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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要是查出这丑八怪是奸细,你看我怎么帮你活剐了他,对,还要加上小乐子,这事,她最愿意效劳。”刘据笑嘻嘻道,秀美双眸却透出一丝嗜血的捍卫味道。
刘去挑眉一笑,朝刘据肩上轻轻一捶。
正想着事情,在宫中四处乱转的赵杏此时连连打了数个喷嚏。
谁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赵杏腹诽了一句,伸腰举手,摇头耸肩。
哎,本来还打算问问那只臭蛐蛐,为何封她为京畿廷尉,却已被他撵了出来,想来是他们自己人有事商榷。
不过,虽不知刘去何意,这官职却再适合她不过。
如此,她便可着手彻查有关阳成家被杀一事了,哪个官员经的手、谁下的令,是武帝,还是刘去。
若是前者,她要为阳成家申冤,还阳成家清白;若是后者,她
这样想着,一阵轻风自她背后擦过。
她一惊,有人在背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嘴鼻已被人紧紧一捂,耳边吱呀一声门响,她已被来人抱进身旁一处房舍之中。
赵杏一肘子往对方肚腹撞去,哪知动作方起,双手已被人擒住。她想哭,不会刚得了头名甲字天冠,就遭到朝中党派记恨,要杀人灭口吧?
正准备狠踢那人下面,一句斥语已落在她耳边,“莫动,是我。”
她一听这声音,瞬时间欢喜得颤抖。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冬夜里晚风吹起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沙沙、沙沙
一下,一下,
渗透到她的四肢百骸,浑身血液里。
倏然一下,心里面变得暖烘烘的。
周身温暖。
是他,是他。
那人,已经缓缓放开了她。她却是欣喜得,也顾不得去看这人是谁,便连忙一把搂住,往他怀里直蹭,
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就那样湿漉漉地往他身上瞧去。
这是个一身白衣,匝地成霜,如同白月光般的男子。眉目如画,温润如玉。
是她,这么多年,这么些日子以来,朝思暮想的人。
他,此刻,就在她身边。
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摇摇晃晃,身上还带着些许寒气,冷扑扑的。
赵杏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
真实的,
微热的,
带着薄薄的体温。
她忽而觉得心内一紧,有些热泪盈眶的冲动。
张曼倩,
你知不知道,
我想了你多久,
挂念了你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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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春闺如梦(二)()
张曼倩睇着她扒在他臂上的爪子,微微蹙眉。
赵杏怯怯看他,
咬了咬唇,
随即手上一用力,示威般地捏了他一下。
他脸色原是微微绷着,这一下,唇线竟不觉间加深。
“曼倩,你会生我气吗?我抢了你原本属于你的头一名。我那都是侥幸得来的,要论真本事,你还是最聪明的,不要不开心。”
赵杏有千言万语想对这人说,然而话到嘴边却成了这样,只怕他不开心。
张曼倩微微一怔,像也未曾想她会如此说,眸光一闪,划过一丝深沉。
“曼倩,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找我?走,我们赶紧出宫去,这里说话不安全。”
这次,反倒是赵杏警醒起来,瞄着眼,左瞥右瞟,待发现这里似乎只不过是一座废弃了的院落,才稍稍放下心来。
“放心。”张曼倩,用手轻轻按住那一颗不安分的圆圆脑袋,“这里是昔日宫妃的旧殿,如今修了新地,此处已经围禁,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反倒是外面要避开所有人耳目却非易事。你当刘去真全然信了你,不会派人探查你吗?”
“嗯,我知道了。”赵杏见他并未因甲字天冠一事而生她气,放了心,一下想到重点,微仰着头,向他急问,“曼倩曼倩,那你为什么会和汲黯在一起呢?”
张曼倩反问,“你和刘去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无意中救过他一命。”
张曼倩眸光瞬变。
赵杏心底一惊,刚想解释,却听得他轻声道,“我和汲黯早年便认识,他是我师兄,我对他有同门之责。”
原来,是这样。
汲黯是他师兄。
赵杏愣住,是了他自十岁起,一逢夏末翠微,便要叫家人为其打点行囊外出求学,每每去,直至深冬雪落时才归。
那些,都是她不曾参与过的部分。
汲黯,应该就是他求学中所结识的人吧。还有阿陶。
迟疑了一下,正想开口问他。
却听得他微沉了声音道,“长安你不宜再留,莫要忘了,纵你再会遮掩,却始终是个女子,若一朝身份败露,一则你是逆臣遗孤,二则你还是个皆犯了本朝的忌讳,是滔天大罪,刘去众人,满朝重臣,焉能容你活命?”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曼倩,我问你,你可知我爹爹以前的事情?朝廷说他是衡山王旧党,他以前是否曾在长安待过?”
