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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第一次过来,我就知道了。”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看我自己一人在演这场戏是不是很好笑?”
“是。”
男人低头笑了出来。
那笑声充满愤怒苦涩,令赵杏也无端苦涩,几乎便要走过去,狠狠一咬牙,方才止住了自己。
第一次,她体会到这种叫做假装冷漠的情绪,原来,明明那么在意一个人,却要假装冷漠,是如此难受。就像千虫咬,万虫嗜。
她抿唇侧开头,这人却犹自说着,“我早知你心中有人,我一次一次告诉自己,我们不可能,却一次一次不肯放手。你在所有人面前说你不爱我,我心想没关系,我爱着你就好。你不肯办案,我讽你激你,只想你振作,我信,除了申冤你心里还有抱负。我不希望你永远带着怨恨过活,你该有自己的人生和理想。你翻不了案,我还是告诉自己没关系,你已尽力。你一声不响消失,我怕你身边没人,心里难受,不睡不眠紧赶紧慢回来,想以朋友身份给你几句安慰。不管你漂不漂亮聪不聪慧,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我一直没记住,你不爱我,这,才是最大关系。”
声音到这里孑然而止,赵杏却听得浑身冰冷,浑身颤抖,她转过头来,死死盯着他的脸,就像他刚才对她所为。
第173章 假难请()
这人不是张曼倩,更不是霍光,是刘去?赵杏觉得自己做了场梦,这感觉就像她明明丢了一两银子,别人捡起交给她的时候却是一万两。
不,应该说她丢的是张手纸,捡起发现却是张银票?
好吧,张曼倩不是手纸,刘去也不是票子。
可笛子明明就在张曼倩身上,怎么会去到刘去手里,所以将笛子给她的其实是刘去?
她揉了揉眼睛,心跳得拨浪鼓似,再也按捺不住三两步跑到他面前,借着酒气踮脚就伸手去摘他的脸谱,可还没做成,就被人擒住手腕,摔了出去。
论武功,她自非他对手,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出门,策马离去。
她机械地转身过来,走了进去,经过内院的时候,碰到秦霜和皇影勾着肩背出门,看到她眼圈通红都吃了一惊,皇影急了,瓮声瓮气道:“行了,我们不怪你了,我们可不是自己偷偷出去喝酒,打算叫上你的。”
秦霜直皱眉,狠狠给了他一肘子,道:“听田伯说,你见霍侯去了,你和霍侯吵架了?”
皇影试探着问:“该不会是打架了吧?”
秦霜直翻白眼。
赵杏笑道:“没有。我赌了一场,原以为自己输了,哪知方才却发现自己似乎是赢了,可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是输了。”
皇影傻眼,“那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秦霜脸都快抽搐了,“你别再问了行不行”
赵杏从怀中掏出锭银子,扔给皇影,“嘿,这酒算我的,你哥俩喝个痛快去!我困了,先回屋睡。”
皇影:“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还没说你到底输了还是赢了,喂”
秦霜捏住他嘴巴,直到赵杏走远,才教训道:“有你这种猪一样的队友真可怕。张安世铁定是和霍侯赌钱输了个干净还用问!”
皇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
赵杏回屋,坐到桌前,半晌没动。
有东西啪嗒啪嗒落到手背上。
刘去就像曾经的她。认定了一件事一个人,就不断不断,一直一直。
不同的是,他会戴上面具,以别人的身份微笑着给她忠告,让她不要过于跟汲黯交恶。万一他输了,她还能脱身。
她爱张曼倩,却是直来直往。
他说,你不爱我,这,才是最大关系。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让她更清楚,她认为他错了。
错了?
她怔怔想着,忽而惊愕抬头。
她猛地推开桌上的东西,往门外奔去。
走出院子,她硬生生停住步子,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他们之间不仅有陶望卿,有阳成家的案子,还有石若嫣。
石若嫣是她来长安第一个朋友,石若嫣的幸福就是刘去,她怎么能去破坏她朋友的幸福!
