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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时过境迁经历了这许多颠沛流离的事。
怀着惴惴之心,初梦又出到大街之上,果不其然迎面而来的妇嫂频频斜眼窥看,窥看还不止,还要交头接耳地议论,但当初梦盯视着她们时,她们又像说好了似的齐齐地收了声,一个个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了。
初梦心中更是焦虑了,忍不住逮了一个姑娘来,充声粗野问:“姑娘,我是身上有什么东西么,为何你们望着我频频发笑?”
姑娘却羞红了脸,低头道:“哪里的话……”
“究竟为何——”初梦语音未落,姑娘却和她一同结伴的两个小姐妹掩着面娇羞地跑开了,只留初梦一人在原地更是疑惑郁闷了。
此时,一旁的中年妇人摊主却笑道:“公子呀,不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而是你这模样太俊俏了,有美如此,姑娘们怎会不议论呢?”
“这……”
初梦听闻也慌张地快步走开了,未料自己女扮男装竟是这等评价,初梦一时也双颊飞霞。
转过街一角,初梦寻了一个人烟僻静的巷子来点数身上剩余的钱。前时被盗之事狠狠地教训了她在此兵荒马乱之时,钱财切切不可外露。方才从解完手自驿站门口过,瞥见住店一晚最差的房也需一贯钱,她摊开掌心,将五铢钱一枚一枚摆在手上数了起来,片刻之后,得算还剩三贯余三百来文,除去吃住花销,最多只可在此大隐镇耗磨三晚,忖度了片刻,心中决然还是尽早迁移去别的镇子为好。
“小弟兄,模样挺俊呀。”不知何时,巷子首尾围上来一批人,数量大约五六个,形容猥琐痞里痞气,衣衫褴褛敞着胸口,正一齐朝巷子中间拢靠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初梦大喝一声,掖住钱币,却瞄见贼人其中一人正是前时偷盗她包袱的瘦小男子。
“我们不干什么,只是,想借些钱来花花。”为首的贼人笑容狡黠,眼神淫邪,正步步逼近,初梦恐着眸子定睛一望,还见他脸上有条一寸长刀疤。
初梦节节败退,小巷不宽,方容两人擦肩而过,此刻已是两头被堵上了,初梦只好踉踉跄跄朝墙边退去。
六个贼人笑得猖狂,不时已将初梦围在中央。初梦贴着墙,顿感背脊一阵冰凉传来,与之内心恐惧相佐一起,分外凄疾。
“这大隐镇竟也来了出落得这么水灵的小兄弟。”贼人头子挑动浊眉,一只脏污不堪的手滑向初梦的腰部,初梦无处躲闪,只得被他揽紧于胸前。
贼人用力一收臂膀,怀里的初梦向前一倾正撞倒在他敞着的领口前,这些胸前的泥垢混着胸毛看得更清晰,伴着一股汗臭之气,初梦胃里一阵翻腾。
贼人却愈发猖狂,顺势用另一只手勾起初梦的下颚,抬起来瞧了瞧,眼中满是欲色之气,边打量边道:“如此好的货色,弟兄们几日没开荤了,今日,也让大伙吃顿好的。”
贼人们一听贴得更拢了。
“你们疯了么!我是男的!”初梦惊叫,一把从中挣脱出来。却不料这声嘶吼不仅没唬住贼人,反倒使他们捧腹大笑起来,愈笑还愈大声,其中一个更是笑出了泪。
“你若是女的,此刻早已被我们哥几个剥皮拆骨了!”
“看样子是不给了?”贼人头目眯眼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黄褐色的牙齿。笑容极是鄙陋龌龊,道,“那就不要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另几名贼人得令招呼过来,上下齐手要搜初梦的身。这些贼人说是搜身,其实是变着法儿的揩油占便宜,男女通吃,不仅是摸,更是连撩带捏,手法极其下作。
“住……”初梦的“手”字还未出口,只见贼人的脏手已然抵住了她的大臂处,顺着布衫一路下滑,毫无滞碍,似铁了心要将她触探个遍,正抵抗着,一个布团塞入她的口中,直达喉骨,叫她一阵恶心,更多的贼人左右开弓,初梦被贼人脏手牢牢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只能任凭贼人摆布,口中勉强发出阵阵哭咽呻吟。
眼见着贼人要伸手探进初梦内里的薄衫,最后一道屏障也要沦陷,巷子里忽的闯入一名眉眼英武的少年,大喝一声:“贼人,受死!”伴着这令斥,一条棍棒劈头盖脸朝贼人头目砸去,正中后脑,贼人头目措不及防,一声惨叫捂头倒地。
另几名贼人见此也慌了身,一齐朝少年望去摆出武装的架势,少年执棍在手,方才是使出了亘古蛮荒之力,正支棍倚仗呼着粗气,却依旧横眉冷对,不显惧容。
首领还疼得在地上打滚,这帮贼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伙人怒目而视,一股肃杀凋零之气在巷内腾起,虽人数上占着优势,但也未准对方是个武林高手,贼人们也不敢轻易迎身挑战。
“你们——还不快滚!?”少年铿锵道。
贼人互视了一番,也怯弱地接了这个台阶下,扶起首领狼狈逃窜。
贼人逃走后,少年却瞬时瘫软下来,以手抚膺连连呼叹:“吓死我了……”
初梦心有余悸,靠着墙张望贼人确是走了,才去到少年身旁将少年搀起。少年起身震了震袍行礼道:“在下桓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小姓楚,单名孟。‘孔孟’的‘孟’。”初梦方才忆起此刻已是男儿身分,也回了个相同之礼道,“得英雄仗义搭救,楚某不胜感激!”
