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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头终究可长长舒出口气,此事大抵可如预期般搁置再缓,那唇角便勾勒出久违的浅笑,眉目含情望向初梦,那眼波似无声诉说,终究了结了。
可扶瑄那久违的笑容还未须臾,便是惊风骤雨般的蹙眉替换,长久凝滞。
但见初梦侧颜,不约而同朝他这处遥望,嫣然浅笑,那眉黛一如青青远山,梨涡若有若无,缥缈清淡,恍惚间如那日果园初见,可扶瑄到底是扶瑄,日日夜夜的枕边人,那笑容当中的恐怖只叫他脑中瞬时一片空白。
“不要——”扶瑄心中呼喊,那声还未出口,便是初梦的声音细细软软,却如当空霹雳在他心头炸响。
初梦轻道:“陛下,言说举证了许久,可否请陛下恩准小婢说几句话?”
众人这才收了低吟议论将目光投注于这看似弱不禁风,削肩细腰的小女子身上,连同司马锡,本是头也不抬,面色阴沉,此刻却瞳仁有些微睁,凝注着她。
“你要为你辩解?”司马熠得空终究饮了口酒,“也罢,道也得听听你这当事之人辩解,不然唯恐世人说孤断案偏听,有失公允。”
“不,陛下,小婢并非是要辩解。”初梦那语调平静得只叫人心中发毛,“小婢是来认罪的。”
“初梦——”扶瑄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护在身后,“陛下,扶瑄的贴身婢女少临如此盛大场面,遭受威逼恐吓之下难免精神恍惚,又她旧日头部有伤,紧张气氛之下极易旧伤复发,致胡言乱语,未免惊扰陛下,又今日之事证据难足,唯恐一时难有个决断,请陛下恩准先行将涉事人等暂迁原处,择日待有新证据时再行决断!”
司马熠将眼眸眯作一道缝,只打量着形色惊惶的扶瑄与他身后淡然自若的他的贴身婢女,心中只觉此婢女不一般,正要问扶瑄缘何如此护卫此名婢女,只听初梦缓缓道:“陛下,初梦清醒的很,从未有过的清醒。”
扶瑄低吟:“初梦!不要说!你这样是无用的!是徒劳——”
蓖芷守在皇帝身旁,远远望见扶瑄神色异样,正是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救场,初梦已然又道:“陛下,初梦确是南岭王府的刺客,从属司马王爷豢养。”
“你……你说何?孤未听清……”
“陛下,小婢初梦,本名雪心,一如孙渊大人所言,雪心从前确是抱养于南岭王府,得司马王爷抚育。自幼时起,司马王爷教导雪心琴棋书画,比寻常女子不同,更教授雪心武艺轻功,故而雪心看似虽为柔弱女身,却内里习得一身干练刺客的本领。从前,司马王爷一直与外人道,雪心是他救命恩人之子嗣,故而代为寄养府中。雪心自幼锦衣玉食,司马王爷待雪心视如己出,雪心感恩戴德,从未生疑,而今年初春一夜,却叫雪心一夜梦碎,司马王爷道与雪心,谢安大人乃雪心的灭门仇人,司马王爷多年养育便是欲助雪心手刃血仇,且他已于妙华坊创造好了时机,只待雪心刺杀谢扶瑄公子,便大功告成。”
“一派胡言!”司马锡暴怒而起,双目通红,那青筋正于他脖颈上突突地跳。
“如此说,当真是皇叔指示你去刺杀扶瑄?”
“是。司马王爷言说,以雪心的本事,手刃谢安仍是困难,倒是他的长子谢扶瑄,常年流连于风月场中,是天然的时机,且叫谢安尝尝失亲之痛,比直接叫他死痛苦更甚。”
“那……那你又为何如今来指正皇叔?况且……后来你刺杀不成,潜入乌衣巷做了扶瑄的贴身婢女,刺杀他本是易如反掌之事,为何你又……”
“是雪心方才得知……”初梦抬起泫然之眸,坚定道,“司马王爷对雪心说得那些血海深仇,竟是骗人的!”
“骗人的?”
“是……雪心在潜入乌衣巷前,曾遭南岭王府派来的黑衣杀手追杀,陛下未知,司马王爷待使命失败的刺客是不留情面一律灭口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以退为进()
司马熠睨了一旁巍巍正坐的司马锡一眼,那神色显然是有些惊诧,愣了愣才又道:“那……你又如今活至今日?”
“雪心经历九死一生,侥幸逃遁后便往乌衣巷处来,当中缘故有二,一乃,若是雪心可力挽狂澜,弥补前时刺杀失手之罪,那司马王爷指不定可宽恕雪心罪责,逃过一死,二乃,世人皆知,天下间唯独乌衣巷王谢世家之势可与司马王爷抗衡一二,雪心藏匿于此地,是天下间唯独司马王爷势力无可涉足之地。”
司马熠哼笑一声:“你这小丫头,倒真艺高人胆大,谢大司徒与王大司马可非吃素的,你竟藏匿在他们眼皮底下,倒是不怕他们将你揪出?”
初梦转头,深深凝了一旁司马锡一眼:“雪心得蒙司马王爷教导,已练就一身女刺客的本领,乔装潜伏,不在话下。”
“如此话又便说回来了,你又如何至今不动手?是前时言说那血海深仇是皇叔欺瞒你的谎子?”
