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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导回:“也未告知,她几月前去了杭州灵隐寺静养清修,告知了她除了徒增她烦恼之外,毫无益处。”
“王伯父说的是。”
“好了,我与你王伯父还有事商谈,你先下去罢。”
“是。”
扶瑄背影映着屋外的青天白日渐行渐远。谢安望了一阵,转向王导,长长郁叹了一口气。
“导兄,今日对着扶瑄,你的淡定是真的,还是扮的?”
“安兄最是了解我了!”王导一拳砸在案上,“这等暗箭伤人之事,虽我前时已有预料,可当真来时,仍是心惊胆战呐!为人父母的,怎有不牵挂子女的,但当着小辈,倘若我也急了,扶瑄这般性情中人,又怎会不急呢。”
扶瑄离开了书房,回去那路上,虽是了然了苏之伤情,可仍放心不下,尤是王伯父今日一改往常粗犷之态,竟与父亲一般收起性子敛起脾气淡定而叙,这欲盖弥彰之举却叫扶瑄更是起疑。
心烦意乱间,日头晒下只觉更是烦闷灼热,花径中的鸟鸣之音也呕哑嘲哳。心乱如麻却又无可奈何之情最是难熬,扶瑄遵循谢安的意思朝赵氏所住屋苑走去,还未靠近赵氏那屋,便瞧见屋外莺浪与莲心正侍奉着苑外花草,二人嬉笑打趣着,全然未知府中大事,想必正是谢安或王导的意思,特地避着不去告知这帮女眷。
莺浪在这处,不难推断维桢亦是在这处了,扶瑄恍然忆起昨晚之事,他虽仍未知中了到手依兰一事,只觉又是羞愤又是难堪,自是不愿再见维桢的。想及此处,扶瑄觉着倒不如昨晚他是饮醉了,至少一觉睡醒还可忘却昨夜的荒唐梦。
他止步于树丛下望了望,终究还是作罢,又回自己的屋苑去。于扶瑄心中,世间唯那处才可得清静安然。
“你来了。”扶瑄身影稍稍入内,初梦便迎了上去,她的眉头也是蹙着,桃瓣明眸中藏不住的担忧,“王苏之公子可好么?”
“不太好……难为你也关心他了。”
“初梦虽未与他有交集,但在府中这几月也听了些许他的传闻,既是扶瑄关心的人,初梦自然也是关心的。”
“苏之待旁人虽面上冷峻,但他内心火热良善……”扶瑄说着又攥紧了拳,不忍说下去。
初梦忙岔开话道:“苏之公子吉人天相,定能挺过难关的。青青已然回去了,我哄了他吃了些糕饼,叫他莫将此事在府里声张。”
扶瑄听罢深深地凝了一眼初梦,眼前的女子当真不简单,她竟猜到谢安王导不愿将此事在乌衣巷内声张。
“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尤在这世家中。”扶瑄叹了口气,初梦为他将昨夜脏污了的旧袍褪下,“明后日待赵姨娘知晓了,府里可有一阵要乱了。”
“赵姨娘宅心仁厚,想必早已将王苏之公子当做自家亲子了。府里乱了不怕,你的心不乱才是要紧。”
“我自是还扛得住,但父亲……父亲与王伯父不想我插手此事。”
“老爷们未告知你巨细么?”
“只是说了苏之如何负伤的,也是笼统。”
“老爷们自有老爷们的顾虑,便是怕你的心乱了。”
“可他们愈不让我知晓,我便更乱,不行,此事我定要知晓的,我要去寻青青去,叫他去联络蓖芷,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暗箭伤人()
初梦本想拦着扶瑄,却又拦不住,只得随着他去了。望着扶瑄匆匆奔去的背影,她无奈叹惋,谢安与王导果真未担忧错,扶瑄太过性情中人。
转念,她又思忖了阵,似也理解了当中故由,毕竟是自幼一道成长的,感情亲是自然的,又道是旁人如她一般前世遭受迫害而死,感尽人间凄凉的人世间罕有,她在这世上除了远在天边的段冉外毫无牵挂,生性淡漠,而旁人有亲有故,对世间一切情深意浓是再合理不过了。
少时,扶瑄回来了,面上稍稍舒展了些,虽仍是紧锁着眉,但并非显得方才那般急迫了。初梦叹了口气,心知他已然交代了去寻蓖芷调查了,便为他斟了盏茶,道:“蓖芷来去一趟也需几日,你也莫说我老生常谈,老爷们的顾虑是有理的,你是谢家长公子,府里一双双眼睛瞧着你呢,需是心静,方有智慧。”
扶瑄接过茶,心不在焉地啜饮了一口,叹道:“无怪乎这几日我心总是惴惴的,果真有事发生。”
“这会子你怎的又迷信起来了?”
扶瑄又饮了一口,才觉着周遭气息有些异样,问:“咦,今日这香怎的不用依兰了?”
“我是在盼着呢,你还说你心未乱,连这换了熏香此刻才觉察,换作平日你进门便会说了。”初梦道,“你依着我的口味焚了依兰,我自是感激的,但依兰终究太过女气了,这屋又清冷,还是从前的广藿香好些。”初梦说着自后环抱着扶瑄,将颚扣在他肩上,低吐道:“不瞒你,我钟意你用广藿香,这香气熏在袍上,我闻着安心。”
扶瑄长长叹出一口气,揽过初梦身子拥她入怀:“我心中是乱呢,唯见着你了,才安心呢。”又道:“依照今日父亲与王伯父的意思,苏之负伤一事不是意外。”
“依你之见呢?”