赵杏有些急切,以至于一时未想起被张曼倩压下去的那个“你还是个”,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他真是,也许不是,谁知道。”
赵杏忽而想起初来长安路上,宿在南阳郡那一晚。
那晚,客栈寂静的庭院里,白雪皑皑。
他和平安说起她阳成一家和爹爹时,也是如斯冷漠、疏离。
她默然了片刻,努力抑住了心中对他关心她的那点喜悦,还有骤然漫过心头的冰冷,压低了嗓音,缓缓问,
“你让我离开长安,那我再问你一个事,你和汲黯是要推翻武刘去吗?”
“这些事不该你知道。昭信,离开长安吧,和清风寻一处隐世之所,好好地生活。”
他没说“不是”,而是回答她“这些事不该你知道。”
赵杏心内一惊,立时便了然了几分,只低声道,“我便只当你和汲黯是要这样做,那也算是替我阳成家报了仇。然后呢?成或不成,你事了之后,可会再来寻我?”
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耐烦她的不依不饶。
张曼倩陡然握住她的双肩,有些用力,眸光也随之渐深,幽暗如潭。
末了,
他淡淡一笑,“会。昭信,我会去找你,无论结局怎样。”
赵杏笑道,“是因为你爱我?”
闻言,张曼倩眉心一皱,微微成川。
赵杏却一咬唇,睁大了眼睛,仍是紧紧盯着他,重复了一遍,“是因为你爱我?”
这些年来,她认识的他始终是冷冷的,也是淡淡的,好像就真的如同白月光一样,云淡风轻,不喜不悲。
可是,此刻,他却是如此生气,他握在她肩上的手那么有力,疼得她心肝都在打颤。
初冬的那场暗疾终于又揪在了心口处,夜里的风似乎大了些,淡淡吹过,一阵生疼。
赵杏的声音却一下子冷静了,冷静得连自己都害怕,
“我原想,若你说爱我,我便离开长安,因为我家的事也是你的事,我可以托付与你,我会等你,一年也好,一辈子也好。可你不爱我,我没有权利将自己的事变成你的事。曼倩,谢谢你,不爱我,但还是会为了一纸婚书而因责给我承诺;谢谢你在我爹爹死后,终于不再骗我。我知道你隐瞒必有苦衷,有些事情不说可以免却许多麻烦,你却不肯骗我。其实是我自己骗自己,你去客栈寻我那晚,还有昨晚,已清楚明白地给了我答案:你不爱我,你爱的是阿陶。”
“阿陶的事、谁的事都和你无关!赵杏!我再问你一遍,你肯还是不肯?事了之后,我会去找你!你如今若不承,便再也没有机会,我不会再管你!”
张曼倩胸膛微微颤动,黑眸明亮得骇人。
动怒的曼倩是有些可怕的,赵杏心下一瑟,却终是自己先缓缓放开了搂在他腰上的手。
殿内长久的安静,听不见任何声响,张曼倩身姿挺拔地站在她面前,终于缓缓道,
“昭信,若你不肯应我要求,便暗地拜入汲黯门下,我替你引见。这样日后,若万一他方可保你!”
张曼倩的心口依旧微微起伏,眸光却慢慢恢复一贯的素淡。
月华如水,将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幽惶凄怆的长长地面上,浸透在溶溶月色中,微微浮动。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雪白,耀得赵杏只觉得眼前渐化模糊,浓浓的酸涩涌上。
“不,我不需要。以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办。曼倩,你不必管我,我们之间,也再无责任可言。我只求你多保重。”
说一个字,便流下一行眼泪,簌簌掉到衣襟上,赵杏仍旧紧紧盯着眼前男子。张曼倩亦是紧盯着她,至此,却冷了所有目中光影。
“随你。”
那是他与她的最后二字,随后,他头也不回,拂袖离去。
他们终于断得干净,自此,只剩下她一个痴恋,他那里,连责任也不必再负。
也好。
他可以好好地去办他的事。
好好经营他真正在意的感情。
痴痴地看着那挺拔的背影消失殆尽,堵塞在喉头的那口气血一涌,她再也抑制不住,终于呕咳了出来,血落了半身。
赵杏扶着门框,让自己站直,慢慢踱出这旧殿。
夺位之事,向来凶险。何况直到如今,也尚且不知武帝真正底细。更何况他前面还有一个刘去挡着,刘去这人厉害,若她暗中投靠汲黯当细作,叫刘去察觉,便麻烦了。再说,留在刘去身边,他和武帝有什么对付汲黯的手段,她还可设法周旋,绝不教他害了曼倩。
看她那一脸泪花的模样,他竟还想对她说几句软话。这是该他干的事吗?
张曼倩快步走得半程,自嘲地一笑,眼梢蓦地沉了下去。
想起什么,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