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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拆办主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征拆是难搞,我也理解同志们辛苦。钱虽然不多,但如果我们自己不把握住,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就收不住了。你们只看到一时的顺利,你们看吧,后面每一户都得给他们算架空层。”
崔国波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在前几年居然是按照实际装修给予补偿的!
于是这些拆迁户们便疯狂进行装修,出了很多奇葩事:一个房间安三四十盏灯,猪圈里贴满地板砖……直到补偿政策进行修正后,才刹住了这股风气。
当然,除了钻空子的人,也会有一些老实人。
有一户人家,家里5口人。男人常年在外打工,没钱修房子,住的还是土坯房,面积不大,100平米左右。
按照当时的政策,他家房屋的补偿款只刚够买安置的毛坯房,装修费还要自己倒贴。
别人听说要拆迁后,都是偷偷抢搭抢建,一夜之间盖起了很多猪圈鸡圈。
乡里安排人天天拿个大喇叭喊:“抢搭抢建,一律不予补偿”,还是有很多人不管不顾。
可这户人家一来没钱扩建,二来又十分淳朴,相信拆迁办肯定会公道办事。征拆人员看到这样的情况,将心比心,谈协议的套路也不好意思用了。
“领导啊,你们要考虑一下我家的实际情况,补偿给我的钱都买不起安置房,那我们一家子就只能抱在一起哭啊!”谈判时,这家男人搓着手说。
出了门,一位工作人员无奈地说道:“他家也太老实了,随便搭建一点违法建筑也好啊,我们给他增加补偿也有个角度,老实人吃亏啊。”
崔国波问道:“我们能把这个作为个案报上去吗?”
“报是要报,就是不晓得能不能批。市里对我们征拆办已经很有意见了,说我们总是个案个案,个案多了就成政策了,哪还有什么严肃性?而且征拆办不也经常说嘛,‘没有绝对的公平,总要有人牺牲’。”
张峰听到这里,心里感慨,“没有绝对的公平,总要有人牺牲。”为此让本来老实的人也会想方设法变坏,从而造成拆迁越来越困难。
崔国波发现有时候一夜时间,房子就从田间地头里冒出来了;而有些村俨然成了“迷宫”,犄角旮旯都盖上了瓦;有时候甚至前天刚丈量了房子,今天来谈判就发现之前的平面图不对劲。这种连夜建成的房子不求质量,只要像个房子,能获得补偿就行。
这些征拆问题没法解决,征拆办主任只好去找了市城市管理执法局的局长。“这么多违章建筑,你们要加强整治啊。你看看现在,我们不补偿吧,老百姓就说建的时候没见你们阻止,不补偿就要和我们征拆办拼命。”
局长也大倒苦水:“全市这么大,我们局里这点人哪里管得过来。农村地势又复杂,转到他家门口都不一定能发现屋后在违建。你没看到我们天天开车出去巡逻啊,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再说了,你们征拆办要是从一开始就不给补偿,狠刹这股风气,那我们现在开展工作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城管执法局这边走不通,征拆办主任就去找乡镇一把手。有时候,县官确实不如现管。
只是乡镇一把手皱着眉头说:“上面千头线,下面一根针。我们乡镇是就几十个人,什么都要管。这个事情吧,村干部可能清楚,但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都是乡里乡亲,干部换届选举的选票还指望着村民呢。”
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再说征拆办主任又不负责他的岗位和晋升,当然能推就推。
征拆办主任又去找市领导,“这个政策用了几年了,现在发现明显不合理,如果要推行正常拆迁,需要制定新的拆迁政策。”
幸好,为了加快拆迁速度,同时也为了减少拆迁纠纷,新的补偿政策很快出台了。
新政策把人口和补偿挂钩,按人均80平米核算面积,超出的部分不予补偿,低于80平米的进行空补。
消息一出,抢搭抢建的步伐戛然而止,可新的情况又出现了:匆忙结婚生子、外嫁女不迁出户口、假结婚等等。
在外务工的青年男女都回来了,个个热情似火;四下里一片狼藉,垃圾成堆,一座座平房前,每天站着各种百爪挠心的人;
崔国波和同事第一次去一个征拆村庄,便遇上一位70多岁的奶奶,笑眯眯的,没了牙,对年轻的崔国波说道:“小伙子,有对象没?没有给你找一个。”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开口就说要介绍对象,这让崔国波感到非常好奇。??
第739章拆迁的闹剧
崔国波还是客气地问道:“是您孙女还是……?”
老奶奶上下打量了崔国波一会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老人机,说道:“给,把你的号码存上去。”崔国波当然婉拒了。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我也在找结婚对象。”老人不依不饶,忽然这么说,崔国波以为遇上了疯子,赶紧抬腿快步离开,从村头走到村尾都不敢回头。
不过,边走还边被路边几位聊天的大妈“搭讪”——她们看了崔国波几眼,同样开口问道,“小伙子,有对象没?”