*
马车在华灯初上的集市驰骋而过,突然一只手从帘后伸出来,拍拍刘去后背。
原来,这马车里面竟还有人。
刘去“吁”的一声,将马车停到一处宅院背后,撩开帐子钻了进去。
车里别有天地,一双男女看向他,其中男人笑道:“温泉,你是影帝。”
刘去耸耸肩,摘下面具,但见他脸上疤痕遍布,已是看不出本来面目。
他将面具小心翼翼放回榻上熟睡的人身旁。
女子却不无苦恼,“可他把主子的身份给拆穿了”
温泉:“妈蛋关老子屁事,张安世早就知道了,我能不替主子说上几句让她负疚负疚吗!要怪只怪我可能天生就是个好演员,入戏太深。”
男女:“”
车厢里一灯如豆,旁边一只空碗,碗中空余一抹黑色浓稠,空中药香浮浮,味甘而冽。一名玄袍男子双目紧闭躺在正中一方软榻上,呼息浅浅,剑眉玉面,脸色微微有些青黯,正是刘去。
三人突然缄默半晌,女子方才蹙眉道:“主子醒来,我们该怎么交代?主子不想让张安世知道他的身份,否则就不会屡借霍侯之名行事。再说他对张安世也已不似从前,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方才我们问他怎么走,他并没说要去廷尉府。”
奇松和温泉相视不语。
良久,奇松道:“可他心中若全然没她,怎会甫一发现她离开便吩咐我们赶赴前路各站先备下快马,好供他赶路所用,临淮郡的事一完他更先大部队回来,还随身带着这面具。张安世凭什么如此恣意,案子办不成,想走就走,嫣妃娘娘可比她强多了,那陶姑娘虽是汲黯的未婚妻,却一心向着主子,不比她好?她不该负疚?”
怪石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做她就会负疚?你方才没听她说,她早知主子身份,只是装作不知,拿到了主子应允翻案的承诺方才变脸。”
温泉却道:“至少她不是个虚伪的人,若她要了主子的承诺,还对主子献媚,岂非更糟?主子能给她的可远不止翻案,还有天下姑娘都梦寐以求的东西,阿娇姑娘已死,主子空旷了这许多年,不想再失去。对她既动了心,自然与别不同。人非草木,主子如此相待,岂能不歉疚?”
奇松和怪石闻言一怔,一时尽皆黯然。
只见温泉又皱眉道:“是了,主子捡到的那个笛子,似乎本来就是她的。还有,如今她既然已经获悉主子的身份,主子醒来后,我们还是得汇报此事。”
奇松一脸大事不妙的样子,喃喃道:“不报是不行了,可如此我们”
怪石也是花容失色,两人齐齐看向温泉,温泉想了想,出言道:“与其三人遭殃,不如一人受罪。”
奇松怪石眼圈一热,“好兄弟!”
温泉点头:“既然你们和云海都没反对,到时我们就说是云海的主意。就这么定了。”
奇松怪石黑脸半晌,果断同意。
“云海怎么了?”
刘去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抚住额角。
三人一惊,怪石连忙将刘去扶起来,让他靠在她身上。刘去慵懒的半闭上目,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奇松干笑一声,“主子,现下我们该去哪里,回宫还是”
怪石:“禀主子,原来张安世早知你假借霍侯的身份去接近她!”
刘去听奇松说着,正欲开口,忽而侧头盯着怪石,“你说什么?”
奇松温泉正交换着个眼色,刘去微微笑着,眼色却渐冷,“有什么是本王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吗?”
*
两天后,清风等人从临淮郡归来。
田伯一报,赵杏欢欢喜喜的到前厅迎接,惊云几人脸色却一个比一个臭。
“我请客”
她话口未完,三人已分别回屋,再吃三道闭门羹。
皇影秦霜哈哈大笑,赵杏眼中划过诡光,附嘴到田伯耳边低语几句。
田伯也没听怎么听明白,依言去敲小郑的屋门。所幸小郑为人虽然凶残,却还残存着那么点的敬老心,让田伯进去。
不一会,小郑兴冲冲的奔出来,皇影二人看直了眼:这张安世,还真神了。
小郑揪住赵杏领子就道:“你有案子要办?”
赵杏点头,“是,所以我需要你到公孙弘那里替我请个假,我要出趟远门,全力查访一个案子。”
小郑两眼发光,“行,赶紧办,我们廷尉府要吐气扬眉才行,如今百姓都只知有陶大人,不知有张廷尉了。且慢,这案子够不够严重,死的人够不够多?”
皇影秦霜听得泪流满面。
赵杏颔首,“够多,而且很冤。”
惊云和清风耳聪目敏,相继开门,疑虑地看着赵杏。
“行,回来将具体情况告诉我,我现在就给你请假去。”
小郑叉腰笑,很快就没了影。
清风忍不住问道:“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赵杏:“等小郑回来我一块说,省得多说一遍。”
众人大为疑惑,但素知她性格古怪,问了也不会说,只好等小郑回来。不料小郑这一去竟到日落西山方才吁吁赶回,脸色发白。
众人一看大奇,赵杏猜到几分:“这假不能请?”
哪知小郑却道:“不,能请,太能请了。”
她看众人满腹疑问,微微苦笑道:“太师要斩李勤寿,李息将一些老臣子联合起来,纷纷告病请假,竟是一副罢朝之姿。我去到的时候,只见这公孙家都是请假的人,各家家臣来了三四拨。”
“他们敢罢朝?太师就敢撤了他们的职,一群老匹夫!”皇影大为愤怒,一拳砸到桌上。
惊云微微挑了挑眉,“撤职?这李息很有些公信力,你看他振臂一呼,回应的可不少。这职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