“自然是南岭王府的人做的!”
初梦正了正身子:“倘若蓖芷调查来了,是南岭王府的人做的,又如何?”
“不如何,他们既敢做,便已然想好了退路,到时纠个小厮来替罪是常用的伎俩,又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告到了皇帝面前,他们反推一句苏之‘武艺不精’,我们更无可奈何。”
初梦淡笑了笑:“道理你皆明白,可为何又要去查究这真相呢?”
“便是不甘心啊!”
“恕初梦直言,你今日去寻蓖芷查探,这一招错了。”
“为何?”
“老爷们之所以不愿你插手此事,其一自是保护你,苏之公子已然出了事,倘若你再搭进去,王谢世家便是遭人重创了,其二,便是老爷们顾虑着你的秉性,太过意气用事,你平日谋略时周密,但凡这事与亲近之人有关便乱了心智,阴谋场中独怕这样的,故而老爷们拦着你去,其三,老爷们不让你知,也是在考验你的心性,瞧你守不守得住平和,果不其然,你前脚从老爷那处回来,后脚又去寻了蓖芷,如此这般,老爷们岂敢告知于你?”
扶瑄不语,暗自思忖着,眸中星瞳有些游离颤动,良久才道:“是,你说得不错,我大意了。我这心性,确实不如父亲,还需修炼。”
“也罢了,既然已迈出了这一步,收回已是不可能的,到底查来了真相,你也甘心了。”
几日后一朝,蓖芷不负他望,悄悄潜入长公子屋苑回报来了。
可偏巧蓖芷进屋时如猫撵着步似的悄无声息,他素来放荡不羁,又不叩门,直直地推门而入时,正巧瞧见了扶瑄与初梦二人相拥而眠。
床榻上二人瞬时惊醒,虽未宽衣,初梦仍是羞红了面,扶瑄亦是嗔瞪着,蓖芷连忙背身捂眼,连连抱歉。倘若在平时,扶瑄早已一通好骂于他将他吼出去,但今日这急情摆在眼前,只叫他收了玩笑肃面沉沉。
“小娘子,别害羞了,我蓖芷什么没见过。”蓖芷轻挑单眉,惹得扶瑄一飞眼刀。
他连日赶路,风尘仆仆,也不管不顾,敞着脏兮兮的衣袍便往坐塌上一靠,笑得痞痞邪邪,又惹得扶瑄怒目圆瞪。
“少胡说,苏之可好?”
“流了不少血,似刺破了脾脏。”
扶瑄心中一惊。
“费了一日一夜,血可算止住了。”
扶瑄又稍稍收了惊心。
“虽血止住了,可人还昏迷不醒着呢。”
扶瑄又将心悬起。
“虽人是昏着,但命总算是保住了,军医说待烧退了,应能醒了。”
扶瑄稍稍宽慰,又怒斥:“可否一次将话说完?!”
“大抵情况便是性命无舆,但康复仍需些时日,毕竟也伤了骨,需得静养调理。少时军报也会来的,我只是比军报快了些告诉你罢了。”
扶瑄叫他一起一伏说得心中疲累,起床入了座。初梦也已起了身,退至一旁去剔烛火。
蓖芷瞄了一眼初梦,也觉察着她面上的伤疤,雪肌落痕,也有些怜惜,但此情此景自然不宜问这个。
他望着初梦,又朝着扶瑄递了个眼色,扶瑄回道:“初梦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这下轮着蓖芷怒瞪嗔怪,似在愤慨扶瑄出卖了他。只听他清了清嗓,道:“你料想的不错,确是南岭王府的阴谋。”
“下手的是何人?”
“说出来你都不信呢,是孙利亲自下的手!”
“他?”扶瑄也有些震惊,“他不是叫阵后交战时负伤退下了么?”
“是负伤退下了,可他腕上这伤根本没他说言的那般严重,什么提不动刀翻不了腕的都是唬人的,刀口看似大,实则伤得轻,他退下后便去了后方处理包扎,混战一起,也没人顾着他了,他便又说驾马上战场上厮杀去了,实则寻了一处乱石掩映处在放暗箭,那暗箭头一回叫苏之避过了,第二回才射中了他。”
“无怪乎苏之会中暗箭。”扶瑄目光空远,不自觉地又攥紧了拳,他适逢焦虑时便习惯如此,“苏之的武功底子与应变我是了解的。倘若不是极熟悉我军排兵布阵与战术之人,暗箭断然不可能中伤了他。”
“可不是呢。”蓖芷嚷着,“前头那么些的胡蛮……不……胡人在那处厮杀呢,有暗箭射来苏之怎能瞧不见,唯恐着暗箭是自己人从背后射来的,背后已交托于友军了,谁会料得到呢!”
“你这消息来源可准?”
“晋军之中我自是不敢去打听,听闻军中流派众多,有亲孙利的,也有亲世家的,谁知我问来的人是敌是友呢,我是从鲜卑军队中打听来的。”
这“鲜卑”二字于初梦耳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