“正是!入了乌衣巷后,雪心便化名初梦,处心积虑接近扶瑄公子,扶瑄公子良善,竟叫雪心得逞,可扶瑄公子待雪心极好,比同胞兄长更好,王谢二位老爷亦是正人君子,雪心深受感化,不忍下手刺杀……也便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直拖至今日,方才竟自孙渊大人口中得知雪心真正身世,雪心不平,不愿亦不可再装聋作哑!”
“初梦……不,雪心姑娘。”谢安听得初梦陈白刺杀之事,竟语调中不起丝毫波澜,“孙渊亦不过一面之词,你怎的便笃定他所言为真?”
“此便是雪心要说得第二件事。”初梦忽而扬声起来,慷慨凛然,“雪心指证!司马锡勾结鲜卑慕容部,意图谋反!”
“荒谬!”司马锡从坐而起,那身锦袍粼粼光泽陡然一闪,犹如一道白电。
“皇叔……这……雪心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凭证?”
“若说切实的凭证,雪心便是那凭证!雪心幼时生长于南岭王府,一个夜深人静之晚,雪心难睡入梦,便去园中走走观月听风,走着走着便循着花径来至司马王爷的书房前,彼时那书房灯火通明,犹如黑夜明星,陛下可知,寻常司马王爷虽疼爱雪心,可那书房是容不得雪心靠近半步的,雪心年幼,更添好奇,便不自觉被那光明灯火吸引而上前窥探,却听得里头一名语调怪异之人与王爷攀谈,提到北境……慕容……剿主……如此字眼,如此夜晚不止一夜,渐渐窥听之下,随着雪心年纪渐长,竟可渐渐串联起南岭王府与慕容部勾结之阴谋,司马王爷助慕容部击败段王,成就鲜卑霸主,而慕容部助司马王爷……“初梦一字一顿道,“谋害陛下。”
“刁女!信口雌黄!”
“皇叔……你!”
“雪心虽由人包养至建邺,可血里的高原风土是与生俱来的,故而雪心即便在乌衣巷中,亦对那些馕饼炙烤肉食情有独钟,此些是雪心身旁一同供事的姐妹,与扶瑄公子知晓的。孙渊大人未说错,雪心从前是有朱梅记的,不过在司马王爷委派雪心前去妙华坊刺杀前便叫司马王爷寻来的太医模样之人割除了,因是刺客身上不可留下任何印记,此些年来,雪心自幼时起,梦中总可见一名与雪心容貌相同之人,身处高原宫墙之内,雪心与她攀谈,她身言自己为雪心同胞姊妹,名唤馥蕊白,因通身雪白而无胎记便得名白,身为段王妃子,今日听闻阿甲所言,此梦终是说得通了!多年来,雪心总觉此梦为自己疲惫,心事入梦,梦生幻觉,原来不是,而是真的!陛下方才问雪心,缘何对孙渊大人与阿甲之言信任不疑,此便是答案。”
司马熠却仍是一副魂不守宅之态,显然仍沉浸于方才那句“谋害陛下”中还魂不得,初梦后头的陈白亦未听进去几分,只半启着口,唇齿颤颤,问道:“你……方才说……皇叔欲谋害孤,你可有凭证?”
“初梦便是人证,除此之外,陛下若要书信凭证,陛下是最了解司马王爷的,如此老谋深算之人,怎会留得实物凭证而为自己徒增隐患呢?”
“雪心!”司马锡陡然振臂道,“你不过是在乌衣巷内受了谢扶瑄几日好,你便被他收买人心,反咬本王一口,将那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悉数栽于本王头上!本王亦养育了你二十载,待你数十年如一日般疼惜怜爱,你竟毫不领情感恩!”
“皇叔……你……你是认了?”
“陛下。”司马锡那声忽转沉郁,仔细听来,当中竟还有些沧桑,“事到如今,老臣不得不承认,老臣确是欺瞒了雪心身世,雪心确非老臣恩人子嗣,而是老臣当年在鲜卑出使之时与当地民妇的私生之子!”
此言一出,直叫已是久久处事,波澜不惊的初梦为之大恫,她满以为她前番编造的故事天衣无缝,种种线索皆有人证物证,时间亦串联起来,方才那一刹那,她见着扶瑄那关切爱怜的眼神,忽而明白了,原是她苦心经营数月,只求瞒天过海与扶瑄厮守终生,可不曾想,最精明的她却是最蠢钝的那个,扶瑄早已得知她的身份,扶瑄虽未言语,可他那眸光,那当中之意,她是最了然于心的。
由此,她忽而生出一个念头,要赠扶瑄与乌衣巷一份厚礼,便是舍身而助王谢世家扳倒司马锡。
可初梦良苦用心之下,到底司马锡老于世故,如此避重就轻之招,初梦竟也失算了。
司马锡苦楚道:“陛下可曾记得,二十年前,先帝派遣老臣出使北境,当时老臣一时贪乐,孤身跑去大漠赛马,故而与人群失散,不巧天降狂沙,遮天蔽日,老臣无从寻得返回之径,跌跌撞撞身上多处负伤,疼痛不已,眼见着天色渐晚,大漠渐渐变凉,老臣饥寒交迫,在狂沙中渐渐失了神志。老臣彼时以为自己此生便要葬身大漠了,可山穷水尽之际,竟得一高原民妇搭救,后来得知老臣跌跌撞撞所至之处已离村落甚近,民妇听闻呼救,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