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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慕卫策从开始至今，不但没有露出半点慌乱，反而牢牢的把握着所有分寸！
这让徐天哲的心情不禁越发的烦躁……
“你说对了，我不怕死。
若怕，我不会当这大理寺寺卿，这一点，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就他这个破身体，本在七年前就该死去的人，明明得好好保养才能得享常寿，却偏偏主动向圣上请缨，接过了大理寺寺卿一职，还尽心尽力、没日没夜的为民请命……
结果，苟延残喘至今……
真要论起来，他除了不怕死之外，还一直在找死。
闻言，徐天哲就冷笑了一声，“是啊！下官很清楚，王爷是如何的为国为民，又是如何不惜余力的为无辜的平民百姓讨回公道，申明正义……”
说到这里，他的眼圈就渐渐变红，嘴角的笑也多了几分苦涩。
“……下官初入仕途，跟在王爷身边，看着王爷为我朝所做的一切，殚精竭虑，无私奉献。
下官真的很感动，也立誓当官后要向王爷看齐！
之后被派出帝京，成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下官也是一腔热血、满心赤忱想要为这天下，为黎民百姓们作出一番贡献……”
听到他的话，慕卫策的眼神就微微一黯，他听得出对方的一片真诚，可这才让他觉得可悲，因为这样的人，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而经过了前面的事，周围的百姓们却已经不再相信徐天哲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于若不是他们的嘴都被堵住了，他们肯定还要痛骂对方一番！
“可结果呢？
下官一任又一任，兢兢业业，从不敢怠慢半分！
却从富庶之地、一州知府沦落至此，到清水县这穷乡僻壤之处，当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
连同下官的家人，也因为下官一连的贬下，处处受人白眼，就连下官的女儿也因此，被夫家多番指责，最后难产，郁郁而终。”
说到情深之处，徐天哲眼中的恨意不禁更深，但渐渐的，就变成了一抹嘲讽，还有看淡了世事的淡漠与疏离……
“下官很清楚，世人多是捧高踩低之辈，趋利避害、趋炎附势。
俗话说得好，富在深山有人知，穷在市井无人识。
而下官初到此处时，更是处处受掣肘，事事被针对。
就连那余家，不过是一介乡绅，全家皆是不学无术之徒，但偏偏受祖辈的福荫庇佑，在整个清水县里的威望，竟是比下官这个县令还要高！
明明……明明是他们挑事在先！也是他们先目中无人，仗势欺人，吴杨不过是自我防卫，不过是失手一推……
那余飞本就终日流连于烟花之所，身子早就掏空了，吴杨只是运气不好，成了替死鬼罢了！
下官依律判案，打了吴杨三十大板，他已经丢了半条命，可他们余家呢？
无视下官的判决，竟然还率众到县衙门口闹事，更是日日让人去骚扰下官的家人！
那个时候，这些人，又在哪里？在干什么？”
他环视了一圈，那些原本还很愤怒的人听到他的质问，不禁都缩了缩脖子。
事实上，在场的人，几近一半以上，或是自己亲身，或是与自己相关的人都参与了徐天哲话里所说的那场“逼迫”，他们可能不是自愿，但却都成为了余家的“帮凶”……
第七十三章 为人不正
至于剩下的人，虽然没有参与，但却选择无视，这个事实，让他们看到徐天哲那满是恨意的眼神时，顿时都没有什么底气与其对视上……
看到这一幕，徐天哲就忍不住嗤笑一声。
就是为了他们这样的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低声下气，更是让自己的家人谨言慎行，在他们面前将姿态放到最低，能让则让……
他们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就只为了能让眼前的这些人过上好日子！
可到头来呢？
想到自己与家里人所遭受到的一切，徐天哲心底里就不禁感到一阵悲凉与不甘，“在那个时候，只有吴捕头，只有他为下官站了出来！
但下官却连他的独子都保不住！
按照律例，吴杨只是误杀，根本罪不至死！
余家却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最后，更是提出了让吴捕头亲手斩杀自己独子这样过分的要求！
王爷……做官做到像下官这个地步，怕也算是我朝的独一份了吧？”
徐天哲自嘲笑道，也是被逼到无路可走，他才不得不反抗！
而他的话则让慕卫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我去，这余家比本皇子还嚣张啊！”
居然敢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
更重要的是，吴凡勇还应允了！
“所以，你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与吴凡勇合谋，不但计划要毁了余家全家，还要让整个清水县的百姓们为你们所遭受过的一切不公平陪葬？
将你从别处受到的痛苦，加诸到这些无辜之人身上？
徐天哲，你这样的做法，比起那些伤害你的人所做的事，更可恶十倍百倍！
你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慕卫策见状却依旧十分平静，而他这反口质问的模样，让旁人都不禁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太冷漠无情了……
但南宫玥却觉得他的话一针见血，直击重点。
