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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没人来打扰他，事实上很多残兵已经鼾声大作，没有睡觉的残兵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回想着罗店的惨烈，就连参谋长梅春华过来看望他们，也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反应！
“死定了！死定了！”
一个残兵蹲在地上喃喃自语，双手捂眼的残兵双肩不停的抖动，偶尔传来低声的抽搐声，看来这是一个已经快要崩溃的残兵。
军队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纵然敢死营剩下的人再少，可是还必须按照他们原有的建制修整，除非他们得到了整编的命令。
敢死营一连从开始打到最后，是敢死营里面最惨的一个连，所有的军官都死了，只剩下了十多个残兵，他们现在蜷缩在干草堆上，眼睛全部闭着，只不过有些人明显是在装睡，因为他们根本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弟兄们血肉模糊的惨状！
“你回来了？没事了？”
冯锷刚在干草堆躺下来，旁边就传来了惊讶的声音，是李成林，那个在战场上一直护着冯锷的老兵。
“没事，胳膊上被鬼子拉了一个刀口，护士给缝好了！”冯锷面无表情，嘀咕着闭上了眼睛。
“没事就好，趁现在好好休息会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又要上前线，谁让我们是炮灰呢？”李成林感叹着闭嘴了，
实际上李成林根本睡不着，他在想着怎么活下去，现在二十个杀敌人数已经不在他的考虑中了，他考虑的是怎么渡过下一场血战，如果这次罗店的战斗算一次的话。
营地里面喧嚣一片，闭上眼的冯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从昨天晚上进入罗店开始，他已经有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闭眼了。
仿佛还是罗店，枪炮声仍然在继续，子弹像潮水一样的扑来，冯锷死死的趴在地上，躲避着索命的子弹，鬼子狰狞的面孔不停涌现在冯锷的面前
“咔嚓！”冯锷想推弹上趟，可是发现手中的步枪好像变了，变熟悉又陌生，无论他怎么努力，子弹总是从枪膛里面滑出来。
“杀死给给！”
鬼子的吼叫就在眼前，步枪上的刺刀在冯锷的面前不停的晃动，近了，更近了！
“手榴弹！手榴弹！”冯锷不停的念叨着，然后从腰后摸出手榴弹。
“吗的？假的？”摸出手榴弹冯锷才发现，手中的手榴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石块！
“啊！”
在冯锷的眼中，鬼子狰狞的面孔越来越清晰，随着明晃晃的刺刀朝自己捅来，冯锷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嘴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仿佛刺刀已经透体而过一样！
“呼呼呼”
冯锷一下子坐了起来，剧烈的踹气，躺在一起的一连残兵被冯锷的惨叫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冯锷的样子，知道这个人是做噩梦了，然后一个个嘀咕着重新躺下！
冯锷抬头看向破败屋子的窗外，发现天已经黑了
“轰、轰”
“哒哒哒”
“砰、砰”
罗店方向的枪声不停传来，看来鬼子又开始进攻了，初秋的夜风钻进屋子，吹拂在冯锷满是汗水的额头，冯锷感觉舒服了很多。
“怎么？做噩梦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李成林没有躺下去，实际上他现在也想找人说话，他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你杀了多少日本鬼子？”
两个人出了门，李成林找了个由头，开口问道。
“没数，应该有十多个吧！”冯锷脸色苍白，摇着头说道。
“那不行，你最好现在想清楚，师部的那帮参谋应该很快就会来了，统计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的战果，毕竟我们还是罪人。”李成林提醒道，
“那那些死了的弟兄呢？他们的战果怎么统计？”冯锷问道，
“死了的？如果是军官，自然有政府的抚恤，如果是跟我们一样的罪兵，那就只有自认倒霉了，没人会在乎！毕竟我们本来就该死！”
李成林苦笑着，提醒冯锷他们还是罪兵的身份。
“都是打鬼子死的，凭什么没有抚恤？”冯锷问道，
“不凭什么？如果不来这里，恐怕我们也该上刑场了，死在那里不一样？也许让我们死在打日本人的战场上，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仁慈了，可以赎罪啊！”李成林叹息着，
冯锷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他自己也是一个罪兵，还是背上了逃兵罪名的大罪。
