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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福顺说的也是实话,可是他的话,屋子里就每一个人信的;这里五个人,有四个人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才来见面的,凭他冯福顺,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你儿子和邹家的婚约已经拖了一年多了,回来结婚的?”
穿着警服的男人问道。
“郑局长,兆章的婚事我也很着急,我恨不得他回来就成亲,但是你知道,他的婚事我根本做不了主,一切要听老爷子的。”
冯福顺仍然打着太极。
“冯先生,你让我们帮忙的事情,我们可没有推脱;你就告诉我们老爷子怎么样就成,我们也要尽绵薄之力嘛!”
穿着警服的男人说着,不停的看向穿着军装的男人。
“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但是请各位谨记一点,冯锷是我国民革命军的军官,现在正值中日大战的关键时刻,军人应该战死在沙场上,而不是成为你们的牺牲品,言尽于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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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装男子站了起来,不管旁边人的眼光,直接推门而出。
“冯某感谢各位的帮助,冯家何去何从,请大家姑且观之,如果愿意帮助我的,我一定承大家的情”
冯福顺知道,冯家庞大的家产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关心,他们都在等老头子倒下,到时候恐怕他们都会上来咬一口;不只是冯家的几个人想冯锷死,广州城里面也有很多人希望他死,对于他们来说,死掉的冯锷带给他们的好处实在太多。
之所以冯锷牵扯了那么多人的目光,这还要从他的婚事说起。
在民国,政商混杂,一个成功的大商人,他们的背后都有实权人物的支持,否则他们分分钟会被吃的一干二净;冯老爷子从商会会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他的几个儿子却不争气,并没有在政坛或者军界成长出来,这就不能不让这个老人为家族的后续考虑,而联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冯锷的未婚妻来自于现任商会会长邹殿邦的家族,邹家的实力还在冯家之上。
冯老爷子死了冯家不会倒,只要冯锷和邹家小姐结婚,邹家自然会罩着冯家。
邹家很中信诺,哪怕是现在和冯家联姻的利益已经不大,他们仍然没有悔婚,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冯锷活着的情况下,如果冯锷死了,那肯定就没这回事了。
盯着邹家小姐的大有人在,很多公子哥都准备接盘,大家都知道,和邹家小姐结婚,好处实在是太多。
第六百九十九章 自己决定
冯福顺现在很难,那个春生几天前就被警察局抓了,那货也没能坚持多久,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可是他却不敢把那货带到老爷子面前,也不敢把按下手指印的口供读给老爷子听,他害怕老爷子被活活气死。
“大少爷,老爷子让你去邹府拜会。”
冯福顺忙活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还没来得及去看望老爷子,管家就找了过来。
“老爷子有交代什么事吗?”
冯福顺问道。
“礼品和婚书都准备好了,你去就是通知邹家,冯锷马上回来了,他们愿不愿意继续履行婚约,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老爷说,现在形势复杂,他顶不了太久了,邹家如果要毁约,让你别声张,回来就成”
管家交代着老爷子的话,把怀里的一个信封交给冯福顺,这东西,以前一直在老爷子那里。
“行,我马上出发。”
冯福顺点点头,把婚书揣进怀里,他并不打算告诉自己的妻子,老爷子这么做肯定有他想不到的深意。
“啊!”
天已经亮了,冯锷在车厢里面醒了过来,耳边还是咣当咣当的声音,身下的干草已经被冯锷死死的压在了车厢板上。
“咕噜、咕噜”
冯锷开始喝水,然后掏出携带的干粮开始吃喝,这还是从湖口会战以来他第一次能睡到自然醒。
他并不知道,围绕着他回家的事情,很多人都开始忙活;空返的货运列车就这一点好,基本上不停,一路直奔广州,比客运火车要快了几个小时。
“咣当!”
冯锷推开货箱的门,让外面的阳光和冷风吹了进来;这个时代的火车并没有那么快,一个小时大约只能跑35公里到40公里。
“老爷,你真打算让小七嫁进冯家?”
冯福顺已经走了,邹会长拿着那张婚书有点举棋不定,而他的妻子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没有毁魂的舆论压力,她觉得这样结束再好不过。
“此子是冯家的麒麟儿啊!你别看现在冯家每况愈下,可是如果冯锷在战场上活下来,他能成长的高度不可限量啊!”
邹会长摇着头,表达自己对冯锷的看法。
“老爷,刀头舔血的,没准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小七嫁过去,也是守活寡啊!”
