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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也远不是收复失地那么简单。
这次不把野狼打痛,还会有下次,光启帝绝对不会错失这次机会。那么,于她而言,要做的不是安心,而是更好的做好朝廷的大粮仓,做好后勤保障。
时间紧,任务重,时雍没日没夜地忙,累得没有时间去想太多,而关于北边战事的消息,从那两封来信后,却突然断裂了。
不仅没有再传捷报,连日常的信件都没有了。时雍一连往京师去了几封信,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事情极不寻常。
就算是北伐军战败了,也不该没有消息才对?
通讯中断,如同被人切断了翅膀。
时雍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月,叫来白执。
“白大哥,你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往京师走一趟,有消息速速来报。”
白执自然明白事情的紧迫,连忙拱手应声。
“王妃放心,属下定能办好这个差事。”
自三国开战后,时雍从来没有过这么焦虑的时候。可是,锦城府这么大个摊子摆在这里,身为大家的主心骨,她不敢乱,不敢愁。在陈岚和两个孩子的面前,她必须端着笑脸编瞎话,只报喜不报忧。
白天,她仍然像往常一样,管理府中事务,带着人去制衣厂或是制药厂检查一下药材和冬衣的筹备情况,或是看一下缴纳的粮草库存。晚上,她翻书阅典,反复阅读前面的来信,试图找到问题的关键。
可是,又一个月过去了,眼看已到八月中旬,京中仍无来信。
白执派去京师的人,也始终没有消息传回来。
时雍彻底坐不住了。
中秋节这日,时雍亲手做了月饼,在种满了桂花的院子里祭了天地祖先,然后让丫头小厮们将为月夕日而准备的美食都摆到桂花树下的几张长桌上,邀了王府的长史和各位吏目,又将一家老小叫了过来,吃团圆饭。
“诸位!”
时雍端起酒杯,眼神巡视众人。
“王爷走的这几个月,承蒙大家关照,我们娘儿几个才能在锦城府安心度日,且不负王爷所托,没有让锦城百姓在这场兵燹大祸中遭受半点艰难。这一杯,我先谢诸位,感谢大家数月来的通力合作。”
她仰起脖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从吏目连称不敢,举杯仰尽。
“这第二杯酒,我是向诸位辞行的。”
众人皆是吃惊地看着她,半晌无声。
只有陈岚是知道她要走的,到了这个时候,内心酸涩,脸上却平静无波。
时雍笑了笑,“二十艘船的物资已经准备妥当,这两日就要装车,准备运往巴县了。这可是咱们锦城人辛劳几年攒下的家底,出不得半点意外。所以,我须得亲自押送,这才放心。”
顿了顿,她看众人无声,又严肃地道:“我准备领三万精兵押送物资北上。余下的事务,全权由车长史来处理,还望各位同心协力,维护好锦城府的安宁,为大晏,为王爷做好后盾……”
车长史两条眉头几乎揉成了一团。
“王妃,此举会不会太过轻率,你一走,这锦城府可就没了主心骨。下官怕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时雍微微一笑,看向缄默不语的陈岚。
“有通宁公主殿下坐镇,你怕什么?谁敢不听?”
车长史:“这……”
时雍眯了眯眼,“车长史,你是陛下新封的王府长史,如今大晏有难,你却想做缩头乌龟不成?”
车长史连忙起身,朝她深深一揖。
“下官不敢,下官定不辱命。”
“好。”时雍朗声说罢,再次斟满酒杯,奉向众人。
“第三杯酒,我仍敬各位。愿大晏江山万年,再无战祸。愿你我皆有坦途,前程锦绣。愿锦城桃源胜地,永享太平。”
清朗之声,如香钿动人,却不似婵娟,只有飒飒铿锵。
众人喉头哽动,大受触动,齐齐举杯敬她。
“谢王妃!”
“愿大晏江山万年,再无战祸!”
“愿你我皆有坦途,前程锦绣!”
“愿锦城桃源胜地,永享太平!”
“喝!”
“干!”
丹桂金饼是良宵,月色牵萦愁不少。
时雍很少有这么情绪化的时候,可几杯酒下杯,她剥离了冷静和自恃,在这个万家灯火的团圆之日,疯狂地思念起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遭遇何事的赵胤。
散了席,时雍了无睡意,将得知她要离开而哭闹不止的苌言哄睡,她又独自走出了房门,站到月下的桂树下,仰头而望。
今儿是个大晴天,月光很好,皎皎如银。
时雍思绪放长,思量着此刻的赵胤,是否在沐浴着同一抹月光,是否有想到她?她在脑子里努力拼凑着事情的真相,不愿往坏处想,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一时情难自控,软坐在椅子上,抱膝而坐。
寂静的夜,是被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乱的。
时雍敏锐地察觉到声音渐行渐近,猛地坐直身子,沉喝道:
“什么人?”
