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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薇娍看了荆词眼，默默地起身走到她身旁，“事情怎这般突然？”
“我也是方才听崔挡帕Ω匣乩础！�
杨薇娍若有所思，“东宫有何风吹草动，会瞒得过长姐的眼线？莫不是……二姐早知道太子有次谋划，甚至帮他隐瞒了杨府……”
“有可能。”方才二姐的平静自处，她们看在眼里。
宵院。
前院大门紧闭，里头正在紧急议事。
丫鬟们个个大气不敢出。
要不了几个时辰，又消息传来。
玄武门前，太子兵将倒戈溃散，已携余部逃往终南山。
啪——
杨钰沛只玉手紧紧撑着桌案，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蕊儿慌忙上前搀扶，杨钰沛摆了摆手，双美丽的眸子坚定无比，只要人还在，就还有希望。
屋内几人神色紧了紧。
此时丫鬟禀报有太监求见。
来得这么快？不想，那人进来，竟是将书信呈给杨寿雁。
“奉太子之命，将此信交由杨府。”太监毕恭毕敬。
杨钰沛几乎是跌跌撞撞跑上前，看到书信上的三个字，两行清泪蓦地流下，无力地跌落下去，幸而丫鬟们搀扶及时，才不至于重重摔倒。
其余人看到书信，神色与方才相比，顿时松了许多。
信封上只有三个字，和离书。
…………
太子发动兵变，龙颜大怒。
韦后与安乐公主吓得不轻，催促圣上务必彻查作乱的干人等，要求将涉事者全部诛杀。
武三思与安乐公主丈夫武崇训被杀，韦后等人甚是恐慌，如今太子携部下尚逃亡在外，后患无穷，只怕事情不是明面里那么简单，遂要求圣上立刻彻查犯上作乱的党羽。
圣上原本就甚为信任韦后，如今被这么吓，加之安乐公主的丈夫被诛杀，为表安慰，更是切听从韦后行事了。
可惜，韦后不是胆小安分之人。这辈子，大风大浪她经历得还少么。嗣圣元年，圣上帝位被废，她陪圣上在外流放十四年，九死生回来长安，费尽心机终复位，如今区区个黄毛小子也敢同她斗？
当年圣上复位，太平公主和相王皆虎视眈眈……近年来亦没刻安分过。
她得抓住这个难得的好时机，举将异己铲除。
…………
顷刻间，太子发动政变之事传遍长安城的街头巷尾。
此事若说与他们没关，又有些关系，毕竟差点儿帝位就易主了，不知当今太子是怎样的人，百姓们至少存了些期望，只要能减轻赋税就是好的。
据说太子亲手杀了武三思和他为非作歹的儿子武崇训，武家此人欺行霸市不是两日，此事于百姓们来说实乃可喜可贺，故而时之间倒是甚为感激太子，只可惜啊……太子败了。
…………
几日后。
“今日可有什么消息？”
荆词着袭男装匆忙进了崔宅的门，直接走向花厅。
“你真是把我崔宅当自个儿家了。”崔в旁沼卧盏睾茸挪瑁槐靥а郾阒凑呤撬�
“长安城就属你消息最灵通嘛，不找你找谁啊。”荆词毫不不客气，坐到椅子上，自个儿倒起茶水来。
“你对太子这般关心，看来跟太子妃关系不错啊。”
“既是我二姐，自然在意了，何况……此事还关系到整个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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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扯旁的了，今日到底有没消息？”荆词心打听太子之事，没心思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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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荆词竟然微微松了口气，或许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她连几日奔往崔宅，为的就是尽快获得太子的消息，就算杨府已经散布了人手，但她莫名地，潜意识里觉得崔Э煽啃�
二姐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她真的不希望太子出事，否则二姐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圣上派御史中丞萧至忠审理倒戈太子的同党，宗楚客上奏相王有参与其中。今日线人传来消息，朝堂上萧至忠冒着得罪韦后的危险，顶住众人的压力，力保相王，言辞真切，倒是打动了不少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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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忠奸难辨（）
