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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撑死他!
李知府机灵,看破不说破,赶紧打圆场:“是时候、是时候,贤侄进来吧。”
霍怀定瞪了霍以暄两眼,没有赶他,示意小吏把那地痞弄醒。
地痞睁开眼,抬头瞧见“明镜高悬”四字匾额,身子都僵住了。
他交代自己名叫陈九鱼,就住那村子里,家中再无他人,平日里打猎为生。
李知府再问案子,陈九鱼却是撇了个干干净净,他没做过,手臂上的伤是野猫抓的。
“你可以不说,定安侯老夫人已经醒了,她认了是你,那就是你。”李知府道。
陈九鱼梗着脖子,粗声道:“草民就一猎户,跟高高在上的老夫人无冤无仇,草民做什么要做这等杀头的事情!没有!”
“是啊,”李知府顺着他的话,“淮山给了你什么好处,他是什么跟你说的?”
陈九鱼不答。
“你这人!”李知府气恼,“你说你孤家寡人一个,你替他隐瞒什么?他就算许你百两千两,你丢了命,银子还不是白瞎!”
温宴抿唇,细想了想,走到霍以暄身边,低声道:“大公子……”
霍以骁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抬起眼皮子看向温宴。
那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是温宴在说,霍以暄不停点头。
啧!
小狐狸又不知道在骗暄仔什么。
暄仔这个憨憨,竟然还点头!
只怕是被温宴卖了,还在点头呢!
温宴察觉到了霍以骁的视线,眼神挪过来,四目相对,眼儿一弯,就是个笑容。
霍以暄也跟着看过来,冲他笑了笑。
霍以骁:“……”
一个没安好心,一个憨头憨脑。
他倒要看看,温宴给暄仔说了些什么。
堂上,李大人还在逼问,陈九鱼咬死不说。
霍以暄从角落走出来,在陈九鱼身边蹲下,一抬手揽住了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你是不是在想,反正叫官府抓住了,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那干脆讲个义气,不把淮山供出来,回头还有人给你收尸?”霍以暄朝他摆了摆手,“哪个告诉你,死刑的犯人就只有一种死法?
看到坐在那儿的大人了吗?
朝廷的巡按,你怎么死,他说了算。
你要是不交代,那就先关进牢里,临安衙门在巡按跟前丢了脸,没人会让你安生等着,你先过几个月想死死不了的折腾日子,等朝廷核准了你的死刑,给你定个凌迟。
知道凌迟吧,一把刀子在你身上一片一片割肉,你是猎户对吧?那你肯定知道,行刑人的手艺比你剥毛皮精细多了,真正的千刀万剐,剐个两三天,你就成了一堆骨头和几千片的肉。
就淮山那胆子,你成那样了,他能给你收尸吗?
你要是好好交代,我请巡按给你个痛快,上路前吃顿饱饭,一刀子咔嚓,碗大的疤,再把你送回山上好好埋了。
你琢磨琢磨。”
陈九鱼的脸色从黑到白,再由白透紫,显然被吓得够呛。
“你凭什么这么说?”陈九鱼还想硬气,只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你谁啊?”
“我不是谁啊,”霍以暄道,“巡按大人是我爹,亲爹,反正都是死罪,我跟他商量商量你怎么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角落里,温宴微微点了点头。
大公子不错,几个重点都抓住了。
孺子可教也。
第54章 这是位狠人
陈九鱼哆哆嗦嗦的,他盯着霍以暄看了会儿,又去看霍怀定。
鼻子像,嘴巴也像,瞧着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霍以暄大大方方让他看,顺带指点他:“你再仔细看看眼睛,我娘说了,我的眼睛最像我爹,大、亮、炯炯有神。”
陈九鱼来回看,越看心里越慌。
他几乎没有接触过高门公子,只听淮山说过些季究的事情。
季究是个霸王,谁敢不顺他?
只要是他想的,家中长辈全部答应。
现在,眼前这人说巡按是他亲爹,那自己怎么死,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了。
堂上的众位官员都是经验丰富,只看这样子,就晓得陈九鱼已然动摇了。
只要再使把劲儿,不怕这小子不招。
李知府搓着手站在霍怀定身边,脸上严肃,心里乐滋滋的。
破案有望、破案有望!
让霍怀定顶在前头,早些结案,他们临安府再顺顺利利把霍大人送走……
能过个好年了。
“李知府。”
突然有人唤了声。
“哎!”李知府应完了,才发现唤他的人是霍大人家的侄儿。
那位坐在角落,看着是懒洋洋的,一副提不起劲儿来的模样,可在李知府心里,这是位狠人呐!
前脚进城,后脚就把季究扔下水,还敢去伯府耀武扬威,让季家上下吃哑巴亏。
这能耐,这魄力,一看就是在京城里能腥风血雨的主。
李知府至今不知道这位是霍怀定的哪一个侄儿,但对方能这么嚣张,可见在家中的受宠程度,不输季究。
一句话,他李知府惹不起。
见霍以骁冲他招了招手,李知府干脆上前,问:“贤侄,何事啊?”
