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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胭脂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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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铃立即狠瞪了我一眼,道:“这时连你也落井下石,欺负起我来。”  
  我淡然一笑道:“柳三小姐,请放宽心,十日之后,从傲龙堡借得的三十万白银必达长安。可霜铃,不知你发现一个规律没?好像我们四个每年都要出嫁一个,今年应该轮到你了吧?”  
  正等着霜铃发脾气,训斥我一顿,却不料这时流苏走了进来,递给我一封信。  
  可我是怎么也没料到,正是这封信打破了我所说的规律。    
  鸿门宴    
  扶柳  
  爹与吾俱已回京,悉闻汝亦在此,多年未见,甚思之,望借中秋之夜,府中团聚。  
  哥  
  ******************  
  八月十五,皓月当空,菊花从中,爹与哥庄重地坐于石桌前。  
  我轻移莲步,以一名标准大家闺秀的婀娜姿态走上前去,盈盈一拜,算是行过礼,然后微拂袖,端坐于下方。  
  哥细细地瞧着我,浅笑道:“七年不见,扶柳都已长大成人,出落得愈加水灵了。”  
  我亦仔细打量着多年未见的哥,他已经蜕去了少年的轻狂飞扬。八年的战场风沙,带给他的是一脸刚毅,或者应该这样说,八年的官场生涯,已使他变得深不见底。  
  我轻笑道:“七年之久,哥都已经贵为当朝的骠骑将军,那小妹怎么能没有变化呢?”  
  哥笑了,没有纯净的灿烂阳光,只是带着面具的笑容,道:“丫头越来越牙尖嘴利,话里不饶人了。”  
  我莞尔一笑,不再回顶哥的话,而是从流苏手中取过红漆黑云纹食盒,端出月饼,道:“爹,这是女儿向二表姐学做的冰皮月饼,您先尝上一口,试一下女儿的手艺,看合不合胃口,若吃得舒心,女儿再做上几盘。”  
  岁月终是在在上官毅之脸上留下了痕迹,他的眼角开始泛有深纹,两鬓微微发白。  
  上官毅之并未尝月饼,只是轻微咳嗽一声,清嗓严肃道:“扶柳,爹有事告之与你。”  
  平淡的一句话,却使得我不由自主地全身戒备起来,本知这场中秋合家宴定有玄机,可没料到上官毅之竟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直接地提了出来。爹与哥常年驻扎边疆,以前每年也只有新年方能回京小住几日,可如今二人皆在长安,中秋京城必有大事发生。  
  见我默不作声,爹继续道:“再过一月,你也就十八了,论年龄也早该嫁人了。以前是爹疏忽,忘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耽误了你的终是大事。如今爹已为你安排好一桩亲事,三日之后准备出嫁吧。”  
  我早知会有今日,只是上官毅之你要我三日之后就披上嫁衣,也未免太心急了。  
  我高挑黛眉,淡眼扫过爹与哥,大笑道:“好一场中秋鸿门宴!”  
  哥听得我笑声放肆,轻皱眉头道:“扶柳,我知你心比天高,此时定有不甘。可现在京中局势大变,上个月爹被调回京城做兵部尚书,军中实权大失,上官家朝中朝不保夕,难道你就不能为上官家做一点儿事?  
  一点儿事?那是女子一辈子的婚姻!  
  我勾起唇角,无奈而笑,便再言无顾忌,道:“哦,扶柳可就不明白了,就是爹真的被撤消大将军一职,与我嫁人又有何干?”  
  原以为他们会暴怒不止,没想到哥竟惊讶道:“扶柳,你当真不晓?两月之前,爹不慎在库什小败于拓拨,折损将士三千。当时皇上并未责罚,只是训斥几句,而后又才降旨曰:大将军为国操劳多年,已值暮年,不适再战沙场,故特调大将军进京就任兵部尚书。很明显皇上利用这次失利,大做文章,表面上是体恤老臣,升调入京,实则上是削我上官家兵权,从此远离军队。”  
  我讥笑道:“扶柳只是一介女流,又怎知朝堂大事?”  
  其实是我一直刻意回避朝廷中事,到如今甚至不知当朝皇帝名讳?不晓年号几何?  
  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一再犹豫,直到眼角瞥得爹轻微点了头,才开了口:“扶柳,今日便与你讲明原委,也是希望你能体谅父兄不得已的苦衷。  
  多年前,现今皇上尚是朔王之时,先皇病重,太子无道,皇位之争异常激烈,上官家辅助月贵妃及其十三皇子夺位,几经波折,却最终失败,十三皇子夭折,月贵妃遭囚于章华宫。  
  当时皇上初登皇位,根基不稳,而我上官家三朝大将军,军权在握,是以皇上未敢动我将军府分毫。如今,皇上在位已八年有余,羽翼渐丰,现借此次小败,开始削我上官家权势。扶柳,昔日你向泓先生学习谋略,观古论今,应知这宫廷之争比血腥战场更为惨烈,一步错,便万劫不复。  
  虽然皇上也有谋略,可却有些操之过急,竟想双管齐下,统收文武大权。一连数月,不仅削我上官家兵权,同时还打压文吏,限制当朝首辅洛相权势,所以爹在回京途中密会洛相,达成协议,双方愿结为盟友,并肩对抗这场削权之战。  
  但是以前在朝堂上商讨政事时,爹与洛相意见时常相佐,略有不和,导致如今双方并无法完全信任对方,是故才出得此策,让你嫁与洛相,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便可再无顾忌”  
  听罢,我连连干笑数声道:“好一个锦囊妙计,将我送与他人作妾,最后是否还要学得越女西施,做得上官家的好内应,以便控制皇上后又夺取丞相权势?”  
