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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答:“是。”
桓伊闻言无奈停步,又拉着桃戈转身,朝褚太后走去。
桃戈见他如此,自也起了疑心,桓伊此举,分明像是躲避那个老妇人!
褚太后从桃戈转身那一瞬起,目光便始终在她脸上,直至桓伊同桃戈二人已走至她面前,她的目光依旧不曾移开过,桓伊见她这般,心里头自是忐忑不安,生怕她直接唤桃戈“容德”,“容德”乃是定皇后王法慧的小字,这是天下人尽皆知之事!
桃戈必定也知道。
只是褚太后如今年迈,记性极差,桓伊但愿她忘了王法慧的模样。
桓伊至此,首先躬身,道:“微臣,参见褚太后。”
桃戈也跟着微微欠身,道:“小女给褚太后请安。”
褚太后和蔼道:“不必多礼,都起身吧。”
二人直起身,褚太后仍望着桃戈的脸打量,桃戈已察觉异常,侧首看了桓伊一眼,却见桓伊面色苍白,她又回首,同褚太后相视一笑,褚太后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桓伊愈发怔忡,桃戈丝毫不慌乱,回道:“小女名桃戈。”
“桃戈,”褚太后忽然伸手握住桃戈的手,异常慈爱的笑道:“小丫头长得真漂亮。”
“这张脸,”褚太后说至此,桓伊紧绷着脸,他已预感褚太后下一句话就是“长得像极了容德”,谁想褚太后接着却是道:“真是像极了哀家年轻的时候。”
话音落下,桓伊瞬时觉得浑身轻松,好在她记性不好,这般关键的时候,将王法慧的模样给忘了。
桃戈微微垂首,道:“太后言重了,小女自知卑贱,岂可与太后相提并论。”
褚太后笑而不语,这丫头倒是挺会说话,同当年初进宫时的容德当真是像极了!
桓伊侧首看向桃戈,回首一瞬见司马曜从不远处走来,心里头更是惶恐,急忙又拉起桃戈的手,同褚太后道:“太后,这丫头原是教坊司的舞女,方才一时没跟上旁人,走散了,这会儿宴席眼看着就要开始了,微臣得赶紧带她去偏殿准备一下。”
“好,”褚太后颔首应了,桓伊这便拉着桃戈朝东走,桃戈这时更加狐疑,桓伊看来已不像是光躲着褚太后一人,倒像是躲着这宫里的所有人!
褚太后见桓伊拉着桃戈急急忙忙的走了,却是淡淡一笑,低声呢喃道:“这丫头长得真像容德”
哼哼,你以为哀家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么!哀家这记性可是比谁都好!
桓伊拉着桃戈朝东走,走了几步远却又停步,他将桃戈拉到自己跟前,自己方才放心回过身,看了眼身后,只见司马曜已进了正殿。
他本打算赶紧送桃戈离开皇宫,可如今看来,恐怕是来不及了,司马曜已进殿,宴席不过片刻定要开始了,他若再耽搁,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不能叫桃戈在宫里头抛头露面,既然如今已来不及送她出宫,那他便只能送她去一个隐秘之处躲起来,他迅速斟酌了一番,终于还是拉着桃戈朝长廊下走去,依旧是走至方才拉着她进去的那间屋子,这是以往定皇后在世时,专供她侍寝用的东暖阁,如今定皇后已过世,这东暖阁也理应不会再有人敢进。
他安排桃戈进屋,将两手担在她双肩上,异常严肃的叮嘱道:“桃戈,你呆在这儿,哪儿也不要去,千万不要出去,你要知道,这是皇宫,稍有差池,便要掉脑袋,你明白了么,哪儿也不要去。”
桃戈颔首,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桓伊一步三回首的出去,待关上了门,仍是不放心,想到头上有双笄,不妨当作锁来用,便拔下一支,扣在门上。
随后才安然离去。
他不放心桃戈自是有理由的,桃戈那般性子,当然是坐不住的,更何况桃戈今日见桓伊处处皆起疑心,自然更想出去探究。
她算准了桓伊已走远,方才走去门口,开门方知桓伊从外头将门锁了,她没辙,只好认了,回头走至床边坐下,抱起枕头,抵着下巴发呆,却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那床板竟是朝床里侧收起来,就好像有人站在床里侧将整块床板抽走了一般。
桃戈这屁股坐空了,自是紧跟着滑了下去,一屁股摔在冰冷的地上,她揉着屁股站起身,起先是仰头看着上头,床板已归原处,想不到那个屋子里还有机关!
她收回目光,再看向前方,前方极远都看不到尽头,看来这是一个密道。
又是机关又是密道,这到底是何等玄妙之处,这宫里头又藏有什么惊天的秘密
第五十章 秘道()
万寿节酒宴当真是奢靡,彼时一众舞姬歌姬皆已献技,末了退出殿外,司马曜这便同众臣饮酒言欢。
司马曜饮下一杯酒,放下了酒盅,望见左列顶前头那席位空着,忽的轻叹一声,感慨道:“这般大好日子,老七若在,必定会同朕一醉方休!”
