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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 by 墨式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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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人使相同的剑法,总是有不同的诠释。天下没有完全一样的剑招,如同天下没有完全一样的浪花。——这是江鄂曾对江逐云说过的话。 



江流水看到这个曾听说过的他哥哥的童年玩伴的剑,木讷的想,若是他认真的和自己打过,自己是绝对会输的体无完肤。那么真要再打了起来,该怎么应敌呢? 
江流水想啊想的,他总是容易落入自己的想象。他想的时候若认真了,就会忘记自己所在的地方,忘记自己潜在的危险。 
忘记他原本是站在天陷口。 
天陷黑糊糊的,是一张野性贪婪的口,本能的张开黑漆漆的唇舌,透出云雾缭绕的牙齿,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猎物落入自己深不见底的巨胃。 
流水忘了这些。叫江鄂的男人也忘了这些。 
天陷得意的一笑,收拢自己的嘴唇。 
江流水直觉得脚下一颤,天陷边的泥土似乎松动了。然后他的身体再次凌空而起。这一次再没有任何能阻挡他的东西了,连一只拉住他的手都没有,他如被猎杀的水鸟,他如从瀑布飞流的逝水…… 
……落了下去。 



万劫不复。 



(二)唯见江心秋月白 



天陷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的水不深也不浅。池塘里少见的游鱼的背脊闪着珍珠的光芒,正在油绿的青荇见穿梭。一双纤细的手搅动着池塘的水,带起层层波纹。 
一个声音低低的问着:“今天的水温怎么变了呢?” 




江流水又作梦了。 
梦中的他还是放着风筝,诡异的笑着。笑的比平时更加的叫人心悸。 
于是他安慰自己,我已经死了,不是么?所以,我怎么还能做梦呢? 
他笑了。 



命运和梦都是很超然的事物,它在须弥间诞生,又在须弥间死亡。在你尚不能听到车马喧嚣之时,它将一个人拉离你的身边,又将一个人送到你的眼前。 




江流水笑着醒来的时候,只见到十根纤细的手指,十根手指轻轻抚过他面颊,不如想象中的冷,却是十分十分的温暖。 
“你醒了?没有死,真好。” 
江流水睁大尚且朦胧的眼,就看见了说话的人,也是这双手的主人。 
一个很奇特的人。 
这人穿着粗布的白衣,看起来还很年轻,却隐隐带出一种长期缺乏营养的苍白。眼睛很大很黑很深邃,黑白分明。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叫江流水想到了自己的梦魇,也倏然的叫江流水觉得想要珍惜。 
之后,他这才注意到他自己所处的地方。 
一座小小的草屋,一张不能算床的冰冷青石板床。江流水就是躺在这张床上的。而对方就坐在他的身边。 
“是你救了我?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对方笑到:“你一下子问了我这么多,叫我先回答哪一个呢?” 



江流水倏忽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人笑的时候,眼睛看的不是他。他下意识想伸出手,在那人的眼前挥上一挥。这一抬手臂,刺骨的痛立刻自右臂传上来,他顿时哎呦了一声。 
“小心啊。你的右手臂骨断了。我先帮你绑上了。也不知道绑的对不对。”那人平静的说,“绑的时候可真是费劲啊。我也看不见,只好一点点的摸着绑。幸好你那时晕过去了。否则就我这种水平,非叫你痛死不可。” 
那人说的分明是江流水的手,可听在江流水的耳中,只为那一句“我也看不见”而心痛。那种痛,是风流的诗人等到了阳春的三月,却见不到满树芳华。 



可惜,那般大而黑的眼睛。 



“你……你真的看不见?” 
“你这人真是个好人。” 
“哦?” 
“你不先关心自己的手,反到先关心我的眼睛。” 
被说中了心思,他赧了双腮,却忍不住再问:“那……你的眼睛还能治么?” 
“不晓得。”那人说,“其实我认为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别人用眼睛看世界,我用心看世界,看的,也不比别人少多少。” 
“可……”话到了嘴边,翻了个跟头,又咽了下去,“是你救了我?” 
“也是,也不是。” 
“也是?也不是?” 
“是猴儿们发现浮在潭水里的你的,而是我把你弄到我的屋子里。” 
“猴儿们?” 
“对啊。就是这里的猴子。” 
“那,这里是哪儿?” 
“这个,我不知道。” 
“我记得我是从地面上上直直的落下来。” 
“这里或许就是地底吧。” 
“既然是地底,你是怎么到这里来得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是谁?” 
“不好意思,我还是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为何要骗你?我若想害你,早在你昏迷时一刀捅了你了。” 



想一想,说的也不错。 



那人欠然的笑道:“你问的那些我全部不记得了。” 
“你失忆了?” 
“或许吧。” 
“对不起。” 
“没什么。” 
“那我,”江流水迟疑了一下,偷偷的看了那人一眼,还好,还好,他真的没有生气;“可不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 
“有什么不可以?” 
“我该怎么称呼你?” 
“恩……是啊,总得有个称呼。没有个称呼是不能从千千万万的人中把我分别出来的。”那人想了一下,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笑,“这样……风筝,叫我风筝吧。” 



温暖暧昧的风自屋外吹来。 
江流水想到了他的梦,想到了梦中另一个自己,想到了那只绘着云彩的风筝。 



“怎么?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么?”风筝问。 
“这名字……”江流水嗫嚅。他该如何告诉一个人,他的梦里总是有一只风筝呢?何况这个人叫做“风筝”;何况梦中的风筝叫他害怕;何况梦中的风筝是攥在他的手中,一个不是他的他的手中。 
风筝应该是个很仔细很体贴很敏感的人。他察觉了他的犹豫,便问:“说了我的名字,你呢?我要如何称呼你才对?” 
“江流水。汉江的‘江’,‘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流水’。” 
“好名字。好名字。” 
“哦?” 
“反正听了这个名字,不会叫人和听了我的名字一样欲言又止,是以,当然是好名字了。” 
边说,边淡淡的笑了。 
江流水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一点点的惊。自然而然的,忆起了那树红色的不知名野花。也一同忆起树干上不知谁刻下的——相知。 



“我……” 
“怎么?” 
“可以送你个东西么?” 
“好啊。” 
得了允诺,那半大的孩子胸口热热的。伸手向袖筒中翻去。 
当他终于摸到他小心翼翼的保存的花枝时,他失落了。 



“怎么了?” 
那枝原本开的灿烂夺目的花,竟早已凋谢,只盛下一根孤零零的瘦弱枝干。原来再坚韧的事物,竟也是娇贵的。这花儿,怎么能和他一样经的起他连日来的变故呢? 
风筝似乎感受的到他的伤怀,伸出细细长长的手指,抚上江流水的手掌,然后,摸到了那枝枯枝。 
“这就是你要送我的?” 
“不好意思,我……” 
风筝自江流水的手中抽下那根树枝,抚摩着。 
江流水看到风筝的嘴角满是温柔。 



“好暖,我想我已经看到了灿烂的春天,谢谢你。” 




江流水醒来的第五天傍晚,终于能下了地,出了屋。 



这地底原来自有一片洞天。 
这在地上上是看不见的。从上面望下来,是层层叠叠的云雾,每每当雨水落下来的时候,那烟雾就往