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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同辉再一次全身寒毛直立。
但这一次,不是恐怖,而是莫可名状的震撼。
尽管,对这句话,他只是听了个半懂,或者说小半懂,又或者连“小半懂”都谈不上,而只是些些触摸到一点其中的蕴含。
但就是这一点点的触摸和感受,就足以让他身心俱颤了。
如一个人,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仰望苍穹。
又如来到天外,看到那个既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蔚蓝星球,以无尽苍穹为背景,在亘古的宁静中,如若转动,又如若静止。
天天都看到天,但视而不见。
就看了那么一眼,然后身心皆伏。
这两种情况和状态,同时存在于每一个人那里,只看其是不是在适合的情境下,以适合的方式去接触和“看”。
有时,不经意的一个接触,一下子就地覆山倾。
许同辉现在是不是那“合适的情境”?
是!
因为他面对的,此时此刻,说着这话的,是大宗师。
“如果你只是一介散修,或小世家出身,以你这样的修为,他们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会有上门拜访这事。”顿了顿之后,许广陵淡淡说道。
“他们能上门拜访,而且是两位地阶的人物联袂来访,这至少说明一件事。”
“说明在他们心里,把你放在了至少也是地阶的地位。”
“至少。”
“你就是一个人阶的小修士,这个他们不会看不出来,那是什么让他们把你摆在了这样的位置?”
许广陵看着许同辉。
“是药剂,是话本。”许同辉说道。
他仍然没有从那种颤栗中彻底回复过来,此时,也几乎是颤声着说道。
“如果你只是普通人,哪怕是和他们身份对等甚至层次还要更高一些,提出索要秘法的要求,确实会被被断然拒绝,以至,可能直接就翻脸。”
许广陵继续说道,“但如果你是一个他们完全看不透的人,而且他们还隐隐地对你有所求——关乎根本,这个时候,你索要秘法的要求,就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要求。”
“甚至,往后,都不需要你的索求,他们自己就会把秘法双手送上。”
“就那样,还生怕你不要。”
会这样?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完全颠覆了许同辉以往的认知,而且还是彻底的颠覆。
但奇怪地,此时,他居然没有多少被颠覆的不相信。
他只是乍听此话,难以置信。
但慢慢地,想着这话,想着许广陵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他相信了。
这一刻,他好像越过了很多的界限。
越过了庄家那个七品、五品世家的界限,越过了之前他只是庄家仆属的界限,也越过了他此时只是一个“人阶小修士”的界限……
莫名地,他用一种平视甚至是俯视的视角,去看片刻之前还被他小心翼翼以待的两位地阶人物。
青水城修者的最高层次也只是开窍,没有任何一位地阶!
城主府不例外,庄家、明家、水家三大世家也不例外。
换言之,在许同辉以往四十多年的生命中,所见过的修者,最高也就是开窍。
而其时,不要说开窍,也不要说通脉,就是庄家任何一个才只是凝气的家族子弟,他都是以一种以下望上的心态在看着。
而现在,借着那句如同“天之道”一般的话。
他也站在了“天”上。
尽管,只是暂时。
但就在这暂时里,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态、眼界和视角,来俯瞰尘寰。
就这一下子。
许同辉感觉自己看到了许许多多以前都不知道、没有看到的东西。
也是突然之间,“他自己写的”,那本青云之路里,那二十首“道诗”中的一首,在他的脑海中冉冉升腾而起
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
开窗放入大江来!
寒毛犹立,满心颤栗中,许同辉只感觉一股滚滚洪流,从远而至,从天而来。
劈头盖脸,在他还作不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从他的身边,轰然而过。
洪流在身边肆虐。
而他却神奇地站在那里,不摇不动。
待洪流渐小,待洪流尽过,恍惚间,许同辉发现自己,再不是之前的自己。
不是昨天,不是今天,不是刚才。
这一刻,就是这一刻。
这一刻的他,气血在身内,如充塞天地,而人立天地间,如巍巍山岳,如浩浩瀚海。
“许叔,你把那个开架练体拳,再打一遍,此刻。”许广陵淡淡说道。
“是,少爷!”