李太后始终偏爱少子司马道子,那日听闻司马曜将司马道子派去了淝水,心里头便颇为不快,加之今日万寿节,他仍未归,她更是冷着脸。
因司马道子不在,是以王敏慧连同司马元显也未来此,不过王敏慧堂兄王国宝居于庙堂,身为人臣,今日自也来此。
王国宝一向依附司马道子,而今司马道子被派去了淝水,他这心里头也不爽快。谢安自知司马曜所指是他谏言将司马道子派去淝水,叫他受了李太后的冷落。
他知司马曜怪罪自己,自然得回话,可他却故意避谈司马道子,只言:“陛下,苻坚作乱,淝水之战必不可免。”
言外之意,司马道子身为人臣,此去淝水探查军情乃是理所应当。
司马曜自是听出来了,他略显不悦,道:“今日是朕的万寿节,丞相大可饮酒作乐,朝中的事,不必牵挂。”
谢安从容一笑而过,并不回话,王国宝见司马曜心中似乎有气,便借势说道:“谢丞相真是功高盖主啊!”
话音方落,殿中一片寂然,众人皆不敢言,谢安亦是怔忡,功高盖主这话岂可乱说,何况又是当着司马曜的面,这王国宝分明是想将他置于险境!
如此气氛僵持良久,终听闻司马曜朗声大笑,同王国宝说道:“丞相忧国忧民,劳苦功高,自然受百姓拥戴!”
桓伊听闻司马曜言“拥戴”而非“爱戴”,不难看出,他对谢安,也略有猜忌。
众臣附和着笑两声,皆道:“陛下圣明!”
话音落下,司马曜继而道:“至于功高盖主,那是迟早的事。”
功高盖主又如何,这天下始终是司马家的天下,永远也不会是谢家的!
众臣又不敢言,谢安忙起身,走至大殿着正中央,跪地磕头道:“老臣惶恐,昔者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老臣所做,皆是身为人臣应当做的,何来劳苦,何来功高。”
司马曜见他这般,淡淡笑了笑,哼哼,算你识相!
“丞相这是何故,”司马曜作势,急忙走下来将谢安扶起,笑道:“朕不过同你说笑,你怎的还当真了,快些回席坐下。”
此事看似告终,司马曜坐回席上,望着桓伊道:“听闻子野善笛,今日不妨吹奏一曲,助助酒兴。”
桓伊淡淡一笑,这便站起身,冲司马曜微微躬身,而后转身接过阿宝手里的柯亭笛,这便走至大殿正中央,道:“微臣受命,献丑了。”
说罢,便举起柯亭笛吹奏一曲玉妃引,乐曲抑扬顿挫,令人心醉,真可谓“妙音发玉指,龙音响凤凰”,一曲奏罢,满座翕然赞不绝口,连司马曜也拍手叫好。
桓伊这时却道:“陛下,微臣弹筝虽不及吹笛之技,然亦足以歆合歌管,望陛下准许微臣拂筝吟歌,自弹自唱一曲,也盼有一人能为微臣吹笛伴奏。”
想他桓伊虽生性温润,却也桀骜,他精通音律,为世间罕有,这世上真正有福听过他吹笛抚筝的,并无几人。
曾有不少人以千金买桓伊一曲,却也是败兴而归,就是当初谢安宴请他奏曲,也未能如愿,这便是桓伊桀骜之处。
今日桓伊有此言,众臣皆欣然,司马曜自也准许,侍卫搬来古筝及凳子,桓伊入座,看向王献之,王献之这便走来,接过那柯亭笛,为桓伊伴奏。
桓伊鸣弦歌曰:“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忠信事不显,事有见遗患。周王辅文武,金縢功不利,推心辅王政,二叔反流言”
他唱的,正是陈思王曹植的怨歌行,曹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乃是**绝代公子,却被胞兄魏文帝曹丕猜疑迫害,最终了却残生。
桓伊唱此曲,分明有意,所谓“周公惧流言”,加之方才谢安之事,众臣皆已看出,他唱此曲,是为谢安辩解,更是以古人之事劝谏司马曜,莫信小人之言,猜忌忠良之臣。
当是时,桓伊拂筝而歌,声节慷慨,俯仰可观,筝声清扬,歌声宛转,司马曜也为之动容,面色略显羞愧。
今日听桓伊一曲,方知往日之过,他的确不该怀疑谢安,想这谢安年轻时纵情歌酒,高卧东山坚不出仕,又岂会有心帝位!
一曲尽,谢安满怀感激而不言,司马曜面露愧色亦不言,桓伊见司马曜这般,暗想此事已成,这便站起身,又朝他微微躬身,而后便回至席上坐下。
司马曜座椅后有一面屏风,彼时屏风后站着一身着殷红色曳地长裙的美貌妇人,那妇人生得粉妆玉琢,也如出水芙蓉,一双美眸略带愁云,更是楚楚动人,她站在屏风后探出头来,目光自始至终皆在桓伊身上。
这妇人身后的宫婢低声问道:“修容,咱们不过去么?”
宫婢唤她修容,想必这便是近来异常得宠的顾修容,顾婴。
顾婴收回目光,也敛去愁怨,转身淡淡道:“不去,”说罢便径直离开。
宴席过后,桓伊便走了,出了正殿急急忙忙的赶去东暖阁,见那支玉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