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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人抱着他的黑衣女人,就像一团黑洞,不断有人环绕了过来。
男人颤抖着身躯,右手剧烈晃动,用着仿佛此生都到不了的速度,朝着女人的脸伸去。
“白宁徽!”
夙不寒素手捧胸,咽下喉咙的猩咸,迅速冲了过去。
他掀开一个人,出现白宁徽面前,“让我带走她!”
“滚!!!”
白宁徽的手还没摸到她的脸,就以极光之速掐住了夙不寒的脖子。
他赤红着双目看着面前的男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
这男人就是想用这个借口,把他的曼曼骗走!
别以为他不知道!
那双泛着青筋的手,越来越紧。
他的曼曼,是绝对不可能死。
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他的曼曼也不会死!!!
夙不寒怒不可遏,一掌将白宁徽的手臂拍脱臼,狠狠扯下脖子上深陷肉里,死也不肯出来的爪子。
他一把要将人抢来,却见红了眼的孙琼芳,一个猛撞,把他撞开了。
“呃——你们干什么吃的!把人给我拿下!”
白宁徽痛得眼泪都要滴落,单手抱着和曼曼的他,缓缓蹲下。
怀里的人,好冷啊,冷得他都要冻坏了。
曼曼,你没死对不对?
他至今,不敢多看她一眼。
仰着脖子,不让眼泪有机会掉下。
“白宁徽!!!你疯了吗?你想让她彻底死透吗?让我把她带走!”
几脚踹开围攻而来的侍卫,夙不寒疯狂大喊。
“她没死!你!去死!!!”
白宁徽眼睛红到极致,他将手里的女人送进孙琼芳怀里,左手入怀,一柄细长尖锐的匕首,裂空爆射!
冲上来的夙不寒,极快地侧身躲开,却这瞬间,被一脚踹进肚子,倒飞而出。
“白宁徽!我不想跟你打!你清醒一点!”
夙不寒落进雪里,气急败坏地大吼。
可白宁徽根本就听不进去,像头没有理智的野兽,心中只有杀了他这一个念头。
“曼曼!你醒醒!!!”
孙琼芳跪倒在地,拼命推着怀里的女人,眼泪如洪。
没有气息了。
纪无双不信,这不准,冰凉的手指探进她的脖子……
他跌坐在地。
没有脉搏。
白宁烨不信,他紧紧抓住不断被摇晃的僵硬身子,探了鼻息,再探了脉搏。
他脸色灰败,手脚冰凉。
再也没人试了,外围的几位夫人和林晗玥,直接落下了泪。
孙文博别过了脸,肩膀微耸。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被差遣去叫大夫的小丫鬟,冲进了院落。
众人好似突然有了希望,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快来!!!”
毫无知觉打斗中的白宁徽,刹时回魂,也不管会不会被偷袭,扭头就走。
他的曼曼需要他抱着才行。
夙不寒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些人,再一次冲了过去。
手中破开一包药粉。
看来要用强的了。
却在这时,白宁徽一个旋身,一脚飞起,狠狠踹中他的头。
夙不寒看似破布一般瞬间飞出,来不及落下,鬼魅似的白宁徽,已经出现在他视线上方。
再一脚!
他失去了知觉。
“这人已经不行了。”
白宁徽刚要补上一脚,直接把他的脑袋踩爆,耳边竟传来了不中听的声音。
森红的眸子,恍若染血,凶邪的目光,看向了说话之人。
丫鬟看到那张脸,惊慌大叫,“就是她!她是杀人凶手!她杀了那个人!现在是死了吗?真是老天开眼!”
“砰——”
黑影闪过,丫鬟的头,顷刻破裂,被抽飞进屋子。
屋门被撞塌。
她身旁的大夫,也未幸免于难,头顶被一只骷髅般的利爪,死死扣住。
噗呲——
脑浆迸溅,脏了他的衣。
第五百三十七章 葬礼
白色的院落,成了地狱。
没有人尖叫,没有人敢。
白宁徽仿佛成了一个死人,一顿一顿地朝着孙琼芳走去。
指尖的血,一滴,又一滴。
这是唯一一次,看到如此恐怖的他,孙琼芳没有感到害怕。
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与绝望,此刻,大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瑄王殿下,不过是世间最可怜的人。
噗通——
白宁徽的腿,僵硬地弯曲,僵硬地跪下。
孙琼芳无声地将怀里的乖孩子,朝他移动。
白宁徽死白的脸,涌现一丝慌乱,他用左手接过,搂在了怀里。
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白宁烨的心,疼到抽搐。
这样的皇兄,太叫人心疼了。
没有了和曼曼,以后,他一个人可怎么办。
唯有置身事外的白崇元,仍在远处,不悦地旁观着这一切。
帝王家的孩子,怎能被一个女人,控制住心神!
