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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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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啦,救,救命!”

    谢再衡痛得冷汗淋漓,呼天抢地。

    “闭嘴!”时雍眼里是压不住的邪气,表情却慵懒闲适。丢开谢再衡,她拿过那张鸳鸯绣帕,一根一根擦着手。

    “就说是你自个儿摔断的。若要声张出去,我就废了你第三条腿,让你做不成侯府女婿。”

    说罢,她哗啦一声撕碎帕子,随手一扔。

    “滚吧!”

    谢再衡捂着疼痛的胳膊,怔怔盯她片刻,狼狈地滚了。

    时雍收敛眼神,拍一拍袖子,理一理衣领,低下头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

    从顺天府衙角门走进去,东北角挨围墙的就是胥吏房。午时不到,房里便暗得像是黄昏。

    时雍走进去便发觉有些不对劲。

    几个捕快围在一起说话,阿拾的父亲宋长贵蹲在地上收拾证物。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刮得脸有点凉。

    “阿拾。”

    一个捕快高声笑着。

    “去锦衣卫办差怎么样?”

    “一样。”时雍继续走,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时雍死了吗?”又有人问。

    “死了。”

    “死得惨吗?”

    “惨。”

    “是不是真像传闻里的那般美貌?”

    “死人哪有美的。”

    时雍越走越快,脚步终于停下。

    她站在宋长贵的面前,地上乱糟糟的。

    “这是什么?”

    “从老张家里带回来的东西。”宋长贵叹了口气,抬眼看自家女儿,眉头皱了起来。

    阿拾脸小,这两日可能没有睡好,容色更显憔悴,人也更瘦了些,下巴都尖了。

    宋长贵把她叫到一边,叹了口气,“又和你娘吵嘴了?”

    那叫吵嘴吗?时雍没吭声。

    宋长贵道:“你娘也是操心你的亲事,嘴不饶人。你跟爹说说,对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时雍:“没想。”

    宋长贵:“……”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对婚姻大事,一点也不上心。

    “不想哪成,眼看快十八的大姑娘了,再找不着人家……唉!都怪爹,当初就不该允许你跟刘大娘去学什么乳医……”

    顿了顿,宋长贵下定了决心,“我不能再纵着你了。拿了这月的工食,你下月便不要再出去做事,好好在家待着攒点好名声。”

    好名声?

    时雍看着这个便宜爹。

    “我花你很多银子?”

    “没有。”宋长贵微怔。

    “我吃你很多米?”

    “不多。”

    “我招你讨厌了?”

    “傻丫头,你是我闺女,我怎会讨厌你?”宋长贵语重心长道:“阿拾啊,你和刘大娘不同。你还是大姑娘,嫁人才是正经事……”

    时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着急,我要找个王侯将相。”

    宋长贵大嘴张着,合不拢。

    这丫头说的是什么疯话?臆症了吗?

    时雍别开脸,换了话题。

    “这麻布袋里的死蛇,哪里来的?”

    闹哄哄的胥吏房,突然鸦雀无声。

    空气也凝固了。

    要不是时雍提到那条蛇,谁也不愿意多看它一眼。

    市井案件繁杂,衙役们走街串巷,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案子,各种无辜枉死的人,凡事见怪不怪。

    但今儿在张家,还是有人吐了一地。

    那条蛇的丑陋和恶心很难用言语描述。

    通体泛着诡异的黝黑,癞蛤蟆一样皱皱巴巴的皮,长满了疙瘩,每一个疙瘩上有血红色的瘤状花纹,像是开着的花儿。

    娇艳欲滴,如同滴出的血液。

    看到蛇的时候,它在那个女人的身体里。

    活的。

    褥子上的血与蛇身上的花纹,颜色出奇一致,就好像,它本就该长在那里。

    “这蛇是在张芸儿床上发现的。”

 第9章 丢掉的绣帕又出现了

    张芸儿年仅十六,是张捕快的小女儿,许了城西米行的大户刘家的二公子刘清池,下月中旬便要完婚。她被发现时,赤身死在床上,蛇在她身子里。

    宋长贵见时雍眉头微拧,若有所思,走过去小声问她。

    “前天晚上,你是不是去张家了?你娘说,你回来都五更天了?”

    “嗯?”时雍想了想,没否认。

    尽管她也不知道七月十四晚上发生了什么,但她确实是那天晚上死在诏狱,然后附身到阿拾身上的。

    宋长贵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只是一叹。

    “万般皆是命。回头买些香蜡纸钱烧了,尽个心意就是。”

    时雍嗯一声,“一家九口都是被毒蛇咬死的?”

