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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孟脸色惨白半天,招待众人进府,吩咐管家下人仔细安置,全府出动,又将自己的房间空了出来,让给刘去,遣府中美姬当丫鬟好生侍候。
众人只等刘去醒来,看下一步行动。霍光、刘文自与那焦孟商量如何安排,暂时无话。
赵杏被安排到一间上好的厢房。她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客气,出外便寻了个焦家小厮,让他到厨房给她拿些好吃的,剩饭冷菜都行,最要紧的是快。那小厮倒也迅速,也不过盏茶工夫,便给她端来了东西,颜色看上去不大好。赵杏饿狠了,也不待他离开,更不管饭菜好坏,立刻便挖了一大勺子饭入口。很快,她脸蛋皱成一团,呸的一声吐了出来,“这饭菜是馊的!”
那小厮见状,不待她怪罪,扑通一声便跪下,“贵客恕罪、贵客恕罪,不是小人,是”他支吾着,浑身发抖。
赵杏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你不必告诉我是谁做的恶作剧,我不怪你,你出去吧。”
小厮千恩万谢,叩头出去。
赵杏苦笑,除去刘乐那小鬼,还有谁?幸好里面放的不是巴豆、砒霜什么的。估计刘乐也想放这些,只是一时找不到罢了。
她也不想为难这府中的人,决定自己出去觅食。那焦孟不是什么好鸟,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一座府邸雕梁画栋,大得像迷宫似的,赵杏没走得几下便迷了路。
她站在一个院门前,看不远处有两个丫鬟打灯经过,便想过去问路,才走到一座假山后,却听得一道细微的声音从她方才站立的地方传来。她心下一凛,别真有个什么万一,焦孟搞什么鬼才好!
她躲进一个假山里,探头看去,那院子檐下悬着两个小灯笼,将站立在院门前的人照映得很是清楚。那是个男人。
锦袍玉带,身材高大魁梧,这人虽背对她而立,但赵杏几乎一下认出他是谁。她略一计较,又看了看院门上的牌匾,只见匾上写着“回雪”,这相邻几个院子,是焦孟特意为女眷安排的。
这个院子住了什么人?她女扮男装,是以被安排在男子住所那边。这样想着,却见男人抬头看看门匾,径自走了进去。这里住着女眷,他想做什么?赵杏越想越不安,跟了进去。
两个时辰前,临淮郡,李府。
月色将院中三人的影子拉曳到地上,苍穹碧空茫茫,庭院银霜流光。
他们朝一个方向而行,步履甚急。终于,其中一人定住脚步,对自己右首的男子道:“师兄,请恕曼倩多言,你方才为何不拦下李大人?”
“哦,曼倩果然看出来了?”汲黯抚额微笑,“从霍光到来开始,这个小回合已成定局。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放虎归山。刘去这一走,便不可能被李勤寿逮住。他只需取道冀州焦孟处,另派人到荆州调些守塞之兵,李勤寿再狠,也已撼不动他分毫。”
“是,所以曼倩疑惑,师兄为何不对李勤寿直言,还放任他派人过去拦截刘去?”
卫青开口,笑道:“张鸿胪,那李勤寿眼下已是一个弃子。大哥曾跟我说过,他若能成就此事,日后前途无可限量;如今他既败走,则对我大哥来说,他就是激化朝中重臣对刘太师不满的利器。”
张曼倩闻言,微微一震,这才是汲黯的真正心思。
这次的事若成,则整个大汉天下天翻地覆;若不成,至少也加深了朝中老臣和刘去的嫌隙。李勤寿一而再地进逼,刘去又岂是好惹的?既有足够兵力在身,一旦发怒拿下李勤寿,李息势必震怒。刘去若要将李息从高职之位拉下来,必令朝堂一众老臣人心惶惶
他心下轻笑:好啊,师兄。
这时,汲黯却说了声“到了”,原来已到了他的房间。
推门进去,张曼倩只觉一室狼藉,到处都是废纸。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发现张安世假冒李府丫鬟后,把她困在这里。你应当清楚那丫头的脾性,她几乎将这里给我掀了。”
听到他说把她困在他房中,张曼倩不觉讶然地皱起双眉,很快又道:“她总是顽劣得像只野猴子,师兄别与她一般见识。”
“你是觉得我不会与她一般见识,傍晚在院中你才放心将她交给我,自己带卿儿先离开?”
张曼倩微微一凛,面上却没有丝毫犹豫,道:“若她犯了什么事,或有什么阻碍到师兄的,师兄可不必手下留情。曼倩不敢有二话。”
“那我知会你一声,我是真不打算对她手下留情。”汲黯眸光微微一暗。
张曼倩心中一凛,他已拿下主意,再不管那女人的事但还是不禁竖耳静听,并问了一句:“因为她装成丫鬟进府窃取机密?”