他快步朝白宁徽走来,觉得已经够了。
人死了就赶紧下葬!折腾这些做什么!
怀里的人儿,和平日一样乖巧。
他的乖曼曼,从来都没有在这件事上,跟他任性过。
只要他愿意,他便能一直抱着她。
而她,也会一直留在他的怀里。
那么温暖,那么柔软。
不像现在……
嗯?
她的脸上,好像有霜落。
白宁徽想帮她擦去,可左手是血,又手脱臼。
他想了想,垂了头,用他冰凉的脸,轻轻擦拭,轻轻地蹭,就像从前的每一次。
睡梦中的她,若是觉得痒了,定会把头扭了去,用她小小的琼鼻,哼出一声呓语。
他想起了那秋日的树荫下,阳光透过叶缝落得斑驳。
她仰着小脑袋,皮肤是那么白净。
她对他说,“这位大叔……”
这件事,他原是忘了,也不知这会儿怎么想起来了。
多让人生气啊,她真是该教训。
如何能将自己的夫君,叫作大叔。
她说又对他说,“我和曼曼,问心无愧,天地可鉴。”
对,她是和曼曼,从未改变过,不是任何其他人。
她从不想骗他,不想用这个身份接近他。
是他,缠着她,一步步,将她拖入险境。
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皆是因为他。
不仅别人害她,连他自己也伤过她不只一次。
若是,他能放过她,让她一个人安稳生活,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她大约还住在宫里,或自己买了个温暖的小宅子,开着她的小铺子,欢快地数着银票,像只爱攒食的小仓鼠。
想着想着,白宁徽笑了。
可记忆中的小姑娘,却渐渐模糊了起来,斑驳的阳光下,渐渐没有了她的影子,好似从来都没有过。
“皇兄!!!”
耳边似乎有嘈杂的声音,他听不见了。
白宁烨撕心裂肺地大吼,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那张不论何时,都俊美无俦的脸,白得近乎透明。
一滴血泪,从下垂的黑睫中,缓缓滑落。
红到让人窒息。
白崇元方才走近,便看到这样一幕。
他的脑海,瞬间翻起惊涛骇浪,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愣愣地站在那,看着地上那两个安静依偎的美丽孩子。
就像两朵盛极而谢的黑暗荼蘼,同根而生,相拥而死。
这一刻,年仅五十五,依旧龙精虎猛的白崇元。
顷刻间变得苍老,变得哀恸,变得疲累不堪。
他好像突然,垮了……
“快来人!快!”
白宁烨满面泪痕,疯狂大吼。
不知道他到底在喊谁,所有有用的没用的人,一拥而上。
那些来参加孙大人葬礼的人,不知不觉中,都来到了这个院落。
只是,这到底,是谁的葬礼呢。
……
白宁徽再醒来时,是在自己的王府。
怀里的人,还在怀里。
这让他又开心地笑了。
“皇兄,你不要着急,曼曼她……她挺好的,只是,只是睡着了而已。”
白宁烨坐在床边,哭红的脸,对他笑着道。
“嗯。”
白宁徽也笑着冲他点点头。
那样的笑,好似回到了童年。
哥哥笑着将小小的他,抛到了天边,又笑着接住了他。
“小烨,你是个好皇帝,我却不是个好皇兄。”
白宁徽牵起他的手,他是温暖的。
因为有了他,即便自己被亲生母亲背叛,依旧过了一个美好的童年,他是自己最喜欢的弟弟。
他从不背叛,也从不抛弃他。
在自己十岁那年,最黑暗的时刻,一直默默守护在自己身边,像颗太阳,多么温暖。
所以,他才是大辛真正的皇,是大辛的希望。
“不是的!皇兄!你别胡说八道!你再乱说话!我就要治你的罪了!”
白宁烨气得眼泪又要溅出。
皇兄就没把他当过皇帝!总是气他!
白宁徽的笑容,愈发灿烂。
瞧,弟弟长大了,都要治他的罪了,这是翅膀硬了,能自己飞了。
“我府里的人……”
“皇兄你累了吧,快快再睡一会儿,或者要不要吃点东西,天都黑了呢。”
白宁烨泪光闪闪的眼睛,躲闪着他的目光,一边给他掖被角,一边嘀嘀咕咕。
白宁徽立即重新抓住了他的手,那是他全部的力气。
力气十分大,却渐渐在流逝。
“小烨,王府里的人,你收进宫去,三思那有灵虺宗的全部眼线……”
“你闭嘴!”
“南泽的事我也与你交代过了。”
“我不听!”
“最后,把小宇给四离吧。”
他要与曼曼永远在一起了,便成全了这两人吧。
“我不给我不给!”
不理会白宁烨任性的大叫,白宁徽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收回的手,努力将怀里的人,抱得牢牢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