一起来的同事开玩笑道:“崔科,你年轻,还是很有市场的。”
崔国波白了他一眼,这名同事便转换话题说道:“崔科,我以前来过这个村庄。也曾算是宁静祥和、日子悠闲自在的。”
“这边的人很会生活,日子能对付着过,就不去找罪受,钱多钱少无所谓。每家每户都有个菜园子,河滩边上的香瓜不知是谁种的,过路的人都能随意摘了吃。”
只是如今,崔国波发现村里早已看不到任何绿色植被,到处都是黄土以及废旧家具。
虽然还住着人家,却都不像是在过日子,感觉更像是所有人合力攥住一个大筹码,找准机会下注,赢了马上就走。
原来是确定拆迁的消息和新的补偿政策一出,村民全部如梦初醒。被生活盘算了大半辈子,终于有机会挺起腰杆盘算生活了。
新的补偿方案比原先确实好多了,相关资产有补偿,即便一无所有,只要是这里的户口,按人头有一个算一个。
拆迁款下来还能低价购买安置房,大致人手一套房还略有结余。
村民不再有生命更迭、沧海桑田的伤感,先前的喜怒哀乐好像都变成了皆大欢喜,人人腰杆都挺得直直的,就算是拾荒的老人,都哼着小曲。
拆迁开始了,所有人看起来似乎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比如,堂而皇之通过婚姻增加人头,获取更多拆迁款;平时被嫌弃的独居老人,顿时有了用武之地,在子女眼里,全都成了移动的房产。
大家都觉得,这是上面认可的、最为合法有效的一种增加收入的方式,“只要领个证就是真金白银,感情值不了几个钱,真假无所谓的。”
只要崔国波同意,就能和他们其中某个不限年纪的女性领证,拆迁款一下来,就能得到10万块钱,“在领证前,提前签好协议,没有任何纠纷,钱到就离,当天就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闹剧一幕连着一幕。
林婆婆80多岁了,身体有病,腿脚不便,走不了几步就会卧床休息,守着从一而终的古老思想为亡夫守寡30多年,育有两儿一女。
儿子们都住在城里,平日只有女儿偶尔回家探望,日常都是邻居在帮衬。
原本已被儿子儿媳冷落了几十年,因着拆迁,儿孙们忽然就孝顺起来了,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水果、足浴盆,大包小包地提回家。
同时还主动去给林婆婆的老伴上香从前,他们总是说自己是无神论者,没必要去走那些形式,都是让林婆婆自己去的。
过了没几天,儿子儿媳便故作懊悔,“妈,说来我们也是不孝,没有顾忌到您的感受。以前您自己没想找老伴,我们从情感上也难以接受,毕竟谁都知道你们感情好。”
林婆婆心里明白,却不作回应,儿女们便直接挑明:“给您找个老伴吧?少年夫妻老来伴,哪怕只是说说话也行,好歹有个照应,我们做子女的在外也会放心很多。”
林婆婆这才搭话:“都要死的人了,找个老头一起躺尸还是怎么的?这些年我生病,跌倒的次数都数不过来,有几次是你们送我去的医院?那时你们好像很放心。”
儿子们强忍住怒火劝说林婆婆:“就是办个手续而已,您不喜欢,人都不用来,各过各的,至少名义上您不再是一个寡妇。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多难听的话。”
林婆婆怒道:“我一个80多的老寡妇难不成还去偷人不成。各过各的,吃饱了撑的去办手续。”
其中一个媳妇生气地说道瞎:“给脸不要脸,人家父母都是为了儿女着想。你倒好,求你签个字而已,还摆臭架子。”
“只找个老伴,就能多分一套房还有几万块钱,就算你还有点用。你太自私了,老头都死了几十年了。”
林婆婆也不生气,拄起拐杖踉跄着出了门,一步一回头,见人就念叨:“是我没教好儿子,哪有脸去要求别人的女儿要讲孝道,强求了。你们得给我作证,我从来都是清白的。抚养子女成人,送老头上山,苟活至今,没有哪次亏着良心交换。”
“老不死的才能理解不中用的,眼睛哭瞎了都无济于事,现在的人目空一切,寿料(棺材)备在楼上,遗照都框好了,还要把脸涂成一个猴子屁股,穿着花袄子去拍结婚照……”
当然,也并非所有老人都有林婆婆那般硬气,受得了辱骂,也熬不住道德绑架。
左耳进右耳出的,又经不住哭哭啼啼,最后全成了子女的提线木偶,连哄带骗,都得拉上台面。只要是鳏夫和寡妇,不论年纪多大,都在拉人结婚,未婚男女就更别说了。
88岁的彭爷爷硬是被儿子背去了民政局,与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办了一张结婚证。
张峰听到这里,心里又是一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