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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总是如此,再多的热血都被禁锢在规矩之下,离经叛道如灯月峰主也有不得已的时候。
姜如遇在灯月峰主耳旁道:“我从未怪过师尊。”
她命途多舛,是她的事,怪不得别人。难道要灯月峰主、要玄阳宗全都为她一人喊打喊杀才是好?灯月峰主给她的已经很多很多,她尊重师尊,敬爱师尊,而敬爱,是体谅对方的不得已。
灯月峰主一咬后槽牙,强行冷哼道:“我还要怪你,这么多时日一封信也不来!”他道。“走了走了,回灯月峰找你算账。”
姜如遇颔首,又看向宗贤等人,轻轻道:“师尊,你先和师兄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寻宗主。”
灯月峰主一皱眉,宗贤也道:“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自会把你徒弟完完整整送到你的手上。”
南封道君也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该不放心的是你这位徒弟不完完整整把宗主交到你手上。”
现在,整个玄阳宗的人加在一起,能打过姜如遇吗?
灯月峰主见状,放下心来离开。
姜如遇则随宗贤等人一块去凤首峰。得到传承之后,姜如遇知道为什么此峰名唤凤首峰,因为凤凰墓地。凤凰墓地并不在玄阳宗底下,但是玄阳宗底下有能去凤凰墓地的阵法。
风凰墓地乃是先前凤凰选取的集天地灵气钟萃之地,凤凰墓地上方气脉流动能形成一只气流凤凰,护住凤凰墓地,凤首峰正好在气流的头部,取名为凤首峰。
宗贤以及玄阳宗回来的三位道君全部落座。
宗贤照理关怀了一下姜如遇离开玄阳宗后发生的事情,姜如遇现在并无大问题,他也就没有细问,免得有觊觎她的机遇之嫌。宗贤道:“璇玑门之前夜观天象果真没错,修真界大势起伏,就像海底下的冰山忽然浮出海面。”
“以往,整个修真界只有十位返真期道君,近来却不只十位返真期道君出现。”宗贤一叹,“原来,修真界早是卧虎藏龙,只是一些大能性情隐秘,之前并不出世。现在风云搅动,这些日子返真期道君也有不少死去,修真界从没有过这样的景象。”
以前死一个返真期道君已经足够令人震惊,可现在呢,真仙期的虚夜道君的死,也只像是风动涟漪。宗贤不禁深思,在生命的流逝面前,弱如灵心期,强如真仙期……死亡也并不会有什么分别。
宗贤问道:“如若你是我,你打算如何做?”
怎样才能保全玄阳宗?
姜如遇道:“封山。”
宗贤有些下不了决心,封山代表着玄阳宗弟子不能外出历练,也不能去外面寻找机缘,很容易导致玄阳宗从修真界第一宗门走到二流宗门的地步。
姜如遇道:“玄阳宗内摘星楼有多少典籍?”
宗贤:“浩如烟海。”
姜如遇道:“既然有这么多道藏典籍,封山尽力保全弟子的数量,哪怕一时玄阳宗不复之前的荣光,只要长久发展下去,何愁不会再问鼎如今的地位?”
宗贤沉吟,仍然不能轻易下决断。
姜如遇道:“宗主之前尽力保全我,如今我也该投桃报李。”姜如遇想起之前姬清昼给她说过的话,这次修真界动乱有姬清昼在背后推波助澜,事关的是整个神魔兽的气运,哪怕是整个玄阳宗鼎力而出,也没办法匡扶这乱世,只能徒劳送命。
姜如遇道:“这次的事情,并非人力所能解决,还请宗主三思。”
“你怎么知道?”南封道君疑问。
他疑心姜如遇知道什么内情。
姜如遇面不改色:“弟子有一好友,会夜观天象,不亚于璇玑门主。”
宗贤沉吟,无论是否天象指引,他都相信姜如遇的话。眼下就是乱世之兆,如若是外敌来犯,玄阳宗自然要鼎力相助修真界,可现在的修真界……龙蛇混杂,各有鬼怪心肠。
宗贤道:“……我会认真考虑,如遇,我还有一事要请求你。”
姜如遇抬眸:“宗主请说。”
宗贤道:“如若日后玄阳宗有难……”
姜如遇立刻应下:“我自鼎力相助。”
“还有天南之事。”宗贤道,“据我所知,万龙门已经决心向天南动手。”
“他们动手的理由是什么?”姜如遇很好奇。
“万龙门镇门之宝失窃,原本万龙门以为是宝光寺所做,和宝光寺大打出手,在这个过程中,又因为其余一些事把另外的门派给牵扯进来,万龙门现在如深陷泥潭,他们不愿再做这样的消耗,便想改口说宝物被天南所窃。”宗贤越说,越觉得玄阳宗的确应该封山。
姜如遇一笑:“祸水东引天南,一来可以夺取天南的一切用以恢复万龙门内战的消耗,二来也算给了宝光寺等交代。柿子总要捡软的捏,万龙门这个头一开,中陆大约会有许多人效仿。”
宗贤重重一叹,脸上无光。
天南是中陆的屏障,是拱卫,对外抵御着魔族,为中陆耗尽一切。如今中陆却要成为背刺天南的一柄尖刀。
宗贤道:“无论怎样,玄阳宗绝不会对天南出手。玄阳宗门下弟子哪怕各自回自己的家族,其余的事我们管不了,但只一条,谁若是对天南出手,谁就不再是玄阳宗弟子。”
正逢乱世,玄阳宗不能匡扶乱世,只能紧闭山门。坚持心中的正义,也许是玄阳宗如今唯一能做的事。
姜如遇对宗贤行礼,宗贤此话一出,就已经说明他一定会关闭山门。
他若下那命令,就是公然维护天南,如果不封山,定然有其余人会说玄阳宗同天南沆瀣一气。
接下来,宗贤同几位道君一块商量封山时的护山大阵一事,姜如遇则回到灯月峰。
灯月峰主正在烤小黄鱼,陆齐守在一旁晒月光,姜如遇过来,灯月峰主扔了一条小黄鱼给她,姜如遇咬了一口,灯月峰主道:“徒弟,你现在还是人吗?”
