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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时说着,顿了顿,“但是,只要做过的事情,便会留下痕迹。如今是冬日,天气冷得很。这个客栈简陋,也没有炭盆子。凶手若是要知晓,多久冰会融化,放多厚的冰块,门栓不会滑走掉落在地上,而是会好好落进门托里,只能在自己的屋子里试。”
“那么,他的门框上,一定会有冰水留下的痕迹。他的炭盆子,也会留下痕迹。”
“他只要试过一次,炭盆子就会被打湿。如今天气冷得很,一下子没有炭盆子,就跟身处冰窖中一般。那人要不没有换掉,直接去了楼下烤火。”
“要不,就叫小二来换过一次炭盆子,不然的话。他得靠抖腿,还是靠一身正气,来渡过风雪之日?”
池时说着,咣的一下,推开了左边罗言的门,然后又往里头走,推开了秦之的门,一群人跟着她,浩浩荡荡的,宛若抄家的悍匪,走进去,又走出来。
“哦,对了,柳亦卿,他们都说了自己住在哪个屋子里,你还没有说,你的房间在哪里?还是说,要我去楼下抓个小二哥来问上一问,有谁不小心打湿了炭盆子,叫他换了一盆。”
“客栈客满了,这么讨嫌的客人,他定是印象十分的深刻……”
第七十章 杀人动机
柳亦卿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虽然窗外还飞着鹅毛大雪,但是他的额头上,却是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喉咙有些干涩,“炭盆子堵在门口,就算密室是你说的那样。门是朝里开的。凶手若是在里面就把炭盆子推到门边,那他就打不开门出去了。”
“他若是出来之后,再拉炭盆子,那又怎么拉得动呢?”
池时听着,罕见的给柳亦卿一个赞赏的眼神,“我就没有瞧见过,有人自己个捶自己个的。你可真是我遇见过的,最聪明的凶手。”
柳亦卿身子一震,猛的抬起头来,看向了池时。
听到这话的卫红,哪里还站得住,她拔腿就往里头冲,寻到了柳亦卿的屋子,冲了进去,然后高喊道,“那个仵作说得没有错,柳亦卿的门托,果然是湿的!他就是凶手!”
“你去厨上,并非是去替高洮寻芋头的,而是去那里,寻了一个铁钩子。因为你之前在自己的屋子里尝试的时候,人是在屋子里的,只要把炭盆子推过去,就好了。”
“这样,你只能测出要多长的时间,可以把冰烧化……可你今日早上,突然想到了刚刚你问我的这个问题。你杀了朱三之后,自己要开门出来,又该如何把炭盆子拉到门栓下,让它烤冰呢?”
“所以,你假借去找芋头,去厨上寻了工具来,将炭盆子钩过来。也是在这个时候,你去拿了你一早准备好的,放在外头冻好了的门栓。”
“然后,你杀了朱三,按照自己预先想好的情形,布置好了密室。再估算好了时间,去到了楼下用饭。卫红一直针对朱三,你同罗言没有回来,那用饭缺几个人,她反倒不会恼。”
“等你们都到齐了,朱三还没有下来,卫红一定会发难。罗言夹在朱三同卫红中间左右为难,这个时候,而且明面上,罗言同朱三更加亲近,是以,他一定会去叫人。”
“这下,你反倒成了局外人。你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小姐,突然哭出了声,“亦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没有杀朱三对不对?我都同你说得一清二楚的了。当初我父亲为了同朱家攀上关系,的确是有意将我嫁给朱三。”
“可是后来,我姐姐同贵人的亲事成了,我这亲事便可有可无,于是父亲便遂了我的心愿,让我嫁给你。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知道因为朱三,现在外头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让你心中窝火……”
“可是,亦卿,你也不能为了这个杀人啊!我……”
她的话说到一半,已经哭得不能自已,说不出话来了。
池时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高小姐每日可照过镜子,怎地如此自作多情?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你年纪轻轻的,眼睛就不太好,还是得早点治,下回莫要在粪坑里寻夫婿了。”
周羡握着扇子的手一紧,猛的咳嗽了几声。
小爷,别说了,没看到人家姑娘,恨不得把你嘴巴撕了。
池时扭过头去,看了看周羡,突然恍然大悟,将自己身上毛茸茸的披风取了下来,披在了周羡身上,认真的说道,“你别冻死了,你若死得早,我便亏了。”
周羡一梗,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都怪他,没有牢记,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真理。
“不是因为高姐姐,那他为何要杀朱三?”卫红好奇的跑了过来,唯恐天下不乱的问道。
池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先前说过了,朱三穿着中衣来开门,他的锁骨上,有吮吸的痕迹……”
周羡的咳嗽声更大了几分,他往前一步,将池时往自己的身后一拽,“池九,我觉得你说了这么多话,口挺渴了。不若你去喝杯茶水吧。如今铁证如山,柳亦卿就是凶手。”
“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小二应该唤了官差来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他们罢。”
池时张了张嘴,她一点都不渴,上楼之前,她同周羡不就在楼下饮茶么?
