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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林把自己记忆中的画面说出来。那个镜头，后来可是被很多影评论为经典的。
但这在顾长护的眼中，这就是瞎指挥，你不懂导戏，能不能就闭上嘴？
顾长护直接回了一句：“长镜头你懂吗？艺片的标配，你要给切了？”
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申林，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
你不懂，你特么能不能不瞎指挥？
申林像是被弄语塞了，不住的挠着后脑勺。
该怎么和这些水平有，但见识少的人解释呢？
“长镜头也不能千篇一律的用，用它反应内心抒情当然好，但我们拍的就是家常的伦理剧样式的情节，用长镜头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所有人都以为申林是靠着背景才得到执导这部片子的机会，完全没想到，他的一句话，却让顾长护醒了过来。
他们设想这部剧要运用大量的长镜头，但在申林的提醒下，忽然觉得不合适了。因为这部影片几乎所有的空间，都是密闭的。长镜头用了真的好？而且在房间里，就那么点空间，该怎么用？
“这里是一位退休的国宴厨师给女儿做家宴，他的内心是孤独而有心事的，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做菜上，而且他还失去了味觉，试问这里的长镜头，能表现什么呢？”
申林的话顿时让唐在内的人都语塞了。
这个问题是李安在记者招待会上的自问自答，申林以前写影评的时候用过，自然还记得。
李安这里镜头的运用是有他的思考的。
当然李安是回答自己为何用很像是长镜头感觉的短镜头切割。
“我这样拍，就是要表现那即将冲破的压抑的欲望。”
申林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呆了。
原来味觉的消失，是代表着欲望的消失，而味觉的恢复，是代表着欲望的恢复。
而且还是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我的天啊！唐在心中惊叹着。居然隐藏这么深？
这还是写心病、卖拐的编剧嘛？
“我知道大家不相信我和张叔，但今天是试拍，要是拍不好，我马上走，只是希望大家给张叔这个机会。”
申林说的不卑不亢，但却又那么让人心动，不忍拒绝。
而唐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没想到他主动提出拍不好拍就走，难道他真的能导好这部电影？
帮助给唐组建剧组的胡宇，看了一眼表情不定的唐，他是最知道唐想要一部好剧本的渴望的。
既然现在唐写出来了，就要给他争取拍的机会。
“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难，这里正好有个小的剪片室，今天的这场戏，你可以放手去拍，只要是你能拍出我们满意的效果，我们都听你的，要是不能，就让唐来拍，你当副手，要么请你离开。唐写出的剧本不容易，这些人也不容易，他们需要这个出头的机会。”
申林纳闷了，心想啥时剧本是唐写的了？
所有人都点点头，是的，他们需要这个出头的机会。包括唐，他需要一部作品证明自己能成为好导演。
“行，拍完咱们就剪，要是不行，绝对不耽误大家。”
胡宇还是不放心，连忙又问唐说：“唐老师，你没意见吧？”
唐已经站到了属于副导演的位置，显然他也是想看看，到底申林能不能真的拍出不一样的效果。
还是他只是会纸上谈兵。
申林这才坐到了导演椅子上。
然后从唐的手上接过喇叭对着张叔说：“张叔，刚才你演得漂亮。”
张郎雄憨厚的笑了笑，对着镜头和申林挥挥手。
没有谁察觉到，张叔的眼角已经有了泪光。
然后申林放下喇叭，对唐说：“唐老师，我按照顺序排第一场戏。你让剧组把道具准备好。看看水缸里面的两条大鲫鱼准备好了没？”
唐像是所有的副导演一样，导演吩咐的事情他立马去准备。
剧组的人都看在眼中，没有人再消极怠工，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很快，鱼缸的位置已经摆好了机器。
镜头对准鱼缸，两只大鱼正在游着，然后被主演抓出来一条。
就这一个场景，用了三个镜头。但就是没有让主角露正脸。
接着是用筷子塞进鱼嘴杀鱼的场景，申林让替身上。
但却被张叔摆手拒绝了。
“张叔，有些完全可以用替身，不影响的。”
张郎雄还是笑着摆手，没有说话。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冷眼看着，也都在专注着做好自己的事情，没有人说话，片场一片安静。
申林只好作罢，于是跟唐讲解自己需要的画面，让他去执行。
“开始！”