“这帮贼人专挑俊俏柔弱的公子下手,以多欺少,真是可恶之极!”桓皆啐道,顺手将棍子一丢。
“是楚某大意了……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受楚某一拜。”
“快快起来,力之所及,好事一桩,无需道谢。”桓皆轻描淡写道。
“公子武艺真是高强,楚某及公子一半便好了。”
桓皆笑了,道:“我哪里会什么武功啊!全是唬他们的,从旁的院落旁顺来根棍子便是打,气势要足,样子才像。”说罢又比了比方才对阵时的声色。
初梦也被逗笑了,眼前这个公子飒爽英姿,英武逼人,圆眼挺鼻,棱角分明,尤其是这两道粗眉,斜飞指鬓,又是这般智慧果敢,莫非便是渡船中老妪所言上天赐派给她的使者?
第十七章 萍水宿缘()
日头渐渐显了出来,晨时烟笼寒脆,清冷寡淡地屋舍渐渐镀上了彩。
初梦与桓皆并肩走在接上,彼时喧喧嚷嚷的早市大约撤了去,最后一些摊贩意兴阑珊地收拾着挑担陈列准备回家。
“楚公子并非大隐镇人士吧?”桓皆开声道。
“途径此地,公子呢?”
“在下亦是途径此地。”桓皆说罢又道,“桓某醴阳人士,敢问公子家乡何处?”
初梦前时在渡船中与老妪聊了聊,大抵知悉了这晋地的端倪面貌,心知醴阳是晋土西边出了名的穷僻之地,便道:“楚某家在北方,已为战事所累,不值一提,倒是醴阳民风质朴,如今这样的世外幻境恐不多见了。”
桓皆一愣,又哈哈笑了起来,心中感叹这都城腹地真是人才辈出,如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隐镇也能识得如此公子,姿容飒飒不说,所言也如此大体周全,风采气韵不让大家。
“楚公子过誉了。不知公子之后有何打算?”
“未有打算,倒想听听公子高见。”
“我?”桓皆笑道,“桓某倒是取道此地而后去建邺,建邺天子脚下,能人志士众多,不瞒楚公子,桓某自认也并非池中物,只有都城才可容得了我一展抱负!”
初梦笑了,心想这桓皆公子当真是直率之人,依照晋人的礼,有才也需谦谨着方不失大统,但这桓皆却却是才情张扬得很,这样的秉性若去了都城,恐与其他官胄格格不入,便也好心想劝着一些道:“公子这般胸怀大志,当真让在下佩服,但这为官之道水深似海,自古而来锋芒毕露总不及审慎来得稳妥。”
桓皆听了哪里意会到初梦忠言逆耳的道理,全以为他在暗讽自己恃才傲物,便道;“公子这般说话,似对这官场行事颇为了解了?”
“以古鉴今罢了。”
桓皆道:“那便是了,古书里不过都是些过时都道理而已,昔日那些所谓功成名就的后来不都兴极而衰归于尘土了,不提也罢了。”
初梦见此也不再言语,只低低地附和了一声便将话题引向别处,桓皆也搭了几句腔,少时初梦便觉察桓皆前时的不悦已烟消云散了,心中也是安定了些,便道:“公子救我盛情,在下无以为报,今日公子务必不要推辞,在下也好飨公子一顿好的!”
“公子如此说,桓某却之不恭。不知公子落脚何处,就近食些便好。”
“楚某晨时方到,还不曾寻住店便遇上贼人了。”
桓皆爽朗道:“那样正好,楚公子若不嫌弃,可住桓某住的那家百花客栈,虽不及城中街那家大隐客栈来得堂皇,但栖身落脚已绰绰有余。客栈中还供酒食,只消在那里吃一顿便好了。”
初梦心忖这桓皆公子是寒门出身,大抵也不会选些富丽大栈住,方才他又道这间百花客栈不及前时自己探来的一贯钱一晚那间,虽囊中羞涩,却也应付得起,便跟着桓皆一同去了。
少时,初梦与桓皆便在一栋寻常家舍模样的院子门口停下,要不是见了门口正中摆着的“百花客栈”的招牌样式,倒真是毫不起眼。
桓皆很是欣然,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后便兀自先行入内了。初梦追随着她步入中庭,中庭格局不大却甚为拥滞,一些弃用的客栈陈设随意地堆砌与中庭四角,春絮一地也不见有人打扫。
“店家,我带了一个小兄弟来住。可还有空房没有——”桓皆身为进屋便呼道。
被唤作店家的人从柜台后的里屋打帘子出来,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满脸殷切对着初梦点头哈腰。
“小公子,瞧这通身的气派,一准是要最上等的房!”店家啧啧赞着,不等初梦,便又呼声道,“给这位公子开间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