第85章 螺旋()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前世,唐时,杜甫在一首诗中如此说道。
这首诗的名字叫做《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是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之舞,而想起小时候五六岁时看过的公孙大娘本人之舞,从而以回忆的方式写下了这几句。
时光已过,昔人已过。
后人已无从得知公孙大娘的真正剑舞究竟是如何的惊艳,又或只是……言过其实。
别说后人了,就连杜甫自己,写下的可能也只是自己的回忆,而并非真实。
但这不重要。
一点也不重要。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就是真实。
对杜甫来说是真实。
对观看他诗作的后人来说,也是真实。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而留下来的,那些由个人记忆而渗透进群体记忆的东西,那就是真实。
许同辉的开架练体拳,没有这个剑舞来得惊艳,但比之他第一次练这个拳,提升的,又何止是一个层次?
第一次练这个新的拳架时,许同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凝气境的修者。
不折不扣的凝气境,也是中规中矩的凝气境。
一个小地方出身的,没见过多少世面,没经过什么磨砺,同样也没有什么高绝心气可言的凝气境。
那时候的许同辉。
用两个字来形容,一般。
用三个字来形容,还将就。
用四个字来形容,马马虎虎。
他比一般的仆属高一档却又比庄家真正的子弟低一档。
他是个修者,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但比之真正的修士,却又远远不如。
这些,全都反应在他的身上,他的心上。
他自己可能不觉,又或者没有一个清晰的坐标来定位这些,但在一个大宗师的眼中,这一切,历历分明。
何为修行?
身如舟兮心是楫,漫漫海中破浪行。
身是三军。
心是将帅。
无三军,则将帅无所用,任如何风华绝代,也只能临风空惆怅。
无将帅,则三军为一团乱麻,哪怕再强,也只是易燃易爆自消耗,更不用说披荆斩棘,一路成长壮大。
回到修行,回到身心。
修行真那么难吗?
难!
真的难!
绝大多数修者都会这么说。
但如果这个人是从修行的起步走过,一路走过低阶、中阶、高阶,然后攀登上大宗师之境,再然后回过头来看修行……
也就那么回事而已。
修行,不论如何修如何行,总不离身心二者。
当身不行的时候,就以心为主,使心先明彻通达,然后身亦随之无阻无淤自顺畅,稍作调养,自然跟上。
当心不行的时候,就以身为主,以三军之壮强逼帅,使帅不得不随之而运转,运转那么几遭,自然也就跟上。
身心双运!
身心互转!
就这么简单!
前世,许广陵身边的人都是天才,不论是两位老者,还是沈欣与君长安。
他们根本无须用上如此简单的手段,或者也可谓是“不用而自用”,“随意举手抬足,而自然中节中律。”
许广陵自己也不用。
当他总结出这个宗旨的时候,他早已经过了那段路,身心如一。
这个手段自然是被束之高阁。
而这一世,好歹也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经过好几次的“身心互转”,眼下的许同辉也终于不再是当日的许同辉。
特别是刚才这一次。
当许同辉有了几次接受经验之后,许广陵发现这家伙还挺皮实,颇堪造就,所以这次直接就给他来了个稍微狠的。
信任也好,依赖也好,恐怖也好,狂热也好。
任何情绪放大到极至,都是对身对心的一次熔炼。——像是把身把心投入到“熔炉”里,煅烧。
当然,这个熔炉需要合适,不合适的话,就全部成渣成灰了。
而在合适的情况下。
大量的杂质都会被去除。
剩下的,就是相对的纯净。
而这,于修行来说,就是机会,就是关键,就是钥匙。
钥匙插入,轻轻一转。
那身也好,那心也好,也就随之而转了起来。
许广陵之前的威压,就是对许同辉的一次煅烧。
至于煅烧的效果究竟如何,在已经妙到毫巅地掌握了火力的方式和大小之后,剩下的,就是要看许同辉自己的造化。
远的那些也不提。
近的,既有话本中那么多的道诗,又有今日的一小段逍遥游。
如果有了这么多的东西,许同辉都还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引子”,从而把自己的身心引入一个更高的境地,那也就白瞎了。
更何况,这套开架练体拳,本身就是为他量身定制,本就能起到一种引子的作用。
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还可以。
其推掌抬脚,势动身随,至少让许广陵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