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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的晚年生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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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还有晓棠呢!”致远安慰。

    “你不懂!棠儿她小!我跟她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好些话根本说不出来!我所有的事情都能跟星儿说,这些年也只有她听着。她要走,从头到尾也没问问我的意思,直接决定了要走才通知我的!哎……”

    “学成那样,家里又这样,怎么跟你说?”

    “我知道!我就是气她走了!气得很!”桂英握拳说到这里又流下了泪。

    “你以为她想走?由不得她吧!别气了,还上班不上?”致远见她平静了好多,又启动了车子,继续朝南山走。

    “哎英儿,我一直有个想法,想跟钟理单独聊聊,我特想知道他怎么想的,我还给他打过电话呢,没人接!”在路上,致远跟妻子说。

    “你可别!别!要是还能沟通,他俩至于走到现在这局面吗?”桂英气愤。

    “我猜钟理也是无能为力吧!”

    “狗屁!因为他无能为力,所以只剩下喝酒打人了吗?”

    原本马桂英将钟能送到了他工作的地方,老人扫大街扫了半小时,头晕眼花实是站不稳,也没请假直接回家了,将自己捂在被窝里让心歇一歇。学成自打生下来一直是他带着,他喂奶喂得比晓星多,他跟孩子相处的时间比他们母子相处的时间还多,他们爷孙俩的关系不比他们母子差点儿。从生下来一尺长拉扯到那么高,从一岁带到现在的九岁,老人的这十年几乎全给了这个孩子,怎舍得突然离开。

    晚年的生离,等同死别。

    快七十了,指不定岁月哪天会停。学成是他晚年最重要、最宝贵的人,这些年钟能把照顾娃儿当成他一个糟粕老头、无用农民的信仰、使命、生存动力,如今说带走便带走了,好似带走了他的半条命。往后见不着摸不到,说个贴心话也说不了,想起这些老人肺腑郁积。与其说学成是他照看的小孙子,不如说小孙子是他晚年的一个小伙伴儿,多少苦闷、孤独和恐惧在照料娃儿的光亮中、幸福中无声消解。

    午后,华联大厦五层楼,西南角财务部里,众人正在上班工作,敏感的任思轩又听到了女生类似擤鼻涕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望向办公桌斜对面的包晓棠,果然,晓棠静静地流泪,时不时发声吸一下气。要不是有前车之鉴,任思轩压根听不出来会有人这样哭。见眼泪滴溜溜止不住了,包晓棠淡定地起身,拿了一小包手帕纸,挺直腰板、双手插兜、迈着公鸡步悠然地去了卫生间。泪水之连串磅礴格外惹人怜,奈何女人的双手从头到尾没有碰过一下脸颊或眼睛,神情之沉稳连贯叫人可笑又钦佩。

    任思轩挠着耳垂,笑了笑,继续忙工作。原本那种一旦工作被打断干扰便自然生出的愤怒反感,此刻因为晓棠,忽地没那么较劲纠结了。理解使人包容,任思轩如是分析。

    (

 86下 夫遭恶事妇开新途 证件被偷寒酸回屯

    深圳、虎门、广州、韶关、郴州、长沙、咸宁、武汉……高铁一发车,不可能倒退,如是人生。前方到站为信阳,下一站是许昌,包晓星揽着儿子的肩膀,仰头顾看窗外的北国风光。

    干涸的田地、无叶的大树、包裹的路人……凛冽的北风时常卷起尘土,造一处黄沙迷宫诓住世人;遥远的黛绿山丘连绵不绝,串成一条巨龙伏于天际。悲哀的大提琴在天上拉响,世人谁不失望?谁会孤独?谁在叹息?

    望了许久,两眼酸涩,发呆的女人回头瞟了眼她怀里的小人,正在她胸前酣睡,闪烁的光影打到儿子脸上,好似老天在跟他玩捉迷藏。今日大地风光真好,好得让晓星感动涌泪。好久好久没见儿子这样宁静祥和,好像睡着了也在微微地笑。

    包晓星把一颗心撕成了两半,一半交给钟理,一半自己握着。她带着这半颗流血的心,即将回到她出生的地方,希望故乡能治愈她以及她的儿子。

    若不观浩瀚疆土,何以知自己微茫?若不了断前尘,何以开启后生?女人舔着嘴角咸涩的泪,望着外面的天——没有棱角的天、白茫茫的天、看不穿的天,微微笑了。

    心痛,同时满怀希冀——这便是她此刻的心情。

    落叶在大地上打转,下一秒将碎成粉末;梧桐树断了很多末梢,下一个春天将长出一树绿叶;大地上枯如沙漠,明年夏天将焕发出勃勃生机……包晓星感激自己依旧心怀希望,她激动于血液里还流淌着至善和深爱。脱离苦海的感觉真好,掐断前半生的滋味真苦,空落落的肺腑里,她只剩下未来,得握起拳头奋斗的未来,得豁出去放下自己的未来。

    谁在喋喋不休地高唱那苍老过时的忧郁之歌?谁在深夜里千方百计地要听那深沉婉转的旧腔调?谁在忧郁的旧腔调里怀念自己可怜的前半生?谁在百折千回的前生旧梦里如泣如诉泪长流?

