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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伊特尔公主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阿如娜带来的那一群人,全是她的心腹亲兵,闻言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刀枪铮铮,寒光闪动,而时雍分明就没有束手就擒的想法,冷笑一声。
“大妃栽赃陷害,还想杀人灭口?好,请诸位将军见证,我今夜若是惨死在大妃手上,待明日父汗醒来,烦请各位将今晚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父汗,拜托了。”
时雍这番话是深思过的。
在场那些旁观者,不是大妃的人。就算他们不会阻止大妃行凶,也至少不会为了大妃参与到擒拿她的行列中来。只要他们袖手旁观,拖延下去,她和赵胤就有机会活命……
说罢,她啪地一声,猛地甩开马鞭,一副要与来人拼命的样子。
而他身后的赵胤,二话不说,冷着脸拔刀出鞘。
来桑怔了怔。
半山先生突然沉喝。
“无为!放下刀。”
“……”没人理会。
“无为,师父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赵胤一言不发,雪亮的刀锋缓缓移动,在一个侍从扑向时雍时,身子鹰隼般掠起,刀锋迎头劈下,带出一抹腥红的血迹,喷溅而出。
接着,砰的一声,那人栽倒在地,一颗人头骨碌碌滚落在地。
四周突然噤声。
安静得如同没有人在一般。
“无为!”半山的吼声划破了寂静。
紧接着,他猛地将腰刀拔出鞘来,直指赵胤。
“你再不停手,为师就要清理门户了。”
来桑震惊了半晌,闻言回过神来,大声说道:“无为是我的人,他只听我的。”
“孽子!”阿如娜再次被儿子这句话激怒,她愤恨地盯住时雍,如同见到杀父仇人,咬紧了牙槽,“都给我冲上去,杀了这个小妖精。谁能夺得她项上人头,本宫赏黄金百两……”
“大妃好大的威风!”一声嘲弄突然从人群背后传了过来,如若洪钟般响亮,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恼意,震慑住了在场中人。
“大汗!”
“大汗!”
人群惊呼,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巴图负着手走在前面,跟在他背后的是一身黑袍,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神秘怪人褚道子。
人群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跟着移动。
巴图走上前去,像赶苍蝇一样挥手,“都滚下去!”
那些听令于大妃,手持钢刀的汉子一个个怔在原地,望着汗王,望着大妃,不知所措。
一瞧这情形,巴图沉下脸,嘲弄更甚。
“看来本汗是叫不动你们了。大妃,是不是要让本汗求你下令?”
这话不轻不重,却如惊雷,惊得阿如娜脊背发凉。
她朝那些使了个眼神,放软了语气,轻声笑语。
“大汗息怒。他们分明是吓傻了,哪里敢不听大汗的吩咐?”
一群人退到两侧,巴图抬眸过去便看到了时雍和赵胤,以及他傻呼呼的儿子来桑。
“哼!”
巴图负着手,侧过脸来冷冷看着阿如娜。
“大妃如此大动干戈,是为何故?”
阿如娜刚方才给时雍“定罪”的那些话又复述了一遍,然后怨恨地盯住时雍,对巴图道:“大汗,你不要被这女子给骗了。此女口蜜腹剑,绝对没有安好心。”
时雍笑了一声,看了看她低垂着头,躲在连帽黑袍里的师父褚道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大妃这话,简直就是耍无赖了。大妃指我第一罪,帐中私藏南晏探子。实则是二王兄留给我的护卫无为先生。大妃指我第二罪,说我给大汗和恩师下毒。可如今,大汗和我恩师好端端地站在面前,谎言已不攻自破。众目睽睽之下,大妃不仅不向我认错,还在信口雌黄,诬我名声。难不成,大妃这般欲盖弥彰,确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说,我方才的猜测说中了,大妃确有不臣之心,半夜领兵,是为逼宫?”
“你……你……”
阿如娜指着她意态闲闲的脸,说不出话来。
分明是有人杀了她的探子,闯入伊特尔的帐中,一直未出,怎会是无为?
而她去禀告巴图的时候,巴图分明酣睡不醒,无论她怎么摇晃都醒不过来。半山也已查明,那些吃了烤羊肉的人,包括褚道子在内,全都如出一辙的昏睡,明显中毒之象,怎会突然就又醒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阿如娜指着褚道子,“你们师徒沆瀣一气,是你给大汗吃了解药,对不对?”
褚道子头也不抬,冷冰冰地道:“回禀大妃。我听到异动,出帐来时才碰上大汗。”
也就是说,巴图是自己醒的,根本就与人无关,也根本就没有中毒。
“这是怎么回事?”阿如娜慌乱起来。
她确实是因为巴图昏睡不醒,才敢这么大的胆子,出动了狼头刺的心腹前来寻事的。
时雍所料不差,阿如娜的想法不止是对付她一个人。只不过,阿如娜倒没有想动巴图,而是想趁机做掉时雍和乌日苏。如此一来,不论巴图醒与不醒,兀良汗大权,早晚会落入他们母子手里。
人算不如天算。
阿如娜突然有点明白了。
这一出,分明就是这个坏女人设计好的。
她就是要让自己来对付她,再算计好时辰,让巴图自己醒过来,好拿她一个私自领兵的现行,巴图本就对她不满,如此一来,更是让他们夫妻离心……
“大汗!”
