，然后反抗、毁灭位灾。
——太遥远了。
距离那个日子太遥远了。源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到那种时候。或许，因为一个意外他就陨落在了某个相位世界；或许，他即便寿命终寝也没能强到那种程度；又或许，有一天他达到极限了呢？无法再继续变强。尽管不想承认，人确实有着极限。
有一天那个界限终究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事实上尽管失落到这般难堪的地步，源依旧没能弄清蒂妮是如何逝世的。但是回忆起女孩脸颊上的苍白，就能知道八九不离十，‘逝世’这事是真的。
“你脸色很不好喔？”尼古拉倚靠在窗檐边，枕著双臂仰望洁月。
“嗯。”
“不论失去了什么，内心泛起的空荡荡的感觉，都在提醒著我——这就是现实。但正因为是现实，不振作起来不行。”尼古拉少目光涣散，回忆著什么，轻轻喃喃道。
“让你担心了，抱歉。”
源看着尼古拉同样年轻的脸庞散发出伤感的气息，收敛起愁绪。
“但是，区区一只恶魔还有心情为别人担心喔？这种时候嘲笑、吞噬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吧？这种完美的负面情绪，可是像我这样的存在才能释放的精华哦？”
“不懂得看氛围吗，作为同类，我以你为耻。”尼古拉不知何时已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缠人模样，嫌弃地道。
被、被区区一只尼古拉嫌弃了咩！？
不，这才不值得在意。
“只要你不是身为人类，就算对我说出这种话我也不会受伤的。”
“哈。。。看来你无法身为人生存下来的话，会相当困扰？比如被说：如果想作为一名人类，请回炉重造吧。”
“唯独这种话我会受到重创。”源轻抚下巴，点点头。
“噗，什么啊、这算什么，弱点？但这种弱点也太弱了吧，对恶魔来说。”
……
晨曦的伴手礼，‘朝露’轻轻点缀在花朵上，划过晶莹剔透的花瓣，滴入稍湿的泥土。
源睡眼惺忪地活动着身体。
与尼古拉的交流让心情舒适了很多。
不论多么沉重，即便陷入到了黑夜无法自拔，只要还活着就总会再次见到晨曦黎明。——就如同现在。
——去看看吧。去蒂妮的家族。如果运气稍好的话，或许还能再‘见’上蒂妮一面。据说这个世界有保存尸体的祝福魔法存在。
已经从理奈萝莉那里听说了，蒂妮的家族与身份。作为帝国要员家族内的重要一员，尸体也会被好好保存吧。每个逝去的成员会被施予‘死亡赐予（death…grant）’，缓存身体继续‘活下去’。
这种魔法效果大致会持续一年，根据受术者体质，持续时间不定。当效果结束后，祝福完毕，逝者将被安葬入土，在祝福中得到安息与永眠。
第五十八章：恶魔？宅邸？（）
斯尔法帝国东部…兰诺平原
德凯尔城
车水马龙拥挤在入城？13？？，各式各样的人形成了庞大的洪流暗涌穿梭。
“这里的繁荣度不下于帝都呢，蒂妮可真是出生在一个了不起的家族。”
“噢喔？是这样吗？为什么我感受到了沉重的气味。”尼古拉嗅了嗅鼻子，露出了莫名的表情。
源神色凝重起来，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有。
——深渊的气息。
“恶魔潜伏在这种人流量庞大的地方，是想做什么？”源沉吟道。
“或许会有点儿意思喔，源。这只恶魔不像我们形单影只呢，是恶魔领主（the…demon…load）”尼古拉嘿嘿一笑，眼睛发光、似乎在表达著‘终于遇到有趣的事情了’。
但源的眉毛却抬不起来。他对恶魔了解十分的少，也没有所谓的恶魔序列记忆传承。也就是说他的恶魔体质大概是个微不可闻的种类。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关于恶魔的一切他都需要从尼古拉那里得到信息，然后再加以思考。这样果然十分被动，以后有空了就去挖空那只恶魔的大脑吧。
源瞥了一眼旁边正没心没肺笑著的第七序列。如是想到。
“恶魔的部队潜伏在人类城市之中，如果放在平常我或许会选择无视。但是现在我需要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能明白吧？尼古拉。”
源面无表情的冷淡道。