。
“萧至忠？”荆词语气颇为怀疑。当初他依附武三思，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又扮演良臣？
荆词对相王印象不错，她与相王有过面之缘，相王是谦和的本分人，纵使曾经登上过帝位，但待人甚是温和，亦不像有这种野心胆略之人。
“萧至忠……”荆词再次喃喃。
太出人预料，萧至忠会做出这等举动。
“莫不是经过萧安事，萧至忠醒悟了……”
“别把事情想那么简单，无往而不利，他深谙此道。”崔Ю洳欢〉仄美渌�
“萧至忠起初本性应当不坏，在洛阳时还是方好官，忠肝义胆，颇受百姓爱戴，如若此番彻底醒悟，也并非不可能。”
“且行且看罢。”崔承Γ环袢弦膊豢隙ǎ庋就纷苁前讶送么ο搿�
荆词蓦地想起些什么事，于是起身道：“我先走了，有消息记得第时间通知我。”
“跑我崔府这般勤快，干脆住下得了。”崔Э醋潘呦蛎趴诘谋秤坝朴频馈�
谁料荆词个转身，扯了扯笑，“那不成，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
萧府，府外。
荆词正犹豫着要不要让芳年上前敲门，不料门却被里面的人打开了。两个小厮先走了出来，随即轩昂的翩翩郎君跨出。
萧平正好与荆词对视，愣住了，颇为诧异，又有几分惊喜。
“荆词可是特地过来的？”
荆词点头，“你要出门？”她声音方停，娉婷身影走了出来。
陈环儿见着荆词，愣了会儿，才轻声唤到，“荆词。”
萧平大步走到荆词身前，伸手拉她，心里有藏不住的愉悦，“走，咱们进去说。”
他拉着她，绕过陈环儿，步入府内。
萧平直接把荆词带到了内堂，丫鬟见之如既往纷纷福身。
再次步入萧府，物还是从前的物，感觉却不如从前了。以前来到萧府总有份期待，见好友家人的期待，如今……只有无限压抑。
“荆词来了？”
座上的是萧母，瞧着来人，喜出望外。
声音、语气、神态，切都如往昔。
这抹声音，贯穿了她整整十年的生命。
萧母老了许多，自从萧安去世后，因着伤心过度，以及对眼前人的失望，她的身子大不如从前。
荆词看向萧母的眼神甚淡，最终还是朝她福了福身。
萧母的眼眶不觉又红了，目光自始至终未离开荆词。
片刻，萧至忠走了进来，神态苍老了许多，他凝视着众人，“你们……都在。”语气里好似副人齐了的模样。
荆词蓦地有些难过，她如今到底是以何身份踏进这间府邸？他们是她的至亲家人，他是杀害她阿爹的凶手……
萧至忠坐到顿时面无表情的萧母旁边的位置，与萧母只有桌之隔。
“终于除去武三思了，此乃大快人心的事情！”
纵使没有人同他搭话，他仍然道：“我何尝不想做回洛阳时为人称道的官？但朝中事态便是如此，想挤入朝堂，就得通过他武三思。局势不是个‘乱’字可言，想做匡扶正义之事，又岂会那么容易？是我对不起王郎，对不起王家，但是只有取得了武三思的信任，萧家才能迁来长安，我今日……才能在朝堂上为相王辩驳，靠副唇齿平衡局势，使局面不由韦后控制。”
“阿爹的意思是……”萧平上前追问。
萧至忠叹了口气。
“没错，武三思只不过是个跳板。我萧至忠真正想做的是挤入朝堂，平衡局势，匡扶正义，使忠臣良将……不再任人构陷，蒙受不白之冤。可是在此之前，必须要有所牺牲啊……唉——”他垂下头，甚是无奈，他的心情，他们怎么会懂。
“真的是这样么？”萧平问。
萧至忠反问，“你阿爹会骗你们吗？”他看向荆词，语气软下来，言辞殷切，“荆词，这就是我的初衷。我又何尝忍心牺牲王家？可惜选择就是这般万难，我只好负了王家，如今我公然违背皇后，想必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对你阿爹的歉意，我日后在九泉之下与他同饮时，会乞求他的原谅。”
“只怕我阿爹不愿与您同饮。”荆词语气淡淡，虽然语气如此，实则内心万般纠结难受。
他所说的“匡扶正义”之路，血腥、残忍、不道义。
萧至忠缓缓闭上眼，神色无奈而苦痛，摇摇头，“我愿生受谴责，已然走到这步，我萧至忠定会力挽狂澜，争取忠良最小的牺牲。”
“阿爹，我信你。”萧平语气虽淡，但眼神却十分坚定。他的父亲犯下天大的错，却未错再错，终究是他父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说，阿爹的所作所为，纵然残酷，为的却是有朝日站在高处能够帮扶江山。
“我终于可以做回以前的萧至忠了，我断不会让你们失望……安儿失望。”萧至忠似松了口气，言辞诚恳，双眸子甚是坚定。
荆词面无表情，冷静地盯着他，他的话究竟可信几分？他看着她自小长大，她又何尝不是自小看着他受尽洛阳百姓爱戴？清正严明，身正气。
可是他杀阿爹是真，在朝堂力保相王也是真。
“荆词，”萧至忠看向她，神情颇为隐忍，“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你恨萧伯伯好了，恨我才让我好受些。”
“我不恨你，”她微微垂眸，“但我也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