他问得严肃认真,陆齐晒月光时什么反应也没有,姜如遇也道:“不是。”
“……”灯月峰主怔了怔,“算了,反正你师兄现在也不是人。”
一门两个徒弟,没一个是人,他心胸博大,倒也并不在意。
灯月峰主没问姜如遇现在到底是什么,姜如遇也没主动招认,她还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子,斩道剑……大道给她斩道剑,将来她一定会和天道有一场恶战,也不知是死是活。
如果死了,天道要是清算和她有关的人,她可死得不安宁。
姜如遇不担心姬清昼死,姬清昼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师尊就不一定了,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灯月峰主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去天南?”许是今夜月色不错,灯月峰主白日又遭逢恶战,他难免老不正经了些,“徒弟,你总一个人独来独往,师尊看着也心疼。”
他撑了个懒腰:“天下有多少事做不完呢,你数数你做了多少事儿,师尊看着也心疼。”
姜如遇道:“天南的情况,并不那么乐观。”
她尝着小黄鱼的鲜味儿,目光沉密:“天南的弊病不在于道藏稀少,人烟凋敝,而在于人心。一些人跪久了,不愿意站起来。”
说的就是天南那堆老古董。
抱着忠诚和仁义不撒手,有他们在一天,他们就会朝中陆弯一天腰。
灯月峰主懒懒道:“他们啊……天不塌他们就知道忠义,拿别人的命挥霍成全自己的忠义,一把年纪的人了,看不清事情,让你们这些小辈来操心,徒弟,你何苦去管,来了事儿先推他们出去成全他们的忠义就好。你少操心,对了,你这次出去历练,修为增长不少,有无姻缘在身?”
他抽了抽鼻子:“我怎么感觉你身上的意里,有点红色的气息。”
灯月峰主一身断“意”之法无人能及,他现在已经能识别气运强弱,也自然看到姜如遇身上的姻缘气息,只是这气息,虽然红,却非常少。
姜如遇想到姬清昼,有些尴尬。
她道:“没有吧……”
“没有吗?”月下,一道孤冷的男声响起,姜如遇回头,姬清昼一袭青衣从月中飞来,天青色的衣服能冲淡他身上的煞气,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如仙。
姬清昼飘至地上,转头询问姜如遇:“你不认为你我有姻缘?”
“……”姜如遇沉默,想到姬清昼那天被她亲得浑身吻痕的惨状,她有些心虚,姬清昼再一扫她,姜如遇马上道:“有!”
姬清昼低笑,就像纵容娘子的夫君。
灯月峰主见到忽然来了一个容貌绝俗的男人,瞪大了双眼,这人……怎么突破护山大阵进来的?
姬清昼现在心情不错,他之前调查过姜如遇,自然知道这是姜如遇的师尊。姬清昼拉住姜如遇:“承蒙阁下照拂她,她朝我提起过许多次阁下。”
姜如遇不记得自己给姬清昼提过师尊,意思姬清昼现在是在寒暄?
灯月峰主也尴尬地挠挠头,他虽然问姜如遇的姻缘,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单身汉,也没试过当长辈,摸摸鼻子:“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姬清昼又诚恳地起了一个话题,很快,打开了灯月峰主的话匣子。
灯月峰主还高兴地拿出一瓶酒和姬清昼共饮,他动作豪放,姬清昼动作优雅利落,平素灯月峰主最讨厌这样装模作样的人,但现在对姬清昼却是说不出的欣赏。
他喝大了舌头:“你,你是不是人啊?我看不清你身上的……嗝。”
“不是人。”姬清昼道。
“不是人,我就,放心了。”灯月峰主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嗝儿,“如果她不是人,你是人,会、会出问题。”
姜如遇在另一旁支着耳朵听,灯月峰主絮叨道:“你别看她长得好看,她性格很独断,你个性温柔体贴,正好相配,把她交给你,我算是放心。”
姜如遇想想姬清昼的为人和温柔体贴沾了哪一点的边。
姬清昼现在只点头,灯月峰主又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父母都健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