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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锋一顿,转望云振天道:“班主,苏州府不是善地,越早离开越好,你还是带着班子快点走吧!”
云振天即刻下令,好在班子里的东西早就装妥了车。人也都准备好了,说声“走”,几辆马车马上拖了出去。
车轮甫动,云素素还依依不舍的,探头车窗外,挥动着丝巾直叮嘱:“方哥哥,你要尽快赶来。”
看起来,这位三姑娘素素,比二姑娘施施跟方豪要投缘得多。
外人没发觉,班子里的人不知是否知道,在云紊素挥动丝巾,方豪扬手作别的当儿,一个小纸团从丝巾中飞出,投进方豪手里。
等车马走远了,方豪打开了手里的小纸团,皱皱的小纸条上,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方哥哥,娘让我告诉你,我们在邓尉之旁,太湖之畔等你,盼速来,素素。”
方豪有着一刹那的激动,这阵激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刹那间,他又恢复了平静,撕碎了那张皱皱的小纸条,转身进入客栈。
回到那间屋里,掩上门,拍开了明月的穴道,明月一惊欲起,方豪伸手按住了她:“先告诉你,你用不着寻死了,我马上就放你走。”
说完了话,随手托上了明月的下巴。
明月一双妙目瞪着方豪,满眼都是狠毒之色:“他们人呢?”
“走了,都走了,连云振天夫妇跟焦大,也在从府衙平安回来之后走了。”
明月猛地站起,冷笑道:“我不信。”
方豪道:“事实上他们的确已经走了,不信你可以找找看,看看这家客栈里,是不是还有翠云班的人。”
明月道:“你不怕我跑?”
“推开窗户看看就知道了,只不出这间屋,你是跑不掉的,其实,就算你已经回到了京里,我要抓你,你还是跑不掉。”
这是不折不扣的实话,神勇威武玉贝勒要抓的人,尤其是官家的人,那一个跑得掉?
明月没动,妙目紧盯着方豪:“他们是怎么走的?”
“大大方方坐着马车走的。”
“不可能,你不要把我当三岁孩童。”
“军机处行走的曾慕秋,下令放人、撤人。你说他们是不是能大大方方的走?”
明月一怔道:“你知道京里来的是——”
“当然,足证我并没有骗你。”
明月冷笑道:“你说谎的本领太低劣了,曾大人奉有密旨,云振天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让曾大人放了他们。”
“云振天是没那个能耐,可是翠云班里有那个能耐的人。”
“谁?”
“我。”
“你,姓方的?”
明月突然格格娇笑,笑得像花枝乱颤,半露的酥胸抖动着,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可惜,方豪像块木头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明且笑得突然,停得也突然,突然间,她停住了笑,一双妙目瞪圆了,紧紧的盯视在方豪的手上。
方豪手上,拿着既像令符又像玉佩的那一块。
只听明月惊声道:“你,你是——”
方豪淡然道:“既是大内‘十二玫瑰’中人,你不应该不认得这个,就算是没见过,也应该有人告诉你们。”
明月失声道:“神勇威武玉贝勒,你是贝勒爷的——”
方豪道:“我就是玉琪。,”
“怎么说,你,您就是玉——”
“曾慕秋应该还在府衙,你可以去问问他。”
“可是您明明是——”
“我不是连云方家的方豪,你也不是翠云班的明月么?”
明月娇躯一矮,跪了下去:“卑职不知是贝勒爷圣驽在此——”
“没人怪你。”方豪翻腕收起那代表身份、极具权威的东西:“告诉我,你是‘十二玫瑰’里的那一个?”
“回贝勒爷,卑职紫茵。”
“‘十二玫瑰’有几个出京来了?”
“回贝勒爷,‘十二玫瑰’都出京来了。”
方豪微一怔:“呃,这倒很出我的意料之外,把‘十二玫瑰’都派出了京,这回又是谁的主意?”
“近年来,叛逆活动加剧,地方官府穷于应付——”
“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跑一趟连云方家,借他儿子的姓名,到江湖上来,我只问派你们出京,是谁的主意。”
“回贝勒爷的话,是领侍卫内大臣富大人请的旨。”
“原来是富琦的主意,你进了翠云班,其他的人呢?”
“都在江南,不难召唤,而且卑职在翠云班里,她们也不会离开翠云班太远,以便随时来支援。”
“你,你给我召集她们,今夜初更,邓尉司徒庙后,梅林之中见我。”
“卑职遵命。”
“从现在起,你们‘十二玫瑰’,还有在京外的大内侍卫,没有我的令论,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卑职遵命,并立即传达贝勒爷的令谕。”
“我走了,你也赶快去办你的事吧,别忘了先找件衣裳换上。”
说完了话,方豪开门走了。
明月娇躯缓起,站了起来,香额上一片冷汗,水洗也似的。
口口 口口 口口
红日衔山,霞光万道。
方豪赶到了邓尉山下。
邓尉山以汉邓尉统此而得名,对于太湖,风景绝佳,山上枫叶有名,梅花更有名,有“邓尉采梅”胜境。
云素素告诉他“邓尉之旁”,“太湖之畔”,虽然太湖广三万六千顷,襟带苏、常、湖等三郡,但是这“邓尉之旁”、“太湖之畔”仍嫌广了些,要是没有留人在此相候,叫方豪那里去找呢?何处去寻呢?
