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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儿瞧见她已经不再白皙嫩滑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翠玉桌子。其质清凉通透,其色翠如碧草。一看便不是凡品。
白锦儿愈发坚定了心中所想。
“只是最近听闻长安,这芳筵倾樽楼名声正胜,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对芳筵倾樽楼的饭菜赞不绝口。
便想来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开办。
没想到,却是如此年轻的,
姑娘。”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锦儿总觉得对方在说到姑娘两个字的时候,带了一丝赞许似的。
“都是尊客们抬爱,”女人笑着点点头,
“若是能让各位尊客吃得好,那我就再开心不过了。”
“这么说,我这么半天不动筷,
反而是折没了你的心思了。”
老妇人微微一笑,拿起一直摆在一边的筷子;白锦儿这才注意到,老妇人点了三个菜一壶茶,竟然一点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哎这位客,
客如果不十分饿的话,我替客将菜热一热如何?”
“嗯?”
白锦儿放下止住对方筷子的手,
“虽然现在只是刚刚入秋,但是想必摆了这么一会儿,菜也凉了不少了。这天气若不当心,说不准就要伤胃。如果客人不着急的话,我抬进厨房去给客热一热再吃,味道肯定也比凉时要好。”
老妇人看着白锦儿,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果然没有多久的时间,白锦儿就又端着热过了的菜出来。她面含笑容重新在老妇人对面坐下,将筷子双手奉到对方面前。
“请尊客尝一尝我的手艺。”
接过筷子,
那一瞬间眼前人的仪态,
仿佛她做过千百次,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受人恭敬的事情。
先被享用的是最靠近老妇人的这一道菜,
筷子夹起送入口中,
清香伴随着浓厚的口味在舌尖交织缠绕——茭白,青椒,红椒切细丝,肉切细丝,肉丝事先腌制过,因此炒制的时候,只需要放一点点提香的秋油足以。
另一道菜是螃蟹,
准确的说是拆出的蟹肉与蟹黄,炒香熬煮之后,放下切成小块的白嫩豆腐。金黄与雪白的颜色,配上河蟹浓郁的鲜香,与豆腐搭配宛如天生的一对。
还有一小道更简单了,
不过就是一份放了百合根的蒸蛋羹。
蛋羹如同将凝未凝的黄金,
静静躺在上面的百合温润如玉,蒸好的蛋羹表面无任何气泡形成的孔洞。
这三道菜,老妇人都一一的品尝了。
方才倒的茶已经凉了,白锦儿又给对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看着对面人没什么变化的表情,白锦儿心中,竟有些小小紧张。
“莫不是不合客的胃口?”
老妇人闻言看向白锦儿,这才看出,她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老板应当自信些才是,”
对方开口说话,
“既然来店里的客人,都喜欢你的手艺,那老板也不应觉得,我会成为一个例外。
你做的菜,确实很好吃。”
听见老妇人这么说,白锦儿才松了口气。
“客不知这口味一事总有殊异,若是吃的人觉得不好吃了,那也是常理之事。
只是我希望能让所有吃到我所做菜的客人,都能觉得好吃,
所以无论多少年让客人品尝,
都还是会紧张啊。”
第九百零六章 评说功过
“这么说,你很在意别人对你手艺的评价?”
“这是自然。”
店里的其他人包括伙计,都已经走干净了;乔兰上楼来看了一眼,发现自家老板娘竟然还在和这位客人说话,虽心中诧异,但也只是默默地将大门虚掩起来,便直接离开了。
二楼已经收拾的一尘不染,
只有这一桌上,还摆放着小菜和清茶。
一老一少两代女人相对而坐,
彼此之间表情平和,却不像寻常女儿家,谈论的是胭脂水粉,教子相夫。
“我是一个厨子,做菜如果只顾自己做的开心,而不顾客人的口味,那我做的菜,如何卖得出去?”
“但这世上,总不可能所有人的口味你都能满足。甚而说,有些人他便是不喜欢你做的,对你的手艺恶言相向,你又当如何呢?”
“客这话,其实已经替我回答了不是吗。”
白锦儿莞尔一笑,
“客也说,这世上所有人的口味,我不能都满足。有些主观的东西,是人为努力的客观难以更改的。若是这样,那只能说我没有这个荣幸,伺候这位客人的五脏庙吧。”
“不过你方才不是说,你在意别人的评价么?”
“当然。
当客人说出无论是夸奖,还是贬低的话语,抛去言语中情绪的那一面,挖掘其中的最深处。换而言之客人夸奖,是因为什么?而客人不满意了,又是因为什么?