或许徐天哲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他身为县令，本就应该以为百姓谋福祉为己任，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甚至是背道而驰，但这并不是他对清水县百姓们作出这种事的理由！
一旁的慕卫竺也反应过来，随即点头附和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刚刚差点被徐天哲带偏了思绪而感到不好意思……
这让南宫玥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
“无辜？
若不是他们这些人对余家所做之事一次又一次的放纵，对他们的话一次又一次的顺从，余家又怎么会成为清水县里的土皇帝？
王爷，您可知下官费了多少工夫，才让余家从清水县里消失？
少了余家，您看，清水县是不是变好了许多？
大家安居乐业，也能夜不闭户了。”
徐天哲说到这里就有些骄傲自豪，毕竟这可都是他的功劳！
“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南宫玥在一旁闻言就忍不住讽笑道，那模样，让徐天哲不禁怒瞪着她，“你笑什么？”
“睁大你那双眼看清楚，他们的模样……”南宫玥指了指那些被绑起来，无法反抗与反驳的人，“如果他们这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身上没有一件衣服是没有补丁的样子，在你看来就是安居乐业的话，那恭喜你，清水县还真是国泰民安……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夜不闭户，不是因为你能干，而是因为他们都已经穷到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被别人惦记！”
听到她的话，那些被绑起来的人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的确，他们这个县，这些年来越发的穷困，就算是住在县城里的他们，也经常食不果腹……
甚至还比不上那些住在偏远山村里的人，毕竟那些人还能进山寻吃的，可他们却是连一针一线，一米一油都得花钱买！
以往他们在那些人面前曾经有的优越感，在余家消失后就越来越少……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余家消失的真正原因，这让他们看向徐天哲的眼神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你胡说八道什么？”徐天哲闻言，心底里顿时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岳姑娘有没有胡说，清水县的百姓们都心中有数。
徐天哲，本王原本以为，你只是一时偏激，但如今看来，你根本愚笨至极！”慕卫策见状便没好气的喊道。
而这也是他从刚刚到现在，第一次发火，还是为了维护自己，这让南宫玥不禁有些发愣，心脏则莫名的开始加速跳动。
“你让余家从清水县里消失了，可你知道随着余家的消失，清水县失去了什么吗？
你知道余家对清水县来说的意义是什么吗？
你可曾想过，余家的确不过只是一介乡绅，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余家却可以在清水县里为所欲为，就连你上一任县令都不曾对此有过半句怨言？
还有，余飞的确是终日惹是生非，可他在前面闯祸，余家便会在后面给那些吃了亏的百姓们多好几倍的补偿！
整个县城里，有多少户人家是因此才能吃饱、不卖儿鬻女？
退一万步来说，余家先祖在外地赚了钱，但并没有因此全家迁出清水县，而是留下一支族人来帮扶这里的百姓。
没有余家，清水县根本无法发展！
而这，才是余家在清水县的威望很高的真正原因！
至于余飞，你可知他是余家这一支族人唯一嫡出的男丁，也是整个县城里最大的散财童子！
吴杨是失手杀死了他，但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猫腻还是两说。
而你身为清水县的父母官，在没有查清楚清水县的所有情况下就断定一切为意外，处事不公、为人不正！”
听到他最后的那八个字，徐天哲就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而他也看到那些百姓们眼中对他的恨意……
与之前知道被他欺骗时的眼神不一样，此刻，他们则是悔恨、怨恨、憎恨等情绪都糅杂在一起，似是恨不得啖他的血、吃他的肉，让他看着不禁有种心惊胆寒的感觉……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徐天哲不停的摇头，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可脑袋却空空如也，一直环绕着“处事不公、为人不正”八个字……
第七十四章 落下帷幕
“才这么点事，他就疯了？”
慕卫竺在一旁看着他那近乎疯癫的模样就忍不住开口，而慕卫策和南宫玥两人闻言则没好气的齐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让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捂住嘴巴。
而他的话则让徐天哲顿时回过神来，再看到他们三人的模样，他就忍不住轻笑了笑，“原来如此……王爷这是攻心为上啊！”
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