    曾经,她以为他们俩会白头到老、天长地久,她以为钟理会深深爱她一辈子,她以为他们会成为世上最令人羡慕的老夫老妻。曾经,她深信钟理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期待钟理做出的每一次承诺,她把钟理编制的梦当成自己的梦,她把他们的家当成她活着的唯一和信仰……时至今日,她依然认为他们相互深爱着对方,她依然认为他们的婚姻只是出了一个小故障,她依然认为钟理有一天会哭着来找她向她道歉。

    晓星拦住了快流的泪,将咸涩慢慢咀嚼。那时候的钟理真好,高高的鼻梁,炯炯有神的双眼,宽大的手掌;他高大英俊、能言能干、温柔温和;他眼中只有她,只有她包晓星一个人。他们郎才女貌当时那般与众不同,他们的结合曾被市场里人人赞美,他们的婚姻得到了数百人的见证与祝福,他们琴瑟调和十多年如一日。

    时间走得太快,快得让他们两人无法适应。也许只有自己离开,他才能释怀,才能放松,才能渐渐清醒。

    这五六年的争吵和打骂几乎全全毁了当初的美好。为何!为何她对他还抱有种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去幻想钟理会挽留她母子、钟理会找个第三方当说客、钟理会堵在家门口不让她们离开、钟理会发短信或打电话道歉、钟理会在喝醉后借着酒意阻止她们上高铁、钟理会用暴力手段挽留她们……很遗憾,通通没有。

    怀着一颗浮晃空荡的心,双脚绵绵地离开家,终于在踏上高铁的那一刻,她冷冷地坐了下来。这颗心,也跌入了冰川,异常冰凉,好像不再跳动。那呼啸而过的路边风景,像极了他们曾经的美好画面,那不规则的云朵为何频频现出钟理脸上的棱角?晓星静静地擦着泪,叫停了这该死的白日梦。

    她紧紧地搂了一下怀里的儿子,轻轻吻了吻儿子的额头。学成将是她的新世界,她们母子会在故乡安然无恙,她们母子会在若干年后得到命运的垂怜,学成会慢慢地长成郭桐生或者包维筹那般的大小伙子,而自己会在若干年以后变成大表嫂或小姑的模样。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她不应该再有奢望。

    郑州、洛阳、灵宝、华山……几个小时以后,她将回到自己的故乡,她将获得极大安定,她将在故乡重新寻找生命的意义,她将在包家垣上让自己的灵魂得以完整。往后的太阳依然璀璨,往后的月亮依旧皎洁,她的心应该和她的身待在一处,如此才不至于出现错乱。曾经的幸福和期待只属于曾经,曾经的钟理也只属于曾经。过去已死。

    早已清醒的钟学成望着闪烁的光束、听着妈妈的啜泣,他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离开爸爸,让他自然地松了一口气,再也见不到魔鬼,任是谁也会感到轻松。可是爸爸对他的爱和爱他的爷爷呢?少了这两样又让孩子不舍,好像买玩具时少买了一件有些遗憾。九岁的小孩,早过了见不到谁谁谁便坐地上哇哇大哭的年纪;九岁的小孩,还没长到懂得离别的年岁。钟学成也许不懂鱼和熊掌不可求全的道理,但他暗暗知觉,只有抓住自己最信任的人才能得以庇护,只有死死地抓着妈妈他才能躲开魔鬼,只有牢牢地跟着妈妈他才能轻轻地喘气、快乐地玩玩具,只有妈妈在他才不用提着一颗心。

    未来在哪里?不重要,有妈妈就好。

    “乖乖,我们晚上干什么?”晚饭后,陈络拉着雪梅的手问。

    “啊……我晚上有选修课的。”穿着灰色棉裙的钟雪梅提醒男友。

    “我知道,但你每周二晚上只有一节选修呀!你每天多少课,我比你还记得清呢!”

    “呵呵好吧……呃你周二不是要参加英语角吗?”

    “正说这个呢!我经常跟我英语角的哥们说你呐!兄弟们可好奇了,所以我答应了带你去见见他们!”陈络手舞足蹈。

    “可是,师兄我还要自习呀,本周四我要考刑法!”钟雪梅抱着水杯,两眼扑闪地仰望高大英俊的陈络。

    “呃……我已经跟他们承诺了的……就一会会儿!梅——”陈络拉着雪梅撒娇,见女友许久不动,低头为难,他立马换了脸色兴奋地提出第二方案:“要不这样,我们英语角结束以后,我约那几个老外去逛西苑的跳蚤市场,然后你在那里等着我们可以吗?”

    “但是我借了一个同学的刑法课笔记,我答应晚上回去还给她的。”雪梅着实为难,为难中有些不情愿。

    陈络见此,知无法了,只能委屈自己放弃,继而拉着她的手、捏着她的小脸蛋说:“好好好!你不去就不去!亲一下!别生气好嘛!”

    “对不起,师兄!”两人亲完,雪梅心下不好意思,但骨子里她真不愿男友将她带去给别人看,毕竟自己既非商品又非玩物。

    “没事!只是上周末咱说好了跟师兄去武隆天坑玩两天,你到跟前了又有事,我跟师兄道了好几次歉才扯平了!哎……谁让你是我女朋友呢,真想给你起个外号,叫——爽约女王!职业爽约!”陈络无奈地拉起女友的手准备送她去教室。

    “那天真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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