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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刚转过身，有人从阴影中扑了出了，叶暝下意识地闪到一边，躲开了那人的扑击。
“几位大爷，想爽一下吗？只要一块青馍馍，就能爽一个晚上。”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她身上只裹了一块破旧的长布作为遮蔽，整个人就好像是一颗枯萎的树木。干瘦的身子能清晰地看到一根根肋骨，两边脸颊深深凹陷进去，她拼命往几人身上凑。
叶暝被吓得呆住了，他是真的被吓呆了，并不是因为女人丑陋的外表，而是人在丢掉所有尊严后带给他的那种震撼。从他苏醒过来到现在，他见识过荒野的残酷，经历过杀戮，见证了死亡，他以为自己的承受力已经很强了。可现在，当他直面这赤裸裸的场面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天真。
“怎么样大爷们，荒野可没有几个能爽的地方，只要一块青馍馍，只要一块青馍馍，你们四个一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一块青馍馍。”
叶暝心头涌起一阵酸楚，他第一次知道，人为了生存可以出卖尊严到这个地步，只为了一口吃的。
如果自己没有异能，如果自己没有魂战士特异化，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大概也会这样，为了一口饭而去舔人家的鞋底，出卖自己的灵魂吧？
“滚，死女人，你这样子躺着大爷都没兴趣。”竿子啐了那女人一口，作势要踢。女人惊恐地退开两步，用哀求的声音道：“求求你们了大爷，我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滚滚滚，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再不滚真打了啊。”竿子扬起手，女人缩了一下，却没有挪动脚步。
“大爷你打吧，打舒服了，给我一口吃的好吧？”
“我靠，真是没见过这么贱的人。”竿子无奈地上前准备一脚将女人踹倒在地上。
“等一等。”叶暝伸手拦住竿子，“给她点钱，让她走吧。”
“喂，你别被她骗了，这种女人”
“竿子！”刀疤突然吼了一声，“给她钱。”
看了一看刀疤，又看了看叶暝，竿子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枚硬币扔在女人脚下。
“这算你的啊，到时候从你那份里扣。”他冲叶暝道。
叶暝也不生气，他蹲下身去，将硬币捡起来塞进女人手里，低声道：“去吧，去买点吃的。”
女人紧紧握住手里的硬币，她握得那么紧，好像要把它给陷进肉里去。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眶中慢慢淌下，她感激地给叶暝磕了一个头，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开。
看着女人离去的身影，刀疤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人太多了，你帮不完的，她今天有一口饭吃，活下去了，明天也一样会死。”
“不要说了！”叶暝大喊一声，抱住脑袋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他的心在颤动，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亡更可怕，更让人恐惧的事情，那就是失去希望。当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人们只能在无边的绝望里沉沦，没有尊严，没有道德，好像野兽一样。他们不再抬头看头上的天空，不再向往光明，只能在这个漆黑的坟墓里腐烂，融化，成为这腐朽与黑暗的一部分。
我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吗？叶暝在心里问自己，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象。
这是何等的恐怖啊。
第三十一章 雇佣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入叶暝耳中，脚步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稀奇，但这脚步声却与常人不同，每一步的间隔，乃至于每一步落脚的重量，都几乎一模一样，这其中的细微差别只有叶暝这样强化了感官的人才能听出来。正是如此奇特的现象，让叶暝都暂时忘记了感伤，专注地听起来。
正常人走路，看上去好像每一步也都是一样的，实际上落脚的时间和力度都有微弱的差别。这个脚步声却不同，它如此精准，以至于让叶暝觉得有些悚然，这种好像钟表一样滴答滴答的脚步产生了一种奇特的节奏感，让他不由自主地被这节奏感所吸引。
脚步声停在他三米左右的位置，同时，竿子发出一声警觉的呼喊：“谁，停下别动。”
