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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最长的一夜（十七）
“没，没说什么！”林安雅有些紧张，淡淡地回道。
这些事情，他们夫妻俩承受就可以了，没必要让女儿知道，韩月彤毕竟还小，不该承受这些烦恼。
“爸”韩月彤轻轻唤了一声。
她知道父母一定有事瞒着自己，既然母亲不愿意说，那就只能从疼爱自己的父亲身上，寻找突破口了。
如今的她，已经不小了。
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她也想用自己小小的肩膀，承担一部分。
韩复霖沉默了片刻，严厉地说道：“大人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的时候，天冷，回卧室好好睡觉，等天亮了，我再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韩月彤看着父亲严厉、冷峻的面容，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穿着拖鞋，又乖乖地回到了卧室。
“房子不能卖，卖也卖不了多少钱。”韩复霖起身关闭了书房的门，继续说道，“华农银行的长陵支行行长与我相熟，关系不错，我明天去找他，看不能想办法从银行贷出2000万来，先填了这个窟窿，然后我们再慢慢还钱。”
一卖房子，事情便会露馅。
到时候，对于这笔专项收购资金，补与不补，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安雅迟疑了下，问道：“这能行吗？咱们除了房子，可没有什么抵押物，又不能以公司的名义贷款，2000万的贷款额度，根本就不太现实。”
韩复霖苦笑了一下，说道：“先试试吧，只要贷款额度能超过1000万，咱们就能凑钱把这窟窿填上。”
“集团真的资金链紧张到连2000万的现金都拿不出来？”
林安雅有些难以置信：“韩氏地产可是长陵有数的大企业啊，最近一年也没有拿什么地，资金链怎么会绷得这么紧？”
这样紧绷的财务状况，要是被对手知道，轻易便能击垮韩氏地产。
对于行事一生谨慎的老爷子来说，韩氏地产这样的财务状况，不应该出现啊？
“我们在南亭滨江那快地陷进去太多资金了，如今那个项目又搁置了，资金不但抽不出来，而且还越填越多，集团债务本来就高，重要项目一停工，就变得雪上加霜了。”韩复霖轻叹了一声，“老爷子一生谨慎，可在南亭滨江项目上，还是被吴家给坑了，如今集团是进退两难啊。”
本来在南亭滨江附近规划好的涉江二桥，突然就没影了。
还有连带着大桥规划的长陵汽车南站，随着涉江二桥项目的取消，也成了泡影。
于是，韩氏地产高价拿下的南亭滨江地块，就成了烫手山芋。
建楼盘吧，没有涉江大桥连通北岸，那就是一片荒地，建好了卖给谁？不建楼盘吧，高价拿下的地就彻底砸在了手里，投进去的几亿资金，大多都是贷款。地价每日都在跌，而利息，每月照付不误，握在手里越久，亏损也就越多。
韩复霖在董事会上，本来是建议把那块地处理掉，转给其它开发商，可老爷子一直不同意，觉得低价转卖，那就是在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于是，他情愿握在手里，让数亿的资金陷在里面，也不愿意放手。
高额的贷款利息，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韩氏地产的现金流，导致韩氏地产的资金链越来越紧张，整个集团公司，变得愈加脆弱。
“既然资金链已经这么紧张了，为什么还要收购隆兴开发？”
林安雅不解道：“隆兴开发手里，除了一个三流的工程队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北城天街那一块地了。那块地面积不大，没有什么太大的开发价值，就算要收购，按市场估价，也到不了5000万吧？”
“收购隆兴的事情，比较复杂。”
韩复霖沉吟了片刻，继续道：“我们收购它，并不是看中它那一块地，而是为了阻止吴家在北城天街的扩张。我注意过隆兴那块地所处的位置，目前正好夹在吴氏地产还未开发的两块地皮之间。因为那片以前是华锋特钢厂的旧址，政府以前不让拆，也不让卖，所以当时吴家打包买的时候，便没买下来那一块。”
“后来不知怎的，本来不卖的地，突然被兴隆开发给捡了个便宜，截胡了吴家。”
“当时吴家便很不高兴，几次找兴隆想买下那块地。”
“兴隆的老板喊了四千万的价格，吴家一口应下了，当时本来都准备签合同了，可没想到兴隆老板的儿子，突然死在了吴家的工地上，所以后来事情便没成。”
“吴家和兴隆因为那件事，从了仇家。”
“咱们韩氏地产跟吴家也不对付，更加上老爷子在南亭滨江的项目上，被吴家狠狠坑了一把，所以对吴家也是恨之入骨。”
“大概前一个月吧，兴隆的老板突然找到我们，说要卖地。”
“但他的要求是我们必须将他那一个三流的工程队也打包买了，也就是你现在看见的整体收购兴隆开发的方案。”
“他提出的价格也不贵，5000万整，我和老爷子，以及董事会里的几位叔叔讨论了一下，觉得不像是陷阱，便答应了下来。毕竟兴隆手里的这块地，表面上看去不值钱，可要是当吴家将北城天街开发了出来，那这横亘在吴家两块地皮中间的地，可就成了吴家如鲠在喉的存在，就算价格高出两三倍，他们也会咬咬牙，买下来的。”
