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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太沉了,沉得,让从无从说起。
温宴一瞬不瞬地,看了霍以骁很久。
上辈子,即便是在霍以骁将自己的出身大白朝堂之后,熙嫔的事儿,都不是他们之间能够坦然交流的话题。
皇上与熙嫔的对与错,霍以骁不想评价。
他能直面自己是熙嫔的孩子,却不愿去回顾那一番故事。
不够光明的出身,带给他的是曲折的、与其他皇子公主截然不同的成长经历,那是他的负担。
他不想再认一个与他无关的母亲,他接受熙嫔的一切对错,但他不想谈。
这个话题是封闭起来的,哪怕是温宴,都无法触及。
这一世,温宴提前走进了霍以骁的生活,改变了他身边的人与事,亦改变了他的一些心境。
不管对外如何,起码,关起门来,他们夫妻之间说话,霍以骁能够坦然地去说熙嫔了。
这并非是他对熙嫔的“谅解”,而是与他自己的和解。
难吗?
人生在世,最难的不是荆棘丛生,而是与自己和解。
可现在,那些和解都成了泡沫。
他得去判断、去思考,也许他的母亲另有其人。
他要去了解另一个人,另一个故事,去弄明白她与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降生一个他……
一切又要回到起点。
连这两年,因为熙嫔而生的喜怒哀乐,都虚假又飘渺。
思及此处,温宴喉头发涩,她不由自主地,将脑袋埋在霍以骁的颈窝。
霍以骁的思绪依旧散着,直到他感觉到了脖颈处滚烫的热意,放空的思绪才一点点聚拢。
那是温宴的眼泪。
明明是他的身世,温宴却比他还“身临其境”。
悲他所悲、痛他所痛,哪怕,事实上,他当下盘旋心中更多的茫然,而非悲痛,温宴也已经先他一步,去品味那些了。
因为温宴爱他。
无关他的身份、血缘,纯粹地爱着他这个人。
霍以骁抬了抬胳膊,手指没入温宴的乌发,掌心覆在她的后脖颈上。
指腹轻轻摩挲着,霍以骁叹了声:“阿宴……”
他想说“别哭”,“那些事情真真假假都不值得哭”,但他说不出来。
一如他哭不出来。
他的眼泪,好像都渡给了小狐狸,全由她宣泄。
他只能一遍遍叫她的名字,把人抱得紧些、再紧一些。
至于真与假,有些事情,早有预兆。
他的五官,在金老太太的眼中,与熙嫔娘娘没有一点儿的相似之处。
反倒是,高老大人几次感叹,在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偏想不起来而已。
高老大人为官数十年,他定然是认得郁家人的,只是相隔了那么多年,郁家牺牲已经二十余年了,朝堂又一直淡化郁皇子妃,不是特特提起,高老大人确实想不起来。
而朝中其他老大人。
他们看着他长大,从幼童到少年再置青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怕他这两年与郁家的某一位渐渐相像,老大人们也难感觉出来。
也就是高老大人,他幼年时没有拜见过老大人,而老大人在他为伴读的前一年就告老了。
老大人对他的模样没有印象,初初一见,才会想起记忆深处的故人来。
“我被抱回霍家时只有三月龄。”霍以骁平复下来,道。
三月与四月许是能够混淆,但三月与两三岁的孩子是断不会看错的。
“我的生母若真是郁皇子妃,我出生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死’了。”霍以骁又道。
在年谱上,郁薇早在前一年就死在了庄子里,八皇子续娶俞氏。
而她彼时还活着。
她生下了儿子,这个儿子被抱回了霍家。
以“熙嫔之子”的名义。
温宴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声音还是闷闷的:“太妃娘娘和伯父都认为骁爷是熙嫔的孩子,他们、我觉得他们并不知内情。”
前世点点滴滴,与今生的往来相处,温宴都如此认为。
应当是皇上隐瞒了霍太妃与霍怀定。
“皇上这么与娘娘说,应是觉得,与熙嫔私通生了个儿子,这虽然不体面、难听,但更安全,”温宴整理着思绪,道,“若是郁皇子妃的儿子,一旦走漏风声,骁爷必死无疑。”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还有另一层意思。
“皇上连太妃娘娘都不信任,”温宴叹道,“骁爷觉得,皇上不信娘娘吗?”
霍以骁“呵”地笑了声:“皇上待娘娘如亲母。”
“那就是,其中隐情,让一个儿子连与母亲开口都难堪万分。”温宴道。
“停妻再娶?”霍以骁的声音很冷,“谎报嫡妻身亡,续娶俞氏?这事儿确实比和熙嫔娘娘有染难堪得多,皇上那么要脸面的人,他说不出口。”
温宴抿了抿唇:“我还是先前的想法,皇上没有必要主动去做这种事情,他当时被沈家逼得很紧,应该不愿意再娶沈家安排的继妃。”
“兴许吧,”霍以骁顿了一顿,道,“那郁皇子妃呢?”
