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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其实我今年销量可以,愣是没油水!钱从我手里过一过成别人的了!你说我这一天天的给谁忙活呢?”
“哎,现在的农批市场不是以前的农批市场了!现在的走货量达不到十年前的一半!大家都在找其它能赚钱的门路,现在好多人直接从原产地订货,谁还绕一圈给你这市场里交一层租金再交一层二道手的利润?”钟理说完,独自喝了一杯。
“我两口年龄大了,没啥本事,现在主要是供孩子,孩子供出来我他妈的回老家了!不在这破地方待了!年年涨租子,从不看行情、不看经济是起是伏。到时候在我们那儿开个铺子,农忙时种自家地,农闲时做生意,不受谁管束!我早打听过了,老家那边不管是省会城市还是四五线城市均起来了,现在一二线城市之间的差距不像十年前那么大了,现在那边的不比咱这边赚得少!然后我自家种些菜、栽些果子,我两人过得吃穿不愁、不给孩子添麻烦足矣!”老陶说完,倒满了一杯酒仰头喝下,而后频频摇头。
两人又吃了十来口菜碰了几杯酒,而后老陶好奇地问钟理:“那晓星要跟你离,你什么态度?”
钟理被问住了,自从看到离婚协议书以后,他一直处于迷惘中,朦胧浑浊看不透、道不明、想不通,如今被老陶这么响亮地一问,他似清醒了一般,回道:“要离就离,听天由命!”
“你这哪是听天由命哇!你这是自甘堕落!不争取、不作为、任其随意!晓星要是咱市场里蓝菲那杨花水性的、蒋姐那混账脾气的,离了就离了,作为老伙计我也不劝!我看梅梅他妈在这市场里的性格、为人方方面面都数好的,老钟啊,你别不珍惜!何况你那老二现在还小,才七八岁!”老陶拍着钟理的手背说出这番肺腑之言。
“哼!我自己朝不保夕了还管别人!爱咋咋地,她要说明天去法院离,那我明天就陪她去。哎,我不想拖累她。”钟理说完舔了舔嘴唇,一直在摇头。这一番心底的话也只能给老哥们说一说。
老陶见他低头抿嘴不说话,自己夹了几筷子菜吃了,吃完了喝了几口清茶。再瞧钟理时下巴那儿竟吧嗒吧嗒地在滴泪。北方男人为人淳朴、性子多内敛,钟理心中的苦闷哪是几句话就能跟老陶说得清楚的。他两的婚姻走到现在,连他自己且掰不清楚,怎么跟别人开口说呢!他能找谁去倾诉?能指望谁来帮他?能希望什么奇迹拯救他?能渴望什么刺激让他焕然一新成为他想成为的人?除了喝酒喝到大醉,钟理再找不到其它能令他清醒的事情了,也再找不到其它更有价值、更轻松自在的事情了。
无论如何好过一场、处过二十年,若晓星决意要离婚,钟理只能成全她了。离了婚,也许对孩子、对她都更好。与其全家被他拖拽,不如一人堕落。
半夜一点多,全家人皆睡了,老马口干舌燥,忽然醒了。他不想开灯打搅仔仔休息,于是自个摸着路到了餐厅里,开了餐厅的灯去找杯子倒水。一口气喝了三大杯,这才感觉嘴里滋润了鼻子顺畅了。可水喝多了必然要尿,这也是老马每日临睡前两个小时不沾水的原因。人老了,器官也老化了,没年轻时那么灵敏有弹性了,何况曾经好多年一直有尿不净的毛病,如今一口气喝了三大杯,这一晚恐怕没法子安睡了。老头只得关了灯去阳台的摇椅上坐着,心想等上了厕所再踏实睡觉。
窗外远方的灯光依然明亮,街上的车还在流动。老马瞅着灯光听着车流,忽然竟一丝睡意也没有了,许是今天喝多了睡得太早了,许是老了觉没那么多了。想起马家屯的四季夜晚,是那般空灵纯粹,连一里外叮咚的声音都听得着。
黑夜最大的敌人,不是白昼,而是灯光。城市的灯光打碎了夜的温润,将宁静划得七零八碎,它赶跑星星、遮盖月亮,它侵扰良人的美梦、暴露坏人的丑陋、照清穷人的悲哀这刺眼的光让地球不得安宁。地球需要完整的、纯粹的黑色,人也需要。
不知道躺了多久,老马睡着了又醒了。外面的车声小了很多、慢了很多,那声音时而沉时而轻,宛如有人在天际拉着琴,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一定是有人在为天地配音,时而大气滂沱,时而忧伤低沉。那些睡不着的人们如同此刻的自己,因这乐章欣喜,因这乐声沉思,因这乐声悲伤。老马在这乐声背后,恍惚看到了老大哥和樊伟成的影子,看见他们坐在自己身边,一起细碎地闲聊,一起听外面的乐声。那声音好似他们的心声留恋着、哀伤着、解脱了又纠缠。
“爷爷,你怎么睡这儿呢?”早上六点,仔仔起来轻戳着爷爷的肩膀问。
“别打搅你爷爷!他睡够了自然会醒!”致远过来轻呵儿子。
老马被这么一搅和,醒了,坐起了身子,望着两人摆摆四指。仔仔收拾完出门上学去了,致远收拾完了过来跟老马打招呼。
“爸,我今天上班去了,你待会烧点热水,给漾漾把桌子上那个粉色小碗里的燕麦片用水冲一下,里面放的我都备好了,你只要用水冲一下就好了!”