听见丈夫耐心的解释，林安雅终于明白了过来，说道：“所以集团公司是想借此，赚一笔差价吗？”
“是这样。”韩复霖点了点头，“可惜被我一时贪心，给搞砸了。”
“按你的说法，收购转手就能赚差不多一个亿的纯利润，复霖，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林安雅心里惴惴不安，“一个亿啊！你们能想到的事，兴隆开发的老板又不傻，他会想不到？就算儿子是吴家害死的，能从吴家手里赚走一个亿，也算是报仇了吧？为什么要低价卖给我们呢？”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阴谋啊，恐怕兴隆开发只是一个诱饵，说不定连丈夫把钱投入天业投资的鸿远基金，都是一个局。
第九十九章 尘埃落定
一连串的问句，将韩复霖给震住了。
他来回踱步，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安雅，你说得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商业战场上，天上掉馅饼的事，根本就不会存在。”
“收购隆兴开发的事，还是慎重一些吧！”
林安雅想了想，说道：“本来我不是韩氏地产的内部员工，不应该多嘴的，可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集团资金链这么紧张，这时候收购隆兴开发，风险是很大的，万一到时候资金链断裂怎么办？”
地产，是一个资金密集的行业，靠不断融资才能活。
一旦资金链断裂，银行抽贷，融资陷入困境，那么韩氏地产纵然是长陵的知名企业，也很难活下来。
韩复霖望着窗外雨夜，感觉如芒在背。
这是有人盯上韩氏集团了吗？会是谁呢？吴家？还是其它未知的对手？
迷雾笼罩之中，韩复霖感到了一丝危险，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越发觉得收购隆兴开发，是一个陷阱。
“等天亮之后，我给老爷子打个电话，把这件事的疑点，再仔细给他说一下。”
韩复霖望着窗外如墨一般的黑暗，沉默了好一会，继续说道：“安雅，无论隆兴开发的收购案，能不能成，咱们这账，都得平。”
“这我知道，也能够理解。”林安雅微笑地回道。
有什么困难，夫妻共渡。
俩人的结合，虽然有些家族联姻的意思，但彼此之间，还是相亲相爱的，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彼此依靠。
“天快亮了吧！”
林安雅轻轻地走到丈夫身边，也望向窗外那一片深沉的黑暗。
“是啊，这一夜，总算是要过去了。”韩复霖看着妻子，“鸿远基金净值一夜归零，估计会有很多人的命运会因此而改变吧？”
窗外的暴雨逐渐变得小了起来，雷霆之声停了。
天边露出鱼肚白。
苏越打了个哈欠，在病房的椅子上眯了一会，然后陪妹妹吃了早餐，才离开医院。
暴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撑着伞，走在长陵积水的街道上，眼望着周围熟悉的建筑，觉得一切仿佛都没有变。
可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永远不会再出现。
苏越下意识地朝天业投资的大楼走去，只见那里早就围满了人，血本无归的投资者们吵闹着、咒骂着，哭泣着大家的脸上，写满了愤怒、悔恨乃至痛苦。已经被查封的天业投资大门前，政府的工作人员正拿着大喇叭在耐心的解释，认真的安抚，表示所有的事情，相关部门会调查清楚，然后还大家一个公道。
苏越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不禁呵呵笑了一声，略带嘲讽。
政府工作人员的意思，说得很明白：犯罪分子，一定会严惩，给大家一个公道，至于大家损失的钱，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没办法退还给投资者。
外管局下拨的资金，赚的钱，必须收归国库。
鸿远基金，乃至国内其它几家涉事基金，在那一分钟之内，资金流向了何处，此时还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这钱啊，我看是要不回来了。”
苏越身边，一名中年男子懊悔地道：“都怪我一时贪心，将所有的存款都投了进去，如今半生积累，化为乌有，真是恨啊！”
“各位兄弟、姐妹，咱们在这里，看来是要不回钱了，走咱们一起去政府大楼，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苏越前方，另有一个青年男子沉声大喊道。
来这里的人，大家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既然讲话的工作人员讲不出什么赔偿的办法，那就怪不得他们去政府大楼要说法了。
天业投资这么快就人去楼空，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