霍以骁点了点陈九鱼,懒懒散散、慢慢悠悠开了口:“这位陈兄,以前大概没犯过事儿,都不知道衙门的手段,李大人你来给他讲讲,对于不配合的犯人,在大牢里等着核准死刑时,你们都是怎么招呼的?”
李知府吓得头皮一麻,下意识就要摆手。
他们临安府,怎么可能做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呢?
哪怕真有,他能当着霍怀定的面,亲口认了?
“没什么说不得的,”霍以骁哼笑了声,“都是衙门里成精的老官员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李知府叫他这一笑,猛得就回过了味。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儿没有外人,没什么说不得的。
高兴了给点吃的,不高兴了就饿几天,送进去的都是馊的,反正吃不死就行了。
真吃死了也没什么,牢里嘛,有人胆子小,被死刑吓得撑不到定刑的日子,太常见了。
牢头们日夜倒班,干活辛苦,脾气都大,总得找人出出气,今天把胳膊腿给卸了,明儿再掰回去。
别说,一个个的,练得手艺比医馆的跌打大夫都强,我们衙门有人脱臼,从不去医馆,找牢头接上就是了。
牢里最不缺的是刑具,什么抽鞭子、烫火炭……”
“你们这不行啊,”霍以骁打断了李知府的话,“我教你一招,陈兄不是打猎为生的吗?到时候把他架起来,给衙役们一人分一把弓,对着射,什么手啊脚啊,都能试试,让陈兄也尝尝当猎物的滋味。对了,别射胸口,射术不行的,容易出人命。”
李知府倒吸了一口凉气:“京里都这么玩的呀?”
“这才哪到哪儿啊,”霍以骁道,“既然说到了射箭,我再给你细说,这准有准的乐子,不准也有不准的乐子。
准的,就比谁能射得最准,比方说定了擦着大腿过去,谁能恰恰把那层薄薄的皮钉在板上,谁本事。
大伙儿就慢慢地瞄,当然了,光射术好没用,那猎物在抖啊,抖着抖着,箭不就射歪了吗?
要都是不准,就别这么精细了,大家伙儿当练手,最后谁能中那么一箭两箭的,就是赢家。
我出京有些时日了,正无趣呢,我看陈兄挺投缘,回头我来射第一箭。”
李知府啪啪鼓掌。
狠人就是狠人呐!
他知道这人在胡说八道,可胡说都说得跟真的一样,让他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何况陈九鱼呢。
霍以暄也没想到霍以骁会大开尊口来吓唬陈九鱼,傻傻听完他编造的东西,颇为捧场地接了话:“那哥哥我谦让谦让,射第二箭?”
“你?”霍以骁一脸嫌弃,“上回说好了射指缝,左右各四,贴着射,你一箭就把掌心射穿了,没点儿意思。”
霍以暄气得从地上站了起来。
怎么连编个故事,都得给他编个不中用的形象呀?
他自认骑射还是可以的。
骑射?
霎时间,霍以暄茅塞顿开。
他就说呢,霍以骁怎么会突然开口,原来是吃味了。
刚才看到温宴跟他嘀嘀咕咕说话,很不高兴吧?
这不就出来抢风头了吗?
尤其是,他上回还拿“老丈人挑女婿”笑话霍以骁,人家现在就直接贬他射术一塌糊涂。
一时间,霍以暄真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骁爷往那太师椅上一靠,吊儿郎当的,把李知府呼来喝去,脸上写着不爽、没劲儿,别说,活脱脱就是纨绔子弟相。
谁家长辈见了,都想让他赶紧站直了。
霍以骁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这几年……
为了气他亲爹,愣是学会了怎么做一个纨绔。
思及此处,霍以暄顾不上跟霍以骁生气了。
霍以骁还没有闭嘴的意思,冲陈九鱼抬了抬下颚,问道:“陈兄,你确定你跟淮山没有仇怨?别不是你得罪了他而不自知,他才把你往死路上引吧?”
陈九鱼这会儿已经被吓得脑袋空白了,木然看着霍以骁。
霍以骁道:“他给季究当跟班,想对两个妇人下手,会找不到有能耐的卖命?
我不知道你留下两活口是失手了,还是淮山就只让你伤人。
可事发时没抓着你,别看府衙喊着抓凶手,可哪里抓得到你啊,淮山今儿不去找你,没人知道你是凶手。
你是不是觉得,淮山吃力不讨好?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他可死不了。
十有八九,回头我们射箭时,他小子还在一旁给季究递箭呢。”
第55章 自愧弗如
陈九鱼的肩膀抖成了筛子,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
“怎的?不信?”霍以骁换了个姿势,原本靠着左侧扶手,他换到了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