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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羡一听,没好气的捂住了脑壳顶,他被撞了两回,那不是长高了,那是撞起包来了好吗!
他想着,对着常康的屁股就是一脚,“你这小子,越来越混了!不知道的,还当你才是楚王呢!”
常康一听,哈哈笑了出声,“殿下莫要吃醋,我阿娘当初没有寻个姓楚的夫君,不然的话,小的也可以姓楚名王……现在那是一万个不能够了。”
周羡被他给气乐了,敢情你还挺遗憾!
丰华殿乃是整个梁宫之中,最大的大殿,宫中在宴请文武百官之时,通常都在这里。
他们来得尚早,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大殿之中,已经站了不少人了,成团的聚在一块儿,嘴中吆喝着吉祥话儿,那气氛祥和得让池时觉得,若是世界有一遭变成了这样,那她这个仵作,可能就无尸可验了。
池时进门的那一瞬间,有不少目光都看了过来。
她生得极好,唇红齿白的,一身锦袍上头绣着华丽又繁杂的金丝银线,腰悬美玉。但今日来赴宴的,十个人有九个,都是这般。
她引人注目的,是格格不入的棺材脸,以及不可一世的步伐,别人是来喜宴的,而她宛若奔丧。
这种目光,池时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她并没有在意,环顾了大殿一周,一眼睛就发现了另外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在一个红色雕龙的大柱子旁,坐在一个穿着翠绿袍子的男子,他坐得笔直的,正认真的看着桌子上的一个核桃,好似无从下手。
池时饶有兴味的盯着那双手,看了又看,那双手蜡黄蜡黄的,看着像是熏过的腊肉,同他有些发皱不知道从哪个箱笼里翻出来的腌菜一般的袍子搭配在一起,像是一碗梅干菜扣肉。
“坐着的那个,便是沈观澜么?”池时问道。
引路的小太监杨卓躬了躬身子,“正是。”
池时摆了摆手,径直的朝着沈观澜走去,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伸出手,啪的一掌,拍在那核桃上,只听到咔嚓一声,核桃壳碎成了渣渣儿,那核桃肉完整的露了出来。
“核桃肉,真的很像人的脑子。”池时感慨出声。
“我没有吃过人脑子,核桃也是头一回吃,味道一样吗?”沈观澜回答道。
这对话一出,池时明显的感觉到,她身上的视线少了许多,几乎绝了踪迹。
“我只摸过没有吃过,你可以试试猪脑子,沈药师。”
沈观澜砸吧了一下嘴,又拿起一个核桃,放在了池时面前,见她不动手,从袖袋里陶呀陶,掏出了一个药瓶子,推到了池时面前,“这是解毒丸,你常同死人打交道,一个月吃上一颗,能去尸毒。”
池时挑了挑眉,又给沈观澜开了一个核桃,她指了指桌上的药瓶子,“我劝你不要试着对我下毒,你这药瓶子上沾了毒对吗?刚还说没有尝过人脑子,你说我要是对着你的脑袋一掌。”
“会不会哗啦一下,你的脑壳都碎成了渣渣,露出你的脑子来?”
沈观澜眼睛一亮,将那小白瓶收了回去,又伸出手来,对着池时说道,“周羡果然没有吹牛,池仵作极其厉害,在下沈观澜,你若是中了毒,可以找我解毒。”
池时没有握上他的手,她看了看沈观澜那双腊肉一般的手,“旁的玩毒之人,都会修炼一门手上功法,虽然时常用毒,但是手若白玉一般,百毒不侵。”
“沈药师倒是剑走偏锋,一双手不是百毒不侵,而就是百毒。你先拿瓶子试我,见我识破,又假意欣赏,这双手我要是握上去了,便中了毒了。”
沈观澜闻言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正要甩袖行礼,却见一个桂圆干儿,直接打在了他的手上。
池时摇了摇头,“不必多礼,第三次也已经被我识破了。那人手短,吃人嘴软,事不过三。我是仵作,不是菩萨,一把大年纪了,别玩小孩子的把戏,瞧着让人觉得你心智不全。”
沈观澜的眼睛,顺着那翻滚的桂圆干看去,一直到它再也不动了,方才收回了视线,他径直的走了过去,将那颗桂圆干捡了起来,收在了袖子当中,又走到了池时旁边,坐了下来。
“你赢了。你不害怕么?我身上带了这么多毒药?”
池时指了指沈观澜的脑袋,“你是药师,又不是什么修炼了不死之身的神仙,砍掉了一个脑袋,还能再生出一个脑袋来?这是在宫中,你敢毒死谁?”
沈观澜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托着腮,将桌上池时新劈好的核桃肉拿了过来,塞进了嘴中,“我算是知晓,周羡为何要千里迢迢的把你从祐海带回来了。你是我见过第二有趣的人。”
池时并不意外,“谁是第一有趣的人?”