“成!”老马迷迷糊糊地点头应承。
“她上学要带的东西我全放在沙发上了!门口的垃圾你别管我晚上弄!哦!记得给她穿袜子,她还不会!今天晚上回来我教她”
致远弓着腰还没说完,老马摆摆手打断了,挤着眼道:“哎你走吧,放心好了!没问题的!”
于是何致远离开了家,去超市上班。桂英也起了,自个只顾自个,收拾完也没叮嘱什么自己轻飘飘地甩手走了。老马一看表不早了,早知漾漾墨迹又爱愣神,只得起来去叫孩子。套裙子、洗脸、喂粥吃、穿袜鞋、拎包走
一切都很顺利,出了小区上了马路老马才觉察没给孩子梳头发。原本可人又喜庆的何一漾,此时顶着一头东倒西歪的细发,老马瞧着仿佛是被大风吹过的麦地一般。无奈,老头按住漾漾朝她脑门上吐了一口唾沫,安抚了几搓,还不见顺溜。又朝自己的手掌里大吐了几口,往漾漾的头上囫囵抹去,心想先把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
“嗯嗯嗯”漾漾觉察不舒服,如被抓住的猫咪一样用力地挣脱起来。
“你这毛太乱啦!爷给你顺溜顺溜!”老马伸出两掌唾沫对漾漾说。
“臭死啦!我不要!”漾漾隔着一米半大声宣誓底线。
“哎呦!你这样子咋见人呢?”老马俯望漾漾,竟看到了七八分桂英小时候那虎头虎脑的气质,忽然大笑起来。
“哼!”漾漾撅着屁股甩手大哼一声,而后自己瞪玩老头转身气呼呼地往幼儿园的方向大步走了。
老马见小娃儿恼出了虎狼的气势,生气时亦有几分她妈儿时那憨憨的样子,又捂着肚子笑了几回。眼瞧着小人儿蓬头颠发地走远了,老头赶紧拎着左右胳膊上的东西晃荡荡地去追她。
清晨如同少年一样,总是带给人清淡稀薄的欢喜,欢喜因这清淡稀薄显得更为珍贵。如此,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48上 后勤经理首日上班 弹弓玩家被叫家长
一切都很顺利,上了马路老马才觉没给娃儿梳头。原本可人的小探花,此时顶着一头东倒西歪的黄发,如被大风吹过的麦地一般。老马忙上前按住她朝她脑门上吐了一口唾沫,安抚了几搓冲天直竖的,见还不顺溜,又朝自己掌心大吐几口,准备往漾漾头上囫囵抹去,心想先把翘飞的头发压下去。
“嗯嗯嗯!”漾漾觉察不舒服,如被抓住的猫咪一样用力挣脱起来。
“你这毛太乱啦!爷给你顺溜顺溜!”老马伸出两掌唾沫对漾漾说。
“臭死啦!我不要!”漾漾隔着一米半大声宣誓底线。
“哎呦!你这样子咋见人呢?”老马俯望漾漾,竟看到了七八分桂英小时候那虎头虎脑的气质,忽没忍住大笑起来。
“哼!”漾漾见爷爷嘲笑自己,撅着屁股甩手大哼一声,而后自己瞪完老头转身气呼呼地往幼儿园的方向快步走了。
老马见小娃儿恼出了虎狼的气势,生气时亦有几分她妈儿时那憨憨的样子,又捂着肚子笑了几回。眼瞧着小人儿蓬头颠发地走远了,老头赶紧拎着左右胳膊上的东西晃荡荡地去追她。
清晨如同少年一样,总是带给人清淡稀薄的欢喜,欢喜因这清淡稀薄显得更为珍贵。如此,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国的国体,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记住,这是国体!国体就是国家的阶级本质,经常一块考的考点是政体,那么,我国的政体是什么呢?对啦!是民主集中制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
周五上午十点多,政治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政体和国体的区别,何一鸣听着听着走了神,开始在纸上画画。他画的是什么呢?一双纯净的眼睛雪白的白眼仁、灵动清澈的眼珠子,一双细细的眉毛从眉心到太阳穴边上,一顶高挺的鼻梁尖尖的、光光的、圆圆的鼻头怎么画呢?
何一鸣陷入了困境,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顾舒语的面容,只为记住她的鼻头、嘴唇和下巴。和顾舒语才半个月不见,他仿觉隔了半个世纪一般。没有手机,看不了舒语的朋友圈,化学课本和日记本里夹着两张她的照片,那是在他上交手机之前从顾舒语的朋友圈里下载的。一张是全身照,她抱着她们家的狗狗;另一张是她的侧面照,她和同学聚会时被同学偷拍到的一张浅笑秀容。
按说,他的表白已经很直白了,她为什么没有直面回答他呢?她为什么不像以前那么频繁又热情地在群里聊天了呢?她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否也像自己一样在政治课堂上思念着她思念的人!那男生到底是谁呢?他是否比自己优秀又帅气无限倍何一鸣从日记本里取出了那张浅浅微笑的照片,将那照片塞在政治课本的书缝里,为怕同桌看见,他捂着手、用笔袋遮挡着,这才有方寸安静又安全的空间用来虔诚地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