    “张芸儿是。”宋长贵皱皱眉头,“其余八人,我也在犯难。”

    宋长贵搓了搓自己的脖子,莫名焦灼和烦闷。

    他办差多年,这般难控心绪还是第一次。

    天没亮,他就去了水洗巷张家。

    张家门窗紧闭,满是令人烦躁不安的臭味。

    不是血腥,不是尸臭,但比任何一种气味都让他心慌。

    除了张芸儿死在自家闺房,其余张家八口人,都在堂屋里,姿势不同,或坐或躺,身体奇异地僵硬着,身上青紫肿涨,面黑光肿,有浓稠的青黄粘液从七窍淌出,表情如出一辙——双眼瞪大,神情惊恐。

    张捕头也不例外。

    他的尸体坐在一张圆椅上,表情恐惧,绝望。

    连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便死去。

    宋长贵当时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想法。

    这不是被杀,是见鬼。

    要不然怎么会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死者也没有一点挣扎?

    宋长贵想了半天,突然有点乏力焦渴,声音低了许多,“从目前来看,张家九口死状一致,确是死于蛇毒。但除了张芸儿,其余八人身上都没有发现啮齿印,也没有外伤。”

    但凡蛇咬,定有伤口。

    有伤,毒液才能入得人体,致人死亡。

    “这事透着蹊跷。”宋长贵说着唏嘘,“老张一家,死得太惨了。”

    张来富是顺天府衙的老捕快了。同僚一场,死得这么不明不白,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时雍看着麻布袋里的死蛇,个头比一般的毒蛇大了许多,形态丑陋、妖异,好像天生就带着某种邪性。

    “有人见过这种蛇吗?”

    她回头。

    胥吏房见鬼般安静。

    只是摇头,没有声音。

    周明生凑过来,把时雍拉离三尺。

    “你别看了。看到它我身上就发怵——”

    话音未落,门从外面推开了,

    带着一阵凉风,沉重的脚步由远及近。

    “沈头回来了。”

    时雍瞅一眼布袋里僵硬的死蛇,和宋长贵一起站起来。

    捕头沈灏走在前面,两个同行的衙役捉了一个青衣小帽仆役打扮的年轻男子,一路哭天抢地地喊冤。

    “周大头,把供招房打开。”

    沈灏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右眼角上方的伤疤,让他平添了几分凶悍之气,拉着脸从中走过,众人便噤了声。

    供招房是府衙里审录证词的地方,周明生跑得风快,合着众人把那家伙推了进去。

    “这是谁?”

    “刘家米行的伙计。有人指证他昨夜二更时分曾在水洗巷张家屋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刘家?

    那不是张捕快的亲家吗?

    “是这瘪三干的?”

    “审过便知。”

    沈灏说着,将一个东西递给宋长贵,“在张芸儿房里发现的帕子,她堂姐说,看绣功不是张芸儿的东西,你给看看。”

    那不是一条完整的手帕,撕毁的角落有一对鸳鸯。

    鸳鸯沾染了血迹,熟悉得时雍眼皮一跳。

    宋长贵问:“只有半张?”

    “缺的半张现场没有找到。”

    沈灏说完,带着人去了供招房。

    宋长贵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帕子……”

    “是我的。不过我来衙门的路上刚弃了。”

    事到如今,时雍无法再隐瞒遇到谢再衡的事。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长贵,只是隐瞒了如今的阿拾已经换了个芯儿的事实,更没有提到她把谢再衡的胳膊打折了。

    她怕把宋长贵吓死。

    宋长贵却为她突然的改变找到了解释,

    ……原来是受了刺激。

    “你是说,你在胡同口遇到谢再衡才拿回的绣帕?”

    时雍嗯了声,“是。我撕碎的。”

    “同一条?”

    时雍再辨认片刻,点点头,看宋长贵疑惑地看着自己,索性走到胥吏房的书案旁,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这是我们家,这是衙门,这是张家。我们家离衙门比到张家至少近两条街。”

    宋长贵摸着下巴点点头。

    时雍垂着眼皮继续写写画画,长翘的睫毛下,一双眼阴晦难明,

    “我和谢再衡发生争执后,走路到衙门,顶了天也不到半个时辰……这途中,半张鸳鸯帕飞到了张家,再由沈头带回来,这说明什么?”

 第10章 时雍被大都督逮个正着

    宋长贵看着时雍,愕然半晌。

    不是因为绣帕,而是女儿居然对他说这么多话?

    这些年,因为后娘王氏的关系,阿拾跟他疏远了很多,平常多一个字都不愿说啊?

    时雍看着路径图,目光微闪,“这说明,有人要陷害我。”

    看宋长贵眉头越皱越紧,时雍压低了声音:“爹,张家九口死于何时?”

    宋长贵皱皱眉,“据我推断,昨夜一更到三更之间。”

    昨天是七月十五。

    时雍托魂阿拾是七月十四晚上。

    他们应当同日死亡才是……

    时间对不上。

    死亡时间不同,尸体的僵硬和腐烂程度也大为不同。宋长贵是个老仵作了,时雍不怀疑他的验尸经验,但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家分明是十四晚上出的事,死亡时间却推迟了整整一天?

    “阿拾?”

    宋长贵压着嗓子问:“你跟爹说实话,昨天夜里,你当真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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