我在意的并非所有尝到我菜的客人,对我口中褒奖之词,能让我得意洋洋;也并非不喜的客人贬斥之意,会让我觉得不满,愤怒,或是羞辱。
人行一世,
褒贬之言,总是伴行而生的。
我在意的是隐藏在这些言语之下,那些真正对我有用的东西。那些能让我厨艺精进,甚至登堂入室的东西。
故而我在意别人对我手艺的评价,但又不在意。
若我已尽人事,自然只能等待天命了。”
老妇人抬眼看她,
那双这个年纪本应该浑浊不堪的双眼,此时却无比的清明;深邃的双眸中只有一片漆黑的颜色,是白锦儿不能窥知一二的庄严地带。
“不过客你看,”白锦儿语气中带着一丝玩笑,“我虽不强求别人与我好的评价,但连客也是被小店名头吸引来的,就证明这一番言论,并没有错不是嘛。
可不是我四处的宣传,说小店的菜多么多么好吃,小店的茶多么多么好喝,
即便是我不开口,好的坏的,来店中一遭的客人就能知道。他们对我做的评价,别人也会知道。”
“有意思,”
老妇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新鲜。
“没想到老板年纪小小,又只不过做着这样糊口的营生,竟然还会有这般的见解。”
“客过奖了。”
“老妪好奇,你如今,可曾婚嫁了?”
“已经嫁人五六年了。”
“这么说,你的夫君,也是这店中之人?”
“不是,”白锦儿笑着摇摇头,“说来客可能不行,我的夫君,在朝中姑且任着职呢。”
“哦?”
听闻此言,老妇一挑眉,面露惊讶之色。
“既然如此,你夫君竟还允许你出来如此抛头露面。他难道,没有阻止过么。”
“也不怕客笑话,”白锦儿的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一丝骄傲,
“这方面,我是受了上苍眷顾的。我所嫁之人,他对我所坚持的一切,都十分支持。若不是他的支持,我们大抵是走不到一块儿的,
毕竟我的精力需要全部放到店中,若要我分出神来应付自己的丈夫和婆家,我是万万没有这个心思的。
当然,
我也不会将此事完全归于天因,
毕竟上天让我们相遇,而让我坚持选择他的,还是我自己。”
“若是没遇到你现在这位夫君,难道你就要独守终身不成。”
“若没有遇到如今这人,
从夫妻的角度来说,恐怕是这样的。”
说的久了白锦儿有些口渴,她自然地将老妇人的茶壶端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润喉之后,白锦儿长舒一口气,
“只是独守终身一词,我觉得不太妥当。毕竟我一生都将能做我真正喜欢的事情,直到老去死去的一天,并不会因为没有嫁人,而感到孤独寂寞。”
“何等大胆的言论,”
老妇话语中笑意愈甚,
“莫说你这般普通人了,便是那些高门命妇,也没有几人,敢好像你这般说话的。你可知你此言,是向天下人挑战了。”
“咦客莫误会,
我可并非不想成亲,”白锦儿笑眯眯地回答:
“只是若是我能,我想寻求的夫君,是与我魂灵契合的,而不是想随意找人嫁了,只为了不落旁人口舌。我如今不是已经成亲了嘛,
正是因为我遇到了我真正喜爱之人,
而他不阻止我做我想做之事,也证明,他确实担当的起我的喜爱。”
“听你这么说,我对你这位夫君,倒是愈发感兴趣了。”
“哈哈哈哈哈——
若是日后有缘,一定叫他让客看看。”
老妇人手中的筷子动了动,再次夹了些茭白三丝送入口中。其中青红椒乃是果椒,不仅不辣,还有些甜味在其中。
两人一时不说话,
只白锦儿不时地为老妇人将茶杯倒满。
“老妪从前,曾有过一位姐姐,”
吃着吃着,那老妇忽然开口,
“她先天体弱,丈夫死去之后因悲念交加,身体愈发差了。那段时间,我日夜陪在她的床前。还记得那时她拉着我的手同我说,
‘若我们生为男子,兴许有一番作为’,
这话,我至今还记得。”
白锦儿抬眼看她,瞧不出她心中的悲喜,老妇人的脸上,总是淡淡的平静神色,
她抿了抿嘴,放下手中茶壶。
“也许女子如今,确不能同男子一般,在各行各业中功成名就,
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女子会因本身具有的聪明,冷静,勇敢,踏实,有野心,获得同样的机会,而不再会因为生为女儿,便被从根本上被否定了。
客要相信,
即便是一个人,十个人,有这样的准备,那么日后就会有百人,千人,万人,乃至万万人。
客即便现在觉得是不可能之事,
但神皇之前,
不也没人觉得女人能做皇帝吗?
世上,没有不能更改之事。”
白锦儿才说完,老妇的双眼中,登时爆发出一道精光,如白虹坠日,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