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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脚趾缝。”
“一咯咯,二哈哈哈哈,三嘻嘻嘻”漾漾听大人们哈哈大笑,自己也搓洗得很带劲儿。
忽然间扑通一下,爷爷两脚离水,高高抬起,嘴里哈哈大笑却听不见声,身子剧烈颤抖许久许久,待平静下来时胸前的衣服湿了三五片。
“赶紧爷爷笑哭了,给爷爷拿纸巾去!”致远吩咐女儿。
“好哒!”
漾漾扭身飞跑,当她将一盒纸递给爷爷时,见爷爷两眼窝子那儿湿浊一片。漾漾看不懂,求助同样发呆的爸爸和舅舅。
“爷爷笑哭了,快抱爷爷一下,安慰安慰。”
“抱哪里?”漾漾指着爷爷翘在空中的腿脚向爸爸紧急求助。
致远被问得失声笑了。
“抱膝盖吧,你一抱爷爷就好了,你不信试试。”致远引导又激励。
漾漾于是豪爽地保住了爷爷的两个膝盖,将自己的小脸蛋埋在两膝盖中,然后问爸爸:“是这样抱吗?爸爸是这样抱吗?”
忽然间,屋子里又一阵老男人的大笑。
十月五号一大早,休息过来的李师傅和三个女生各自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云南昆明。心有不甘的张卓凡没法子,此刻不搭顺风车恐怕没机会了,在昆明多待一天就是一天的钱,虽然她有心想和当地警察再跟进跟进这个案子,即便知道没多少希望,可不甘心如魔鬼一般操控着她,让她怨愤让她失控。
易安健早上七点到了盘龙区宾馆这里,待众人八点多上李师傅的车时,他从自己的车里带了几袋子的水果零食给三人路上吃,七八盒特产、十几斤云南独有的生僻菜是送长灯一家的,另给了司机李师傅一条烟、两张油卡和一罐茶叶,最后送了三个女孩一人一份精装的云南旅游纪念物,额外又塞给莫小米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和众人打完招呼,易安健忙跟莫长灯汇报小米的动态,而后回酒店结账。
八点多李师傅驱车离开昆明盘龙,九点多在石林县原先的宾馆里提走了莫小米的行李,十一点多,几人一声唏嘘,出了云南省。一切发生地太快了,处理地也太快了,三人猝不及防、惶惶无措。好一桩云谲波诡的昆明之旅就此仓皇拉下帷幕。
“突突突突突”上午九点,马俊杰的儿子十三岁的马和光,小名刀刀在一楼客厅里打游戏,一边打一边嘴里突突突地叫喊。
马俊杰在书房听到了,一出来见儿子老大声地喊,心火乱窜,二话没说,揪起刀刀的衣领,将刀刀拽到了后面的小房子里。还没开口,先上来一脚重重地落在了刀刀屁股上。
浓眉圆眼的刀刀捂着屁股一脸愕然,不敢狡辩不敢问,屏住呼吸,捂着屁股。
“你爷爷在睡觉你不知道吗?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爷爷睡觉不许在客厅嚷嚷,你听没听!”马俊杰狠狠咬着每一个字,说完又是一脚。
早接到保姆通风的俊杰媳妇秀秀从屋里跑了出来,找到两父子之后,压着嗓门问:“怎么啦?”
“大在休息,他在那玩游戏,动静大得很!”俊杰说完,愁眉苦脸地坐了下来。
“哎呀我当是怎么了!刀刀你出去吧,去看看妹妹。”秀秀把儿子支出去了,轻轻坐在小床上小声地对俊杰说:“杰啊,要不送医院吧。”
“他不让!你以为我不想!再说,再进趟icu他受得了吗!”俊杰说完,气呼呼愁闷闷地甩手而去。
好大的屋子,不知道去哪里,马俊杰进了父亲马天民的房间。轻轻推开门,接近两百斤体魄的大男人孩子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怕影响父亲睡觉他从不敢坐在父亲床上,毕竟自己太重了。在床边的大椅上坐下来以后,马俊杰静静地望着父亲。
老头睡觉的样子不好看,甚至有些可怖,可这三五年来他不停地看,看着看着忍不住会把手伸在鼻孔那儿试一试。此刻的老头张嘴呼吸,明明是在睡觉,却像在呻吟,明明是在打鼾,听着像是啜泣。约莫二十分钟后,老头的呼吸均匀了很多了,俊杰无聊,坐在椅子上看手机。
又过了半小时,俊杰放下手机再听时,老头嘴里没了动静。俊杰吓得赶紧伸手测鼻息测了许久,呼吸极其微弱。马俊杰扔下手机,凑耳到父亲鼻前听了听,自己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只听父亲那呼吸并不是一呼一吸,而是磕磕绊绊地呼两下吸一下或者吸三下呼一下。
“大!大”俊杰赶紧叫父亲,叫了一分钟见叫不醒,晃了晃肩膀,依然不行。
糟了。俊杰跑出房外,大喊一声:“秀!秀啊,赶紧打120,大不行啦!周姐取药,取我大的急救药!”