“杀鬼子的感觉怎么样？一战下来，怎么还做噩梦了？”李成林问着，
“李哥，你们不做噩梦的吗？”冯锷反问道，
“那是新兵才有的反应，我？在战场上的血水里趟了无数个来回了，早就看淡了！”李成林楞了一下，仿佛在回忆自己当新兵时候的事情。
实际上每个新兵都会有这种反应，有的新兵甚至会自残来逃避，严重的会直接疯掉，军队的督战队干嘛的？在战时防止部队溃退，在营地里面就是专门处理这些崩溃了的士兵的，他们不会让这种情绪在军营里面肆意传播，那样对于整个军队不利。
“你算运气好的，只是做噩梦，如果你刚刚醒了就开始攻击一个屋子里面的弟兄的话，恐怕现在你已经被”
李成林比了一个枪毙的动作，提醒着冯锷。
“李哥，我看敢死营的弟兄在战场上都不怕死，战斗的时候都很英勇，有什么秘诀吗？”冯锷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悲哀，现在想让李成林这个老兵给他传授秘诀。
“那有什么秘诀，把自己当成死人就好了，一场战斗下来，如果你还知道痛，还知道害怕，那就得感谢老天让你又活多了一回；如果啥都不知道了，那就解脱了！”
李成林的话带着一种悲伤，这种悲伤是这个时代所有当兵人的悲伤，他们的命运从来都不会掌握在自己手上，军官、政客和敌人才是掌握他们命运的人。
“死人？”冯锷想着李成林的话，陷入了沉思
而这个时候李成林开始述说他的那些历史了，从东北到上海，这一路走来，李成林有不少可以吹嘘的事情，当然，最多的还是他看见过多少女人，环肥燕瘦，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淡化了很多战场的气息。
第二十二章 老兵的价值
敢死营在谭家宅修整，而十一师和淞沪战场并没有停歇，33旅收复罗店，31旅在23日下午收复张华滨火车站，刚刚登陆的鬼子为他们的狂妄自大付出了代价，被重新压回滩头阵地。
23日傍晚，鬼子重新发动反击，猛攻罗店，日军1500余人，由装甲车开路，未做任何侦查，分三队从西、北、东三个方向浩浩荡荡向罗店开进。
胡琏已经在罗店等了他们四个小时，罗店周边构建了相对完备的工事，首先交火的是据守在罗店西北郊公路长桥的66团第8连，战斗至天黑，团长胡琏即令该连连长郭孝威上尉沿公路分段阻击日军，随后日军大举进攻罗店站小石桥，该处既是66团团部所在地，也是33旅旅部所在地。
旅长叶佩高、团长胡琏等各级军官均参加战斗，日军坦克一路猛冲，直指33旅旅部，遭到66团特务排伏击，炸毁了鬼子3辆坦克，在战斗中，排长周大鹏身中数弹，殒命沙场。随后日军继续猛攻，遭到66团的顽强狙击。
同时65团团长朱鼎卿上校接到旅长命令：以主力由坍石桥、五斗泾，向潘宅、十里长街、陆家村各地猛攻日军侧背；以一部从角宅向小石桥、罗店站一带日军背后猛力突击，务必与据守罗店镇内66团密切协同，前后夹击日军，并以歼灭性的打击。朱团长受命后立即令各营留1个连防守现阵地，由副团长曹金轮上校率第1和第2营主力进攻潘宅、十里长街方面之敌。朱鼎卿上校则亲率第3营向小石桥急驰，救援旅部。另据守罗店西端的66团第3营营长王仲彬少校也率部向陆家桥出击，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日军正面进攻受阻，侧翼、背面遭到国军突袭，伤亡累累。不到几分钟就全线溃败，遂炮兵轰步兵撤放弃了对罗店的攻势。
1937年8月24日凌晨，淞沪地区的炮声还在持续，第十八军军长罗卓英已经在嘉定设立了指挥部，而十一师师部你在谭家宅等待31旅。
“报告，军部命令！”值夜的参谋拿着一封电报敲响了师部的大门。
“进来！”彭善的声音响起，战事不顺，梅春华和彭善仍然在研讨罗店的战局。
“兹命你部由罗店出发，对新镇月浦狮子林一线以左地区之敌发动攻击，歼灭川沙地区登陆之日军，第14、第56师、第67师、第98师、炮兵第16团将一同发起攻击”
电的命令很简单，并没有长编大论的叙述战役的重要性，实际上淞沪地区所有参战部队都知道战役的重要性。
“师长，33旅要固守罗店，31旅还在赶来的途中，是否要将情况向军部说明？”参谋长梅春华问道，
现在11师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发起进攻，一切要等待31旅回归，或者33旅从罗店抽身，罗店太重要，没有不对接防，他们无论如何是不敢撤兵的。
“将实际情况报告给罗长官和陈长官，请求下一步作战指示！”彭善也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现在十一师师部只有直属不对存在，一个山炮营还被配属给了33旅，剩下的只有工兵营、运输营、特务排、通讯连、警卫营、炊事班、卫生队及野战医院，人数倒是不少，可是有战斗力除了警卫营和特务排其它的都是辅助兵种，除非到了全师覆灭的时候，这些人是不会上战场的，而警卫营还要负责野战医院的安全，彭善能动用的人手捉襟见肘。
好在罗卓英和陈诚也知道彭善的困难，命令由67师接管罗店，可是67师要抵达罗店，最快也要到晚上了！
在隆隆的炮声中，天终于亮了，经过了一夜歇息的敢死营残兵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弟兄们开始咒骂着领取自己的早餐。这是战时，如果有可能，后勤的人还是会保证他们一天三顿的吃食。
“嘟嘟”
“敢死营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