  上官毅之脸色早已铁青,只是强压着怒火没有发作而已,勉力维持平和声调道:“莫要胡说,明媒正娶,何来妾侍之说?况且洛相天纵英才,年少有为,风度翩翩,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  
  是吗?这比血战还要残酷的朝堂上还会有一身干净的人存活下来吗?我不由得轻声冷笑,然后眼波缓转,斜睨着爹,幽幽地道:“可惜啊,爹眼中的好男儿,未必是扶柳心中的好相公。”  
  我分明瞧着爹眼中燃烧着的腾腾怒火,可他却还不发作,而是瞬间满脸含霜,冷冰冰地道:“扶柳,这几年你瞎闹腾的事,我也知晓。可就算你如今富可敌国,就算天下人都帮你,三日之后,你仍旧要成为洛夫人。因为我与洛相所决定的事,不是你结交的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能阻止的。”  
  阴郁的语调没有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已成定局的事实。终于上官毅之道出眼下实情,只是没有点破道明,他大将军与丞相所决定的事,即是当今天子也无法改变。  
  只是我不甘心,非常地不甘心,当年故染风寒,用性命博得出府的机会,加之这几年商场的辛苦打拼,全部都在他们达成共识的一瞬间付诸流水,却终换不得我一丝自由。  
  我望着上官毅之,眼神倔强,咬牙道:“就算你们视金钱如粪土,就算那些‘达官贵人’只是你们脚下的政治走狗,我扶柳倒要试上一试,看看你们在这朗朗乾坤中,是否真的能只手遮天!”  
  上官毅之终于发作,拂袖而起,卷起桌上碟盘,抛入半空,砰然落地,片片粉碎,而后厉声喝道:“那你就试上一试!流苏,从现在起囚禁小姐,不准她离开府中半步!”吼罢,转身离去。  
  顿时,我萎瘫于桌上,我晓我已没任何获胜的机会。上官毅之出手太准,一招便掐住我要害,囚禁于我,孤立于我,任凭我再大本事也无法施展。  
  这场战我败得太彻底,准备八年,却败于习惯,习惯地让流苏替我挡刀回剑,习惯地认为只要流苏在侧我就是最为安全的,可却习惯地忘记了,持有流苏这面坚盾的手不是我,而是哥,他翻手变盾为矛,直直地刺向我。  
  其实,我早应该想到的,如果必须在我与哥之间选择其一,流苏肯定是倾向与哥的。  
  所以,我败了,败于哥给我的习惯,流苏的保护。  
  此时,流苏抿着薄唇,不动不语,只有那双忧伤的眼还在证明着她真实的存在。  
  无力回天,我绝望之极,绝望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顿时我感到了害怕,害怕再没有机会完成这件事了,不再犹豫,追着上官毅之的背影飞奔起来,对着苍茫夜色放喉高呼道:“娘,临终前要我问上一句,曾经真心爱过江南的柳依依吗?”  
  曾经真心爱过江南的柳依依吗?曾经真心爱过江南的柳依依吗?不断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将军府内,只是回音一层一层地缩小,一点一点地减弱。  
  “若求不得一个回答,我将使出一切手段,不嫁!”包括自杀,我在心中小声道。  
  “曾经刻骨铭心。”冷淡哑音穿透浓烈黑夜遥遥传来。  
  曾经刻骨铭心,娘听到了吗?  
  不可抑制地,我泪如决堤,奔流满面,是为娘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爱情?抑或是为自己前途未卜的情路?  
  我扯出一丝明媚笑容,回到桌前,却发现哥亦泪流满面,端起一杯黄酒,道:“哥,干杯,为你我的眼泪干杯!”  
  一饮而尽,辣入心底,一杯接着一杯,我开始不停地喝酒。原来这酒喝多了,也就不觉得辣了,反而涌上一股清甜。  
  终于,酒洒满地,我与哥皆醉倒于菊花丛中。    
  小楼试嫁衣    
  头痛欲裂,我勉力睁开双眼,阳光就毫无促防地全部挤入眼瞳,刺刺地痛,立即伸出手臂,用手背挡住了几许阳光。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进来的竟是碧衫,她手中端着一碗药,温言道:“小姐,睡醒了吧,先趁热喝了这碗解酒汤,喝过头痛便会好受些。”  
  待我喝完汤药,精神稍微好转,小妮子马上就露出本来面目,开始喋喋不休来:“小姐,碧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呢,都过去七年了,碧衫可一直想着小姐。还有哦,我每年都会把莲苑池塘中结的莲子全部储藏起来,放在地窖里,就等着小姐回来尝上一口。”  
  看来碧衫不仅容貌没有太大变化,就连性情也如当初十二三岁小女孩般纯真,我笑道:“碧衫,你怎么还留在府中,像你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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