“没错,朱三是我杀的。”
柳亦卿说着,红了眼睛,“朱三去找高洮,也不是想要走门路给他的父亲翻案,而是想要搅合了我同高洮的亲事。以前我们年少荒唐,做了许多错事。”
“可是,同高洮定亲之后,我便想要疏远朱三。他以前家世好,为人十分的高傲。他们几个,都是一早就认识的,唯独我是后头才加进来的,所以秦之同罗言,都以为我同朱三,不是很熟络。”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说不清楚的。从小到大,我都以为高洮将是我的妻子,可是后来,高家却同朱家说起了亲事,我一怒之下,去寻了朱三……”
“没有想到……朱三他就是个魔障。我们都淡了,但是朱家突然出了事。朱三一下子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他扒着我,觉得我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柳亦卿说着,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吸起气来,“我家中兄弟不少,未必就能继承家业。我一定是要娶高洮的。我同朱三的事情,被高洮的父亲发现了,他同我说,叫我安顿好朱三,不然就退亲。”
“我说给朱三金银,替他置办产业,让他回杭州也好,去边关陪他流放的父兄也罢。只要远远地离开京城,离开高洮的视线就好了。可是他偏生不肯。”
“他非要闹到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闹得我声名扫地,同他一样,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实在是被他逼上了绝路!没有办法了,这才……”
柳亦卿说着,看向了自己的双手,“我也不想杀人的……我也不想杀人的。他胸口的那把匕首,是他送给我,在一个乡间的铁匠铺子里打的,我头一回用,便扎进了他的心口里。”
“我也不想的,都是朱三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柳亦卿说着,有些癫狂起来,“这个疯子,他自己一无所有,高高在上跌落泥里,不想任人磋磨,他早就想死了。所以他逼我,逼我杀了他,这样我也同他一样,去死……”
“这个疯子……”
第七十一章 仵作交锋
“不要仗着死人没有办法开口,便将自己个洗得一干二净的。”池时不耐烦的打断的柳亦卿的痴语。
“朱三是抓着你的手,叫你捅进去的?还是按着你的头,让你在锁骨上留下痕迹?自己个蠢笨如猪的,以为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么?”
“你并非激情之下杀人,而是在屋子里演练了许久,有蓄谋的做了这一切。过去做了小倌如今又装什么良人,盆都没有你的脸大。”
池时的鄙视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能够布置出密室杀人的人,可不是什么被刺激得要疯掉了的人。
“你同朱三有什么纠葛,我毫无兴趣。只不过当着死者的面,便把自己洗成了可怜人,平白的让我觉得恶心。今日早晨,我吃掉了我阿娘给我准备的最后一条小鱼干。”
“你若是让我吐掉了,我把你脑壳拧下来。”
那刀口是一击毙命的,朱三甚至来不及做反应。柳亦卿绝对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才能够这么快很准的扎进去。他想娶高洮,一早就不想让朱三,活在世上了。
朱三不是什么好人,那柳亦卿呢?就在这之前,高洮还以为柳亦卿是不愿朱三纠缠他,才杀了人,简直荒谬。
正在这个时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楼下走了上来,领头的是那个去报官的小二,他一边走,一边直哆嗦的说道:“曹推官,苏仵作,就是这里了。好生生的,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就死在我们店里了,当真是晦气。”
苏仵作?
池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将过去,只见楼梯口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一身玄色,腰间带刀,生得一个鹰钩鼻,十分的威风,应该就是姓曹的推官。
另外一个则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的脸色蜡黄,像是抹了胆汁似的。一双眼睛宛若刀子一般,在一瞬间,便死死的盯住了池时。
不用问,池时都知道,这便是小二口中的苏仵作。
更是京兆府的仵作苏素。
那几个走镖的江湖人,一听哂笑出声,“怎么这里有一个仵作,又来了一个仵作?这位苏仵作,您可是来晚了,这案子已经破了,凶手都已经招认了。”
“这位好看的仵作小哥,瞅两眼,便知晓是什么回事了。”
曹推官同苏素,都没有理会他,径直地行到了周羡跟前,“殿下回京了?”
池时疑惑的看向了一旁的周羡,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周身的气场,却完全变了。他站在那里,笑意吟吟,手中的扇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