男人这么一喊,顿时家里全乱了。俊杰小女七岁的马合欢探头出来,见爸爸在客厅里转圈圈、左手打右拳、又擦泪又仰头的。妈妈在房间打电话,阿姨跑来送药,哥哥马和光从房里出来流着眼泪啜泣。俊杰擦了擦汗,又跑回父亲房里,喂药之后,不停地叫:“大!大!大”
半小时后120来了,医护人员将小床拉出车外,马俊杰驾轻就熟地将父亲轻轻一抱,抱出了房子,而后下电梯找救护车。媳妇秀秀和儿子刀刀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后面,阿姨抱着合欢的肩膀目睹这一幕又一次发生了。
向来坚强的马俊杰,每每一抱父亲,定呜呜咽咽泣不成声。马天民那一米六七的身板不到七十斤,还没有孙子刀刀重。马俊杰抱着父亲哭哭啼啼进了救护车,小三口随着哔啵哔啵的声音到了医院的急救室里。幸好今天天民的主治医生在科室里值班,主治医生掰了掰眼皮听了听心跳,五分钟检查后,伸手一指医院icu所在的方向说:“急救吧!”
十几分钟后,马天民被推进了icu,很快护士拿来了七八张单子让马俊杰签字。今年第三次在重症监护室外签各种同意书、告知书的马俊杰,刚止住的大泪又哗啦啦下来了。秀秀赶紧拿纸给丈夫擦泪安慰,俊杰连看也没看,一口气签了七八张。而后秀秀跑前跑后地去缴费,刀刀看着妈妈所带的一大堆东西,俊杰在重症监护室外的等候区来来回回地走。
一个小时后,众人渐渐平静下来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见俊杰似在思索,秀秀开口道:“这回咱俩都有责任!大前天那个马叔打电话,我一看大特别高兴,就没阻止。早知道不应该让他去的。”
“没事,他想去,让他去吧。其实前一晚我跟他说了,大说这回再不去,以后就没机会了。”俊杰握着妻子的手说。
“那你没跟马叔说不让他喝酒喝茶、不然他吃硬的油的辣的这些吗?有没有交代不让他受凉受风多说话吗?你没叮嘱吗?”秀秀轻轻地快语问。
“我想说来着!看他那天特高兴,我忍住没说,不想扫兴。再说大又不是小孩子。”俊杰眉头紧皱。
“那你看现在!大老了!老小孩、老小孩你没听过吗?”秀秀无意嗔怪。
原本这段时间公公的身体一直好好的,每天定点吃定量的饭菜,定时服定量的药片,老汉偶尔在家里转圈圈锻炼锻炼身体,精神状态也保养得非常好。谁想前晚从那个马叔的寿宴回来之后,老头整个人说不出话了,又喘又咳、又吐又拉,昨天一天昏睡没吃一口东西,昨晚疼得呜呜呜地叫,秀秀和俊杰要送他进医院老头死活不同意。现在好了,又一次走到了鬼门关这儿。
“那我哪知道他会唱戏还喝了白酒呀!”俊杰说完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大腿。
“行行行不说了!上次大自己过寿没出岔子,没想到这次给人家过寿哎!大最爱说的就是他怕他以后没机会了,他老爱用这句话吓唬咱们,你心一软就顺着他了!以后听我的,管紧一点,保证他几个月不用进医院折腾。”秀秀说完,安慰俊杰。
马俊杰一边点头应承一边说:“也不知道有没有以后了!我刚摸他手和脚都是凉的!”说完虎牛一般的大男人倒在媳妇怀里呜呜地哭。
站在一旁的刀刀见爸爸如此,亦泪流不止。
话说马俊杰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如今有房有车、有子有女、有存款有体面有社会资源,却因为父亲,总感觉中年不幸。俊杰母亲过世早,这些年父亲一直病恹恹的,最近三年icu进了六七回了,私底下俊杰把父亲过世后的事情早筹备好了。
年轻时桀骜不驯不懂父母,为了自己的发展忽略了老人,待母亲不到五十岁猝死撒手,俊杰才梦中惊醒一般,觉知原来父母不是万能的也不是钢铁巨人,他们随时有可能轰然倒下、再也不起。奈何母亲去世时他没有钱,草草埋在村子里便了事了。如今他有钱了,半夜里自觉把老父亲养到一百岁他也有这能耐,奈何父亲硬生生没这个命!
二十岁的时候,高中毕业有几年的马俊杰跟父亲说他要和屯里的同龄人马辉、马家明、马亮四个人一块去深圳打工,马辉他舅舅在深圳已经工作好多年了,愿意接他们四人过来给他们介绍工作。结果马家明和马亮他妈不同意,两人作罢,马辉他爸不同意,嫌这一个儿子去了外面有闪失,也挡住不让去。独独父亲见自己信誓旦旦笃定要去,没有阻止。
第一次去深圳前,那是一九九八年的事情了,马俊杰记忆尤深。父亲不仅没有阻止他,反而为了成全他四处找亲戚借钱,吩咐他母亲给他加紧做干粮、缝被子。临走前,他大给他借了三千元的现金,马俊杰捧着那三千元,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了。
那天天气不错,一大早他大请村长马建国马叔和他们四组当时的组长马朝民两人开着手扶拖拉机去送他。拖拉机的小车厢里装满了他妈给他准备的东西新缝的被褥、前一天做的石子馍、煮的三斤熟鸡蛋、一水壶的热水还有洋瓷碗、春秋衣、老布鞋父亲护着热水壶一路一动没动,村长马叔开着拖拉机一路风风火火、颠颠簸簸到了市里的火车站。进站后马叔和父亲帮他背着东西,朝民叔在外看着车,就这样他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