“不。”汲黯扫量着一屋被赵杏撕扯得稀烂的纸屑,“今日刘去能走就是因为她。”
卫青不禁怔愕。
张曼倩袖中手微攥成拳,但他只缓缓笑着问道:“师兄,怎么说?”
汲黯道:“你可还记得她跟刘去等人说,是她让卿儿找的霍光?”
张曼倩眸中射出几分清冷幽暗,“师兄相信她的话?”
“不是信不信,而事实是我和她过去时,你也看得清楚,她打了公主,对吗?”
“可这又如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24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因为她算准了卿儿会劝我放了刘乐。她看到卿儿看刘乐的表情就知道,陶望卿一定会设法救刘乐的。”
“这丫头手里早藏了纸函。”
听得汲黯一声低笑,张曼倩和卫青看着满室碎纸,都一瞬了然。
她独处时悄悄用屋中文房四宝写下东西,诸如:霍光的所在、刘去将遇弑、请霍光速到李府营救。
她生怕纸笔墨砚的使用会引起汲黯的怀疑,故意到处乱写乱画,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自己却藏起那张已然写好的纸。
她自己无法出去,却无时无刻不等待着机会,哪怕能找到这府中一个家丁、丫鬟出去送这个信都好。当然,府中人几乎不可能帮她,但她一直等着机会。
当她看到陶望卿时,她知道,机会来了。
她打了刘乐。
陶望卿阻止她的一霎,她将藏在衣袖里的纸笺塞进陶望卿手里。
陶望卿为何要说谎?她倒真爱刘去至此?张曼倩勾了勾嘴角,又蓦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人认真地跟他说过,曼倩,我向你举荐一个人,由她来当你的新娘子最合适不过了。
他其时在看书,闻言,心里厌烦,却仍放下书卷笑问她:“谁?”
他明知故问。
“我啊。”
“哦,为什么?”
“因为爹爹说我很聪明哟,配得起你。”
汲黯约是看到他蹙眉若有所思,提醒了一声,“曼倩,你不为她求情了?”
张曼倩回视,微微摇头,持礼有度。
“那我若要动她,自此也都与你无关了。”汲黯一袖拂走桌面上的残纸。
地上,纸张横行,上面写着“乱臣贼子”云云,字迹很是得意扬扬、张牙舞爪。
回雪院内,尾随的赵杏跟着男人进去,立刻闪身藏到院门内侧回廊的一根柱子后,探头出去悄悄看。
那男人却无半点采*花贼应有的自觉,闲庭信步,一切自如,他很快在主厢房门前站好,举手敲了敲门。
“谁?”里面一道清柔的女声响起。
赵杏倒抽了口凉气,这是石若嫣的厢房?
“我,霍光。”
随着男人应答一声,屋内静默了一阵,随后烛火亮起,未待窗纱将女子窈窕的身姿绘画好,屋里的人便已飞快地把门打开。
一身整齐的石若嫣出现在霍光面前。月光清明,石若嫣脸上亦是一片清冷。她盯着眼前的男子,眸中充满浓厚的警戒,“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我来做什么?石若嫣。你嫁给刘去以后便藏掖在宫里,我每每进宫去向我姑母请安,即便能看到你,我也只能远远看着。但我每隔一段时间仍会进宫向我姑母请安,你知道为什么吗?”
霍光背对着她,赵杏看不清楚他此时的模样,但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危险。
虽说霍光曾告诉过她,石若嫣是因为和他闹翻才嫁给刘去的、石若嫣心里的人是他,但若是在别人的地方,又是夜将晓时孤男寡女在一起,石若嫣是刘去的妃子,让人看见可是了不得的事
她该上前阻止他们,让他们另约时间出来谈一谈,还是该当作什么也没看见悄悄离开?
她正苦恼,却见霍光似听到什么声响,头微微一侧
赵杏一惊,是被发现了吗?这男人可是个武功高强的将军,念头方才闪过,一股暗风抹过她脸颊,随后一只手用力按压住她的口鼻
霍光一连几句地提问,石若嫣心下本就堵闷莫名,见霍光眸光忽地一动,更是防备,却被他一把揽过腰身,推进屋里。
石若嫣心惊。
他放开她,转身去把门严严关上,然后冷眼打量这个房间。
这是个给娘娘用的厢房,香衾软榻,茶具墨宝,熏炉燃香,暗香流动。
“好香”他鼻翼抽动两下,唇角一勾,暗沉的双眸透出几分邪气。
石若嫣被他激得浑身发抖,“霍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出去,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又怎样?石若嫣,难道你还听不懂我方才的话?”霍光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再说,在客栈里,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吗?”
他尾音一收,大步一跨,已欺近她身。
石若嫣心头剧烈一震,脸色蓦白。是,她答应了他一件事。
当时,陶望卿到客栈求救,说一时解释不清,但请霍光务必到李府救刘去。
霍光听罢笑了,他没有立刻答应,将石若嫣请到一边,道:“让我救刘去可以,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她早已心急如焚,只怕刘去遭险,虽恨他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