叶暝抬起头来，想要看看这个脚步声的主人。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级和他相似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很瘦，大概比刚苏醒还没经历魂战士变异的叶暝还要瘦弱一些，看上去好像一阵风就能刮倒。他留着普通的短发，五官长得相当秀气，再加上那苍白无血色的皮肤，放到叶暝那个时候，大概类似于那种韩系小鲜肉的水平。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他的那双眼睛吸引人。叶暝以前读的时候总是读到什么“眼睛发光”啊，或者“炯炯有神”之类的形容词，却总是无法想象那种情形，今天他终于理解了。那个年轻人的眼睛并没有真的发出光来，却明亮得让人无法直视，当你看着他的眼睛时，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与那闪亮的目光相反，年轻人的眼神十分冷漠，那是一种机械般的目光，好像他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而是一部冰冷的机器。被他注视的时候，叶暝觉得自己就像被扒光了站在原地一般，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喂，你谁啊，要干嘛？”竿子似乎也有这种感觉，边说还边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是靠山城的血刀小队？”没有理会竿子，年轻人转头冲刀疤道。
“是，你要干什么”
“既然是狩猎队，那你们应该接受雇佣了。”
刀疤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表情，他看了看年轻人，道：“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会接受”
“好，我雇佣你们。”年轻人干脆地说。
刀疤摆了摆手，道：“我说的是正常情况，现在我们不接受雇佣。”
年轻人表情一点没有改变，好像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让他惊讶。“我给你们十倍的报酬。”
刀疤挑了挑眉头，道：“十倍的报酬我倒是有点好奇，你要干什么？”
年轻人转过头去，望着外面漆黑的世界，冷冷地说：“我要猎杀一只鬼面蛛。”
“你在开玩笑吧？”刀疤声音提了一档，“你知道鬼面蛛是什么吗？”
年轻人转回头来，盯着刀疤的脸：“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要去猎杀，对不起，如果是鬼面蛛的话，别说十倍，就算是一百倍，我也不会接这个雇佣的。”
“这只鬼面蛛已经被击伤，八条腿断了五条，喷丝腺也损坏了，以你们的实力，应该可以对付得了他们。”
听到年轻人的话，刀疤沉思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就算这样，我们也很难对付得了一只鬼面蛛。”
“你们三个当然不行，但是加上他，就可以了。”年轻人说着，指向了还坐在地上的叶暝。
突然中枪，叶暝有些发懵，他看了看其他人，呆呆地问：“关我毛事？”
“你们血刀狩猎小队，在靠山城狩猎小队长也算是排名靠前，而且信誉很好，这是第一点。”年轻人竖起一根手指，叶暝好奇地站起身来，想知道接下去他要怎么说。
“昨天天亮的时候你们离开了中转站，今天下午就回来，这么快的速度，说明你们并没有离开太远。你们回来之后，唐天豪亲自迎接你们，看他的表情，就足以知道你们收获很大。这么短的时间和距离，又获得了巨大的收获，光凭你们血刀小队的战斗力，肯定无法做到这一点，这是第二。”
“切，你懂个毛线。”竿子一脸不爽，“你知道什么叫战斗力。”
年轻人没有理会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这个新人，刚到中转站的时候，没有穿衣服，身上沾满了鲜血，任何一个长期在荒野里生活的人都知道，那是变异者的血液，但他身上没有一处伤口，这就说明他毫发无伤地解决的对手。在你们身上只有一点零星的血迹，这表示大部分敌人是被他的所杀，而你们只击杀了少量的对手，这就表明，他的战斗力比你们要高得多，这是第三。”
叶暝已经听得呆住了，他感觉就好像在看神探夏洛克现实版一样，对方从几个微小的细节，竟然把事实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还有呢？”刀疤一脸不善地看着那个年轻人，“说下去。”
“他的身体并不强壮，看上去不是魂战士，身上没有明显的变异，也不应该是半变异者，按照基因改造战士的水平来看，顶多也就是一个一级基因改造战士，这不可能拥有比你们还高的战斗力，那么他是如何做到击杀大部分敌人呢？”
“是啊是啊，是怎么做到的呢？”竿子赞同地点点头，他竟然已经被年轻人给牵着鼻子带进去了，柱子悄悄踢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瞪了年轻人一眼，却依然一脸好奇地等待对方给出答案。
“我也不知道。”年轻人一摊手道。
“”
“你他妈逗我呢！”竿子气得跳脚，“说了半天你不知道？”
“每个人自有其秘密，或许他是一个魂战士，或许他有某种特殊的能力。我不愿去猜测，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的是，刚才我提出他的战斗力比你们都高时，你们没有一个人反对，这就表示我的猜测是准确的。”
“你刚才是猜的？”叶暝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要是你猜错了，其实我是一个弱鸡怎么办？”
“那我转身就走，并没有什么损失。”
叶暝觉得心头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说得确实不错。”刀疤拍了怕手，“但是很对不起，我们还是不会接这个雇佣。”
年轻人这一次没有看他，反而是看向了叶暝，他走到叶暝身前，诚恳地说：“请你帮帮我。”
“额我为什么要帮你。”叶暝挠了挠脑袋。
年轻人低下头，等再次抬起时，眼中居然已经蓄满了泪水。
“我的家人，我的父母，都被这只鬼面蛛杀了，我想要报仇，所以，请你帮我。”
看着他的眼睛，叶暝有些心酸，他毫不犹豫地说：“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