张郎雄站在厨房的洗手池旁边，三个机位拍着他，一个拍手上的动做，一个拍脸部表情，还有一个就是半身的中景。
张郎雄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完全感觉不到他是在演戏。
本来张郎雄做主演也是被诟病，但就算现在他脸上的妆容都不完整，也没有影响到他的表演。
好在不影响画面，因为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完整的脸部特写给他。
第一遍完成后，顾长护调整了一下机位。
化妆师匆匆过来给张郎雄补妆，张郎雄一脸憨厚的任由化妆师摆弄，心中却是喜滋滋的。
这些都被申林望在眼中，看来不只是自己觉得张郎雄演得好，这些工作人员也是感受到了。
很快，刚才还没真正杀死的鲫鱼又到了张叔的手中。
申林喊着：“正式开始。”
张叔杀鱼挎鱼鳞，完全投入的完成了拍摄，表演比刚才更是稳定的上了一层楼。
一直到申林喊停。
下面是更加需要刀工的部分，申林本想让替身上的，但张叔还是摇摇头。
于是趁着剧组布置道具架机位的时候，申林不自觉的给张叔竖起拇指。
但张叔却给申林竖起了两根，谁能想到，连续落榜两年的申林，居然真的能执导电影。
虽然他不懂机位，不太懂走位，灯光，甚至可以说什么也不懂。
但却是笃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画面，想要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第三十八章打脸打脸，狠狠打脸
第三十八章打脸打脸，狠狠打脸
道具机位架设好后，申林告诉唐自己想要的画面，于是唐去和摄影沟通。
张叔站在机位前，熟练的展现着刀工，更是让所有人都诧异，只有申林知道，张叔为了这个角色吃了多少苦。
远处的替身，心想这位是厨师改行的？
这就是张叔的厉害之处，他不只是研究人物，还差点变成了人物。
接着张叔出门进院子，对着天轻轻叹了一口气。
申林没来由的觉得张叔比原来的主演演得还要好，朴实无华，而且心境抓得太到位了。
然后才是张叔第一个全景，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去了园中的鸡笼前。
抓鸡，回房间。
然后又是做菜。
一直到电话响起，接电话。
这是申林最担心的部分，因为最考验人的还是台词功力。
但申林的担心是多余的，张郎雄拿起电话，轻轻皱眉说了第一句话：“喂，哎，吃了没有？”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嗓音沙哑浑厚，带着一点点燕都的腔调，字正腔圆。
到这里李安饮食男女的片头字幕就出完了，故事正式的开始了。
但就是这小小的看似简单的开头，却埋下以后所有的伏笔，故事展开的好不好，最后观众是不是恍然大悟，就要看开头的功力。
这个开头，李安他们拍了一个星期，动用了三个不同地方的厨子才完成，而申林用了半天的时间，用了一个主演，一个替身，也是圆满的完成。
唐带着申林去里面的剪片子室，而一离开镜头的张郎雄，又变成那位憨憨的中年人。
可能现在除了张郎雄，所有人都认为申林胜利无望了。
就这么拍做菜，没有用特殊的手法，你的人物心理难道用这些菜来代替？
估计他也就口才好而已。
胡宇都没有跟着去剪片室，浪费时间，不出意外，片子就是烹饪大全，完全不能用。
倒是这位不认识的演员，反而是惊喜。
风尘仆仆而来的范大伟走进片场的时候，胡宇正好要去找唐。
一见范大伟，胡宇顿时来了精神，这位唐的朋友如今真的成了，说明最有眼光的还是唐。
“范老师，唐老师在剪片室。”
胡宇清楚范大伟和唐的关系，这就要带他去剪片室。
谁曾想，范大伟连忙摆手，径直往张郎雄走去。
还在片场的工作人员，心想果然这位要当主演的不是一般人，就连范大伟对他都这么热情，就很能说明问题。
但这位在片场的气质，不像是金主啊？
“老张，开机也不让我来看看。”范大伟拉着张郎雄说着。
张郎雄笑着说：“你忙啊！”
胡宇傻了眼，难道范大伟也认识他？还知道他是主演？
“申林呢？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免费给客串。”范大伟演出完就飞回来，昨晚的事情弄得他一晚没睡。
要是没有申林，昨晚可能就悬了，这自己好不容易红起来，可不能这么快就陨落啊。
胡宇更是傻眼了，这是早就知道申林是导演？
他真就有这么大实力？
胡宇给唐抱不平的说：“范老师，你和我们唐老师是多年的朋友，唐老师好不容易写出饮食男女，你怎么舍得眼看这么好的剧本被别人占去呢？”
“什么？饮食男女是唐写的？谁说的？”
范大伟觉得这肯定是哪里有误会了。
胡宇嘴巴张的大大的，有点茫然地问：“难道不是？”
包括在场的剧务在内，有哪个不是认为这剧本是唐写的？不是他写的，还有谁能有这么大能耐，写出这样的剧本？
“必须不是啊，这剧本是我拿给唐看的。”范大伟眼睛瞪得大大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