院外是白执的声音,伴着夜风,带有一丝喜色。
“王妃,是娴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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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冷起来了,大家要注意防护啊~
第934章 山河变色
时雍急不可待地奔向门外,还没迈过门槛儿,就听到一抹熟悉的声音在轻唤。
“王妃!”
时雍的眼眶几乎刹那便热了起来。
六年前她和赵胤离京,娴衣哭得肝肠寸断,一心想要同来锦城。可是,她已嫁为人妇,再不好肆意而为,时雍宽慰了她许久,这才说服她同朱九留下。
这六年来,娴衣常去鼓楼街宋家,替时雍尽孝,也常有书信来往。
只是跨越了六年时光,彼此都已为人母,脸上有了变化。
眼前的娴衣,穿着一件淡蓝色士子长袍,像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身形本就修长的她,又瘦削了许多,看上去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模样,就像个清秀的士子而已。
时雍细想六年岁月,笑着笑着,一时竟有些伤感。
“你来得正是时候。你若再不来,我就回京去了。”
娴衣抿嘴看她片刻,突然加快脚步,奔到时雍跟前,一把将她抱住,双臂紧紧的,声音哽咽,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看她如此,闻声而来的春秀和子柔都有些忍不住,偷偷拭泪。
白执看几个女子如此,焦急地道:“娴衣,说正事吧。”
“白大哥说得对。”时雍又是高兴又是心酸,拍了拍娴衣的后背,扶起她的肩膀,收敛起了神色,“你怎会突然来锦城?京中出了何事?”
娴衣抬头看她,笑了笑,刚一张嘴,眼眶便热了。
“王妃……”
欲言又止,语不成调。
在时雍的记忆里,娴衣是个冷静又稳重的人,办正事的时候,少有情绪流露。因此,看她这模样,时雍心底便是一沉。
“有什么事你就说。不用顾及。”
“王妃。”娴衣神情哀恸,眉头紧蹙,“京中变天了。”
对此,时雍并非全无心理准备,可娴衣的表情太过伤感压抑,让时雍一时心乱如麻……怀疑是不是赵胤出事了。不然,他怎么会不来信?不然,娴衣又怎会伤心至此?
时雍深吸一口气,“是王爷出了什么事?”
娴衣沉默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大晏出事了。陛下、王爷都出事了。”
这话说得难以窥其真相,但娴衣摇了那一下头,时雍便镇静了下来。
至少,赵胤还活着。
时雍冷静地道:“走,我们去屋子里坐下,你详细说。”
又转头吩咐春秀和子柔,“茶水果点,都端些上来,先给娴衣垫垫肚子。”
“我不饿……”娴衣刚要拒绝,就被时雍打断了。
“再不饿也得吃点。接下来,我们还有的是事情要忙。”
娴衣沉默下来。
入得屋子,两人相向而坐,时雍捧着热茶朝娴衣抬了抬下巴。
“你边吃边说,不用着急。”
娴衣点头,眼底沉郁。
“起初,陛下要御驾亲征,王爷是不赞同的。可陛下大抵是受了白马扶舟的怂恿,一意孤行,要为大晏开疆拓土,完成先帝未尽的霸业。后来,陛下不知怎么就说服了王爷,王爷终是首肯了。”
“有王爷和定国公在身边,又有左右两路大军配合,一开战,便士气高涨,连续夺回了数座被占的城池。北伐军捷报频传,顺利得很,京中百姓都准备凯旋庆功了,哪里晓得,北狄和兀良汗的联军,竟然放弃了左右两路,由着陈将军和魏将军长驱直入,而他们将大军化整为零,偷偷从中路的左侧翼包抄,在治格一带设伏等待——”
“左右两路几乎没有遇到抵抗,便势如破竹地杀入了敌域,连夺数城。陛下在中路也是屡战屡胜,打得北狄和兀良汗溃不成军,一泻千里………于是陛下决定乘胜追击,谁也没有想到,治格会有陷阱——两国联军将陛下围在治格,进退不得。就在王爷领兵突围,前去联络左右将军,准备里应外合痛击敌军的时候,副将严坚阵前倒戈,伙同司礼监太监吕更,胁持了陛下。”
“吕更?”时雍依稀记得光启帝身边是有这么一个太监。
唯唯诺诺,谦卑内向的模样,她见过多次,却连长相都很模糊。
这样一个人,会胁持皇帝?
娴衣点点头,眼底闪过愤怒的光芒。
“吕更是李明昌的徒弟,素来乖顺懂事,很得李明昌看重,一直在御前侍候,前两年还得了提拔,这次出征也随了陛下去。谁也没有想到,吕更会突然发难……”
时雍冷冷道:“那李明昌呢?李明昌在做什么?他是死人吗?眼睁睁看着他徒弟胁持陛下?”
娴衣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