沈观澜眨了眨眼睛,“当然是周羡。有的人,就像是千层饼一样,撕开了一层,还有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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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戏太老了
“哦,就算又一万层又如何,那不也还是一块饼么?他还能变成酱猪肘子不成?”
池时说着,懒得理会沈观澜,毫不犹豫的拿起桌上的吃食点心用了起来,也不知道今夜宫宴,有没有酱猪肘子。
沈观澜颇有兴味的看了她一眼,拿起几个核桃,百无聊赖的在手掌中飞速的转了起来。
冬日的天黑得早,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那宫娥引了人陆续入座,等到吉时到的时候,皇帝周渊还有太皇太后,太后,以及一群皇亲国戚们,踏着钦天监算好的节点,进了大殿。
他们一进来,这大殿瞬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有那穿着薄纱的舞姬,浓妆艳抹的走的进来,拉琴的,唱曲儿的,鱼贯而入。
满朝文武都正经的行了大礼,就连沈观澜亦是不例外,那毕恭毕敬的模样,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头一回让池时有了穿越的实感。
周围的呼喊声,让她的脑袋有些嗡嗡作响,她抬起头,朝上头看了过去,陛下周渊今日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头上戴着金冠,他大喇喇的站在那里,说话的声音,仿佛能够掀翻整个屋顶。
除了站在最中间的周渊,池时一眼睛就瞧见了周羡。他换了一把扇子,不是惯用的白色鹅毛扇,更加不是那骚包的孔雀翎羽,而是一把黑漆漆的羽毛扇。
说它黑漆漆的,又不确切,因为那扇子上头,镶嵌了好些宝石,一看便价值不菲,这种炫耀的暴发户的感觉,她今日在家方才经历过。
池时想着,伸出手来,摸了摸腰间悬挂着的骷髅玉佩。
周羡见她盯着扇子看,温柔一笑。
池时木着一张脸,打了一个喷嚏,低下了头去。这一低头,她很快就将周羡抛诸脑后。陛下一进来,这宫宴也就算是开始了,这桌案之上,立马上了各式各样的大鱼大肉。
池时余光一瞟,那沈观澜并没有动筷子的打算,只喝着酒转核桃,立马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撸起袖子,大快朵颐起来。
“宫宴有谁会真吃,大家都磨拳搽掌的,恨不得抓住这个机会,在贵人面前讨了个好。”沈观澜瞧她吃得欢快,忍不住提醒道。
池时筷子没有停,“你觉得我这张脸,还有你的手,大过年的,能讨到好?”
沈观澜一愣,摇了摇头,“没有人想要在过年的时候,看到棺材板板和会动的腊肉。”
“对吧?没有机会,何必讨好?一边吃一边看戏便是。”
池时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那太皇太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今日年节,乃是一个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我瞧着这大梁四海升平,日渐繁荣昌盛,心中那是无比高兴。”
“陛下英明神武,同羡儿兄弟情深,朝堂上下,谁不夸赞他们兄弟二人,文武相益,张弛有度。这人年纪一大,总是会怀念过去。我一瞧着他们,便想起当年先帝同汝南王。”
池时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咬了一口,余光一瞟,果然看到了坐在靠前的李贞。她们方才在陈国公府见过,比起那日下聘,李贞今日按品大妆,那叫一个荣光焕发。
听到了太皇太后这话,她激动的摸了摸一旁孩子的头。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看上去的确是个聪明伶俐的。
“先帝主文治,以幼弟汝南王为将帅,作为西北门户,抵御外敌,主武功。他们兄弟二人,亦是这般感情深厚。只可惜……”
太皇太后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正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到这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便会想到汝南王一世英勇,为了我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到头来,连个后人都没有留下来。”
“这么多年,陛下一直在找汝南王世子的下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么多年,一直都杳无音讯。老身年事已高,汝南王无后一事,已经成了我的心病。”
“趁着今日诸君都在,不若给老身出个主意,此事应该何议?”
那皇帝周渊摆了摆手,还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的舞姬戛然而止,躬着身子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大殿之中,又安静了下来。
池时听着,撇了撇嘴,不亏是宫中之人,说瞎话简直都不用打草稿。
连她一个小仵作,都已经知晓太皇太后选中了李贞的儿子,想要将他过继给汝南王做世子,人都已经相看过了,竟然还问应该何议?
果不其然,人群中立马站起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褶子比沈观澜说的千层饼还要层层叠叠,人常说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
他这不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他这是整个人都进去,就留下一张嘴还搁外头叭叭呢。
“娘娘,皇家血脉不能乱。按照先例,王爷无后,先考虑过继兄弟后嗣,再考虑旁支……天家不同寻常百姓,血脉最为重要,必须同姓同宗同源,否则对不起周家的列祖列宗。”
“承蒙天家厚爱,老臣自先帝在世时起,便执掌宗祠,管着周家族谱。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