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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六年前,张峰去京城上大学时,坐的是那种编码没有字母只有四个数字的绿皮火车。20多个小时,通常要晚点两三个小时。当初春运那个挤啊,大大超出了今天的想象。
好在那个时候,学生一般都可以提前集体订票,买得到座位。而站着回家的,几乎全都是农民工。每次上车的时候,无论有票的还是没票的,都一窝蜂往车上挤。
第612章回家的艰难
在上大学时,张峰对放假回家的第一印象就是:背着一个包、提着一个包,与同学一起,从第一节车厢狂奔到第十几节车厢,然后被后面的人推着挤上了车。
上车后一分钟,车就开动了。
张峰记得火车广播里号召大家发扬风格,让站着的乘客挤一挤。大家真的很友好,四个人的坐位,挤了五六个。火车过道里人贴着人,想蹲下来都没有办法,连厕所里也挤着好几个人。
男乘客还可以想办法,可苦了女乘客。
记得有一次,张峰身边坐着一个大学生,他要小便,就脱下外套让我给他挡住身体,想把尿撒在矿泉瓶里,但他很紧张,用了十几分钟才勉强撒出来。
记得有一次,张峰身旁坐着一个从京城打工回家的女人,尽管有位子,但她实在太困,太想睡觉了,就把位子让给别人坐,自己钻到座位底下睡觉去了。
张峰觉得应该要肯定,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铁路建设取得了巨大成就,铁路线路的增加,尤其是动车和高铁的开通,极大缓解了交通压力。
当时,过年回家那种路途的遥远、时间的漫长、竞争的激烈、拥塞以及不安全感,甚至让张峰对“男儿有志在四方”说法产生了困惑。
不过,困惑归困惑,大学毕业后,张峰还是选择留在大城市打拼。
既然是低调的、悄悄地回家探望父母,张峰当然不会让陈生开着专车回去,不过,为了保证安全,张峰还是带上了沈约,二人从丽华市坐动车回家。
在动车上,相对比较安静,大家不是玩电子产品就是睡觉,相互间很少交流。
原先在普通火车上,张峰知道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在热烈地交流,还有打牌、吃东西的,做什么的都有,也有用手机播放歌曲的,大家都不担心打扰到别人,也没有人认为别人的做法对自己是一种干扰。慢车上的风格是粗犷的,是人间生活的那种氛围。
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张峰还是每年回家过年的,当时,他觉得农村的亲情关系,很大程度上是靠老一辈建立的关系维系着。
在老一辈那里,这种关系处在一种相对稳定的时空里,但对年轻一代来说,大家的关系早已被现实割裂了。
比如,张峰和他众多的表哥,小时候一起上山捉鸟、下河摸鱼,关系好得不得了。
只是这一二十年来,他们一直在外打工,张峰一直在外读书和工作,一年最多在过年时见一次,平均下来每年还没有一小时候次,因为他们最初的时候不是年年都回家,后来是张峰不是每年回家过年。
在拜年的时候,大家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在亲戚家吃饭喝酒聊天,甚至留宿一晚,现在大家都开着车去拜年,去亲戚家匆匆走一遭,放下东西,客套几句,就要离开了。
平时的生活啊情感啊什么的,都没有来得及交流。大家拜年,不再是为了亲戚间互相走动,馈赠礼物,交流感情,而只是为了完成传统和长辈交代的一项任务。
张峰当时觉得,如果老一辈都不在世了,新一辈的联系也就慢慢断了。
自打工潮于九十年代兴起以来,很多农村人一直在外打工,二十多年来与父母团聚的时间,平均到每一年可能就十来天。很多农村老人倒毙在田间地头,病死在床上,儿女都不在身边,没有来得及为父母养老送终,成为许多人终身的悔恨。只是为了生活和生存,许多年轻人不得不外出打工。
亲人团聚,过年拜年。过年的力量,亲情的力量,是当下动员中国人最有效的力量。这也是过年最让人感觉温暖的东西。当然,以前过年时的各种集体活动,都已消失殆尽了。
许多农村还是保持着过年、过十五给祖宗上坟的习俗,家家户户都要去祖宗的墓地给祖先点蜡烛,烧纸钱,放鞭炮,与祖先交流。
张峰发现,很多已经在城市安家的人,也会赶在大家三十这一天开车回老家给祖宗上坟。农村里许多曾被废弃的祠堂,这些年也逐渐恢复起来了。
由于天气寒冷,很多老人没有挨过冬天。过年前后,是老人逝世的高峰时段。
丧葬在中国化和中国人的生活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尤其对今天的社会来说,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有些媒体上动不动就喜欢报道某某地方为举办葬礼大肆挥霍,让大家误以为这是普遍现象。