“好嘞。”尼古拉勤快的点点头，露出略微嗜血的笑容。
恶魔，互相征伐、毫无秩序性、团结性可言的种族。尼古拉就是典型。
……
尼古拉紧跟着源步入城主府。谈不上堂皇堂皇富丽、但也是一方豪宅。单从高耸的屋顶与其他宅屋形成极大的高度差就能看出其气势上的不同。
“何人，止步！”两门卫双枪交叉在门前，示意来者报出姓名与来意。
“岚云学院讲师，源。”冷淡的声音脱口而出。
守卫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这年轻人撑死也就和小姐年龄一般大，竟然称自己是岚云的讲师？
见状，源从怀中取出了一块身份茗牌丢给守卫。
看罢长枪竖地，守卫躬身施礼，示意通行。
源却是带着沉重的疑虑跟在侍者的后方。他决定优先处理掉恶魔，但循着气息却来到了城主府、宰相府、蒂妮的家。
莫非德斯蒂妮是遭到恶魔的毒手？回家不到一年就被宣告因病逝世。恶魔的诅咒？倘若真是这样，那么这些恶魔可能不止面临死亡就能简单了事。他们需要承受源的怒火。
好歹是自己的学生，最起码要弄清楚真正的原委。源的眼神十分的冷厉。
在侍者牵引下很快就到了接待厅堂，一名黑发中夹杂着不少白丝的中年管家走上前来。眼眸中透射著知性与欲望。两种合不来的东西不自然的交织在一起，如同在相互斗争。
中年人礼节性的伸出了右手，但源却没有理会。
“德斯蒂妮的遗体在哪，让我见她最后一面。我是她的老师。”
“那可真是遗憾，小姐的遗体在几天前‘死亡赐予’的效果消失，已经葬入大地。”中年人见源没有握手的意愿，收回手遗憾道。
“几天前？”源皱了皱眉。
“是的”中年管家点点头，确认源的自言自语。
已经入土为安自然不可能再去扒遗体。没能见到德斯蒂妮最后一面。那么恶魔先生们，真是可惜，怒火就由你们接下吧。
“很好，那么带我们参观一下府上如何，学生以往生活的地方，我想最起码留下回忆。”源嘴角勾出冷笑，淡淡道。
呜啊，源已经处于暴怒边缘了耶？真是少见。
在一旁的尼古拉咽了咽涎水，有些同情的看向中年管家。这人身上如此之重的气味，肯定脱不开关系，不耍小聪明的话或许能免过一劫，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因为……
中年管家对侍者使了个眼色，侍者机灵地退向宅府内围。而他则带着源两人在宅府外围兜圈子。
源和尼古拉冷眼的盯着面不改色陪侍在旁的中年管家。
周围的士兵缓缓聚集在墙外。
“管家先生，这是何意？”
“两位不分青红皂白，擅闯城主府、企图盗亵宰相千金遗体，罪至牢狱。因此，去牢狱中听候发落吧。”中年管家挥了挥手，几队近侍从隐蔽处袭来，不少士兵在围墙上架起了弓弩。
“尼古拉，去你该去的地方，找到后回来通知我。”源没理会强辞的管家，而是扭头向尼古拉道。
“是、是~”
不少近侍试图拦住尼古拉，但年轻人只是轻轻闪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一幕让中年管家瞳孔微缩。莫非有点失策了？
以他的判断来看，这两个年轻人称自己是讲师。即便茗牌是真的，也可能只是讲师的子嗣。而且就算是岚云讲师，讲师的实力大多在圣阶初段，府上的近侍大多都是6阶武者，侍卫队长甚至是7阶剑圣。
可谓精粹也不为过，但却拦不住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毫不费力的就挪出了包围。而且从两人刚刚的对话来看，事情并不简单。是发现了什么吗？这样就更不可能让他们离开。
“给你一分钟撇清与恶魔的关系，或许我会考虑给你轻松点儿的死法。”冰冷的视线直视而来，中年管家甚至觉得身体被冻绝。
身体生理作用颤微一抖，他发现事态好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这还真是第一次。
“你在说什么？恶魔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宰相府。给我拿下！不论生死！”中年管家厉色道，但身体却在急速后退。
侍卫们没能注意到这点，只是一拥而上。
“人类常用‘恶魔’来描述品质低劣，很难会立刻理解为远在地底的物种‘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