她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又是因何而死?
霍以骁想起了曾经问过皇上的话。
他的生母真的是难产而亡的吗?
皇上说“是”。
皇上给了他虚假身份,但有一点,不曾骗人。
他的生母死于难产。
霍以骁以前信这一句,可今时今日,他很难不心生怀疑。
黑夜里,窗外夜风阵阵,半启着的窗户依依呀呀轻响,博古架上,黑檀儿睡熟了,哪怕这半夜里他们两人说话都没有醒,咕噜噜地打着鼾。
这般静谧和平和,让紧绷着的情绪终是平复下来。
霍以骁起来绞了块帕子让温宴擦脸,又递了香膏让她抹,免得明儿起来脸上痛。
幔帐重新放下来。
霍以骁闭上眼睛,轻声道:“睡吧,再不睡天要亮了。”
温宴应了声。
天总会亮的,想不明白的事儿,只要他们尽力去追寻,总会有答案。
牙城、郁家、郁皇子妃,那根串起所有因由的线,等着他们去抽丝剥茧。
第697章 更像他舅舅
天蒙蒙亮的时候,霍以骁就醒了。
他该起来上朝了。
温宴还睡着,咕哝着翻了个身。
霍以骁蹑手蹑脚起身,梳洗更衣,匆匆上朝,没有让岁娘把温宴叫起来。
黑檀儿也不会去叫,它睡得大肚朝天,很是香甜。
宫门外,上朝的大人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彼此问着安。
隔着人群,霍以骁看到了惠康伯。
惠康伯正背着手听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爽朗大笑。
霍以骁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若说,有一人可能知道许多内情,那人就是惠康伯了。
惠康伯不止是与平西侯府交好,当年西军出征关外,还是世子的惠康伯曾随军厮杀。
他知道牙城之战的方方面面,他认识所有的郁家人。
所以,平西侯府被沈家污蔑通敌,惠康伯选择了闭门谢客、只字不谈。
沈家覆灭之后,惠康伯依旧不愿说与平西侯府相关的事情,哪怕儿子徐其则追问,他都不说。
霍以骁垂着眼,想,得有个法子去撬开惠康伯的口。
眼下线索太不够充足,很多事情都隐在雾中。
再收集整理一些,兴许可以诈一诈惠康伯。
正思量着,朱茂亦到达,与左右问候之后,他走到霍以骁边上。
“你今日来得早,”朱茂说完,打量着霍以骁,问道,“怎么心不在焉的?夜里没有歇好?”
霍以骁本不想多说,心念一动,道:“没歇好,半夜里阿宴做梦、梦见娘亲和外祖家,就哭了,哄了许久……”
朱茂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只能干巴巴笑了笑:“那是该哄、该哄。”
霍以骁“恩”了声。
要堵住旁人问话,一定要先说出一些出乎他意料的话。
如果只是回到不知道、不了解,朱茂不会善罢甘休、絮絮叨叨要说上很多。
直接堵死话头,就一了百了。
这一招,霍以骁是跟温宴学的。
挺好用。
朱茂确实有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直到宫门开启,众人匆匆往金銮殿。
半道上,朱桓从庆云宫过来,朱茂与他打了个招呼,这才把话又接上。
“我要是没有记错,弟妹外祖家那些当初发配了的亲人,差不多能到京城了吧?”
霍以骁道:“路途遥远,又都是妇孺,路上难免耽搁,按说是差不多能到了。”
“多少算个慰藉。”朱茂道。
霍以骁哼笑了声。
早朝上,朝臣们禀着大小事宜。
霍以骁听得并不仔细,他抬起眼皮子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心情复杂。
他的出身,被皇上瞒得滴水不漏。
沈家最初时候,想来也被瞒在其中,他们去追寻,很可能也就查到了被皇上当做幌子的熙嫔。
可是,永寿长公主临死之前在查牙城。
她相信自己的猜想一旦被证实,那在合适的时机,便能指责皇上失德,以雷霆之势,打皇上一个颇受不及,能让小公子得以登上皇位。
那么,她十有八九,猜到了他的生母或许是郁皇子妃。
在此状况下,长公主还把旧事称为比他的身世还“精彩”……
在兵部文书的留档里、在老兵的回忆里,并无任何不妥的牙城之战,到底还有什么内情?
霍以骁攥了攥拳。
他想不透,一如他看不透龙椅上的那个人。
下朝时,东边日出,晨光洒落。
温宴醒过来,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半夜里想的那些事儿,又一点点回到了脑海里,她稍作整理,便坐起身来。
她必须去见高老大人。
猜测得再多,也需要佐证。
这事儿落于笔墨,总归有风险,倒不如她亲自去一趟,问个答案。
沧州离京城说远不远。
温宴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