霞光渐饮,暮色初重,远望太湖三万六千顷碧波之上,渔舟唱晚,归帆点点,但是在这邓尉山与太湖之间的荒路上,却空荡、寂静,除了方豪一袭青衫随风飘拂外,再难看到别的人影。
好在荒路上留有轮痕马迹,方豪就顺着这犹新的痕印, 一路往前找寻。
那知转眼工夫之后,轮痕马迹进人道旁一片密林,等到方豪循迹进入密林,却只见空车不见人,便连马匹也不见。
再看地上,满是枯枝败叶,足有半尺来厚,无论人走马行,绝难再留痕迹。
虽然,这是有意的安排,目的在摆脱别人跟踪。
可是对方豪来说,既然轮痕啼印到此为止,邓尉山与太湖之间地方这么大,一时间也让他没办法再找下去。
方豪正负手林中,频频皱着剑眉。
突然,一缕箫声随风飘送了过来。
方豪略一细听,立即听出箫声是从林旁邓尉山上随风飘下。
这时候谁在邓尉山上吹箫,恐怕是——
方豪精神微震,提一口气,往林中扑向山边,就藉着山上的林木腾掠直上,往箫声传来之处扑去。
转眼工夫之后,方豪掠上山
顶,箫声也就在这时候倏然而止。
抬眼看,停身处是一片柳林之中,面前几十丈外,柳林边缘上,露着几角红墙绿瓦,想必不是住家,便是邓尉山上的禅林古利。
也就是在箫声停住的同时,红墙绿瓦方向,手持一管洞箫,飞掠腾跃奔来一位姑娘,不是云素素是谁。
人还没到,就听云素素娇声道:“方哥哥,我就知道,一听见箫声你就一定会往这儿找过来的——”
一阵香风,云素素停在眼前,乍惊还喜,娇靥上还带着三分激动:“方哥哥,叫你快来的,怎么这么久才赶到?”
方豪含笑道:“素素,大白天的,我凭两条腿,你让我怎么走法?”
云素素微一怔,跟着也笑了:“走,爹娘跟大伙都在等你呢!”
云素素喜孜孜的转身,方豪含笑抬眼,两个人同时都一怔,不远处站着二姑娘云施施,她那英气逼人的脸上,神色有点异样。
云素素一怔之后,显得有点不安:“二姐,方哥哥到了!”
方豪忙招呼:“二姑娘!”
云施施淡然道:“大家等了你不少时候了,快来吧。”
她转身当先行去。
云素素跟在身后,方豪走在最后,谁都再没说一句话!显得好沉闷,沉闷得令人不安。
转过一道红墙,进入一座寺院,却是一座久绝香火的空庙。
院子里站的有人,坐的也有人。
云振天跟焦天,并肩站在大殿的石阶上,云夫人凌翠仙跟姑娘们坐在地上的行李上,雇工们则席地而坐。
这么多人,静悄悄的,没一个人说话,一见两位姑娘带着方豪进来,坐着的都站了起来。
方豪上前跟云振天夫妇、焦大打了招呼。
云振天夫妇跟焦大微微点头示意,谁也没说什么,只有凌翠仙唇边微带些笑意,然后,她转望云振天:“振天,方少爷赶到了,咱们翠云班的人也到齐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云振天神色凝重,目光环视了一匝,然后以沉重的语气发话道:“我不打算多说什么,事情的经过,大家都知道,也用不着我多说,翠云班不能再做下去了,从今后江湖上也不能再有翠云班,但是——”
他吸了一口气,又缓缓接道:“翠云班的每一个人还存在这江湖上,而且是分散到每一个角落,我的话,相信大家都懂,现在……翠仙!”
他把目光转向凌翠仙处,向她示意。
云夫人凌翠仙缓步上前,把包袍打开在地上。
包袱里,是一锭锭的银子,约莫有几十两。
云振天道:“班子里现有的银两,只有这些,为数不多,大家分一分,当不了什么大用,但是维持一段时日还可以,以后,大家就要靠自己了,还望大家为往后各尽心力,稍待一段时日之后,自有人会跟诸位连络——”
云振天的话,似乎就说到这儿了。
但是大伙儿没有一个动,每一个人微低着头,表情十分沉重。
云振天道:“大家不必有什么不舍,咱们人虽然分散了,心还是连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家族似的,子弟们到各处去谋生,但他们永远血肉相连,永远是这个大家族的人,到了该相聚时候,还是会相聚的。”
云振天话说完了,还是没人动。
焦大双肩一耸,沉声道:“这是干什么,又不是生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