其实恰恰相反,张峰发现,相比过去,今天的丧葬已是在最大程度上简化了。
大前年,快过年的时候,张峰本家的一个叔叔亡故,本家人和四面八方的亲戚来给他守丧,张峰当然也是赶回来的。
在张峰的老家,喜宴你可以不参加,但本家的丧事,必须得参加。
守丧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交流,像过节一般,交流一年的生活情况、见闻和感想,称赞政策谴责腐败深夜里交谈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守丧完毕,大家集体出力,将他抬到山上,让他入土为安。
张峰发现,在农村,人与人之间不再像原来那样有着密切的关系和交往,不再像过去那样每到过年时相互串门,集体上街玩等等。
为死者守丧和送葬,在农村反而成了村里人团聚和交流的一个契机。
过年的时候,打工的青年男女都回来了。
张峰当时发现,只要哪一家有适龄女孩子,去她家的媒人可谓络绎不绝。这在乡村已成了一门生意,农村说亲,几乎到了“抢”的地步。
如果初步说定一个,男方就要给媒人辛苦费,最终结婚时,还要给比较客观的报酬。
传统的农村婚姻,从相亲到定亲到结婚,要三四年时间,男女双方有一个了解和熟悉的过程。
现在却不同,年里看对的,过了年,马上定亲,然后女青年跟着男青年出去打工,等到半年过去,女方怀孕了,立刻奉子成婚。
在农村,房子是一个媒介、车子更是一个媒介:是你在外面混得好有身份的代表,房子不能移动,车子却可以四处招摇,表示衣锦还乡。
这次张峰没有开车回来,让他觉得非常失算,主要是表现在好几个方面。
第613章父母的快乐
曾经有专家说农村孩子结婚越来越迟,张峰看到的情况恰恰相反:因为在农村,女孩子难找,男孩子到二十岁,父母就张罗着给儿子物色对象。
物色好对象之后,男方家长既怕女孩子变心,又考虑要到城市讨生活的现实情况,就催着孩子赶快结婚。
另外,对在外打工的农村青年来说,对一种东西的渴求,可能比对房子和妻子更为强烈,那就是车子。车子不一定要多么好,八万元、十万元、二十万元,各种档次的都有。
很多第二代、第三代农民工,当下最大的期待就是买一辆汽车。尤其对那些好些年没回家的人来说,他再次回家,必须要有辆车,否则他怎么证明自己?
众所周知,这些人在城市打工的日子非常辛苦,而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往往无人照料,其中的酸甜苦辣自不待言。
张峰发现农村日子过得较为殷实的,也恰恰是这些有几个成员在外务工的家庭。(仅仅只有一个成员务工,通常不足以改变家庭的经济状况。当然,在张峰的老家,温饱早已不是问题。)应该说,他们的辛劳和泪水还是得到了适当的回报。
现在有一个残酷的现象,就是大多数农村的80后大学生,都是以牺牲整个家庭的幸福为代价来读大学的,同时,这些大学生中的绝大部分,毕业后没有希望彻底改变命运。
毕竟象张峰这样能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农村学生是极少数,就算能考上公办大学也是为数不多。
大学扩造后,上大学容易了,但不再毕业包分配工作;同时许多非纯公办的高等院校的学费都是几万元一年,再加上生活费、住宿费、学费和杂费,四年大学读下来,就消耗了二十多万元,毕业后,找的工作往往只有几千元一月,付出的成本与收益有些不对等。
就象张峰这样非常幸运的人,一出现在村子里,村里人其他的不问,直接先问一个问题:“你现在能拿多高的工资?”“啊,为什么没有买车?”“连车都买不起,看到在外面没有什么花头。”
此时张峰明白了,许多农村大学生为什么不想回老家来,主要是当你回到家乡的时候,你童年那些伙伴都衣锦还乡了,而你连自己的基本问题都不能解决,你还能做什么呢?没有人信任你的知识!
沈约听了,低声对张峰说道:“张哥,这样低调也是不行的,有时候该高调还是应该高调的,这样能为你的父母带来荣光。”
张峰想想也对,虽然为了避免麻烦,需要隐瞒自己的工作,但不必连汽车也不开。
再说,没有汽车开回来,张峰和沈约只能从高铁站打车回来;如果回去,还得事先预约车辆,不仅费用高而且很不方便。
张峰想想还是自己失算了,于是便打电话给秦丰,让后者派人从丽华市开车来接他们二人回去。
父母亲有些心理准备,但一见到张峰回来,还是惊讶得有些手足无措。
母亲高兴地说道:“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回来了,我马上去买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看上去比以前更显得苍老,看见张峰,倒一下子来了精神。
张峰问父亲:“身体近来怎么样?”
父亲回应道:“年纪大了,身体总是会有这些那些毛病,我倒不是怕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