女人苦着脸,仍然在劝解。
“他现在已经是中校,还是精锐直属营的营长,根据打探来的消息,这个小伙子很能打;中日大战短时间内看不到尽头,这场血与火的大战最缺的就是能打的军官,他能在前几次大战中活下来,以后只要不是自己找死,就没那么容易了,你看他现在是中校,没准明年这个时候就是将军了”
邹会长非常清楚,国民政府不缺兵员,缺的是能打的军官,冯锷纵然是失去了家族的帮助,凭借战功和黄埔派的身份,也能平步青云,没准还能升的更快。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女人搞不懂邹会长的弯弯绕,她就想知道老爷怎么做。
“小七和冯锷已经有五年没见了吧!让她明天去火车站接他,让他们两个小年轻自己决定吧!邹家我还能顶几十年,她如果实在不愿意嫁,那就不嫁。”
邹会长想了半天,仍然没做决定,而是让女儿自己把握。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我找小七去。”
“咣当、咣当”
在车轮的撞击声中,天又黑了,冯锷吃完东西之后,又躺了下去,等天亮之后,就离广州不远了。
根据冯锷电报里面说的时间,他应该是中午才能到,可是早饭后,冯福顺带着司机,直奔火车站,手上拎着的是妻子为儿子准备的点心,她害怕儿子在火车上饿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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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火车站很繁忙,南来北往的客商,吆喝着挥洒汗水的劳工,维持秩序的军警,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面挤满了人。
冯福顺手里拎着点心,很顺利的来到了站台,这难不倒他;同样的,对于邹小七来说,更轻松,优哉游哉的坐在火车站的办公室里面,面前放着茶水,在她面前的窗户已经打开,她只需要盯着冯福顺就好,要不要和冯锷在这里见面,她还没想好。
五年前冯锷离开广州的时候,他还是个纨绔子弟,五年没见,在战场上挣扎了两年,她不知道冯锷变成了什么样子。
至于说婚姻,她并没有打算嫁给冯锷,以新时代女性自居的她并不想成为生儿育女的工具,她渴望着和志同道合的青年男女们一起奋斗,成为一个对国家有贡献的新青年。
“嘟、嘟嘟”
火车的汽笛长鸣,冯锷在车厢里面站着,整理了一下有点邹邹巴巴的军装,理了理脏乱的头发,戴上帽子;腰间别着的是勃朗宁,除了油腻的皮肤之外,冯锷自认为自己已经尽力整理了自己的衣着。
“哐当!”
随着车身一震,火车到站了。
“咣当!”
推开车厢门,冯锷的脚终于踏在了广州的土地上。
“呼!”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冯锷修长的身形在一堆劳工里面显的有点鹤立鸡群;四面张望了一圈,冯锷搞清楚了自己在哪里之后,朝着出站口走去。
“老爷、老爷,你看,大少爷”
冯福顺还没看到冯锷,可是他身后的司机兼随从已经看见了冯锷,激动的声音中,手指着远处,一边说,手一边颤抖。
“哪里?”
冯福顺压抑住自己的激动,颤抖的声音中,把头转向司机手指的方向。
“兆章?”
冯福顺看见了,那正是自己的儿子,几年不见,他黑了,也瘦了,身上的军装并不是那么干净。
没有行李,冯锷在早上的时候已经吃光了最后的干粮,除了口袋里面的几个大洋之外,他没别的东西了。
“大少爷,这边、这边”
在冯福顺的示意下,司机大声的呼喊着,试图引起冯锷的注意。
可是火车站太嘈杂了,冯锷根本没听见,他在人流中,正朝出站口走去。
“走!”
冯福顺迈动脚步,朝自己的儿子迎了上去。
第七百章 妈妈的味道
冯福顺动了,坐在窗口边的邹小七放下来了茶杯,脑袋缓缓转动,直到她看到那个中校军官。
“好像是不一样了。”
邹小七蠕动嘴唇站了起来。
“小姐,要出去吗?”
身后的丫鬟问道。
“不急,先看看。”
邹小七盯着两个身影,他们在慢慢靠近。
“兆章?”
“大少爷!”
随着距离的接近,冯福顺呼喊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
冯锷愣了一下,顺着声音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冯福顺穿着青色长袍,手上拎着点心,目不转睛的看着冯锷;同样的,冯锷也盯着自己的父亲,刚刚四十出头的冯福顺多了很多白头发,跟冯锷几年前见过的完全不同,挺直的脊梁稍微有点弯曲,似乎是承受不了生活的重压一样。
“父亲,孩儿不孝,让你担忧了。”
双眼逐渐模糊,冯锷蠕动嘴唇,觉得非常对不起为他操心的父母和家人。
“你黑了,也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母亲还在家里等你,走吧!”
上去拉着冯锷的手,冯福顺的声音也带着哽咽,父子两个人迈动脚步,快步走向出站口。
“战场上很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