正在这时,人群里又传来一声慌张的呐喊。
“启禀大汗,大,大皇子帐中出事了。”
巴图一惊,猛地转头,恶狠狠瞪了阿如娜一眼。
“何事?”
来的是一个侍从,他的脸在火光里苍白惊恐,一看就是吓得不轻。
“大皇子的近卫敖嘎,被人砍杀在帐中……大皇子受惊过度,晕了过去。”
据这个侍卫交代,乌日苏同大汗一起在伊特尔公主帐中吃了些羊肉,回去便睡下了,半夜醒来方便,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外间两个侍从的地铺上,侥幸逃过一命,而敖嘎躺在里间,被活活砍死。
“大汗,凶手是要刺杀大皇子啊!”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阿如娜。
阿如娜的脸上,登时褪去了血色。
怎么可能呢?她知道乌日苏吃了羊肉酣睡未醒,还没有动手啊!
巴图冷笑,看了看他慌乱的大妃,浓眉皱起,又环视一遍火光下众人表情不一的脸。
“大妃说营中有奸细,此话却也不假。本汗刚刚截获一份南晏密报,得知有一个内应,就藏在兀良汗皇室,就藏在我们中间。”
会是谁呢?
夜幕,苍穹,星空下,一片安静。
人群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汗王或者看别人,甚至不敢与人对视眼神,就怕在这无端的猜测中成为牺牲品。
气氛紧张低压,一个个毛孔都张开了。
突然,半山走上前,朝巴图施了个礼,目光一转望向了时雍背后的赵胤。
“大汗,经我再三辨认,眼前这个无为,根本就不是我的徒弟。臣下以为,他就是南晏奸细。”
第573章 谁在说谎
半山话音未落,众人视线齐齐望向时雍身后的男人。
一身黑衣棉甲外罩黑色披风,半面铁质面具斜飞入鬓,鹰隼般冷漠,透着一股神秘和凝重,而另外半张脸上好几条丑陋的疤痕,让人不忍细看。
“父汗,他在放屁!”
来桑是个护犊子的人,无为是他的人,他便要替无为说话。
“这个半山先生,我早就看不惯了。整天在我母亲面前搬弄是非,阿谀奉承,看似恭顺有加,实则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他存了什么心?”
巴图皱眉看一眼来桑。
这番话在他听来,分明有为阿如娜辩白的意思。
他有些不满,视线斜过去,看着半垂眸子,安静等待的无为。
“摘下面具来。”
无为垂下的眼缓缓抬起,沉默片刻,在众目睽睽下,慢慢揭开套在头上的面具,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都以为他没有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已经够可怕了,谁会知道,铁质面具下的另外半张才是恐怖之极。狰狞的疤痕几乎占据了这半边脸,蚯蚓似的伤疤覆在上面,狰狞得让人想吐。
时雍也是第一次看到无为面具下的样子,虽然相信赵胤心里有底才会揭开,还是在巴图锐利的目光投过来时,暗自捏了一把汗。
四下里无声。
巴图的视线慢慢从无为脸上挪到半山的脸上。
“先生,无为是你的徒弟,也是你亲自托付给本汗的人,我一向看重。你方才的话,可有证据?”
半山在心里啐了一口。
什么叫看重?
他把无为托付给巴图,是想让无为在巴图身边做事。可是巴图分明就信不过他,对大妃也有忌惮,一个借花信佛,将无为赏给了来桑,狡诈之极。
“大汗。”
半山心下腹诽,脸上却是一贯的温和有加,抬起儒袍大袖,将巴图行个揖礼,一脸严肃地道:
“正因此子由我一手教导,我对他的习性多有了解。他待我如师如父,素来敬重。可是,从南晏回来,他明知我已回到额尔古,竟然不来请安,不打照面,分明就是避着我。还有今夜,我来了这么久,他不仅没有对我行礼问安,甚至一声都不曾发。”
说到此处,半山温和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慢吞吞地盯住赵胤,眼里的戾光更甚。
“若非换了人,怎会如此对待恩师?”
巴图眉头皱了起来,侧目望过去。
“无为,你有何话可说?”
众人的脸,齐刷刷转过来。
时雍心弦绷起,指尖微微卷了起来。
她很怕赵胤一开口就暴露了身份。
来桑的目光也有些紧张,分明有了忐忑。
赵胤一动不动,沉寂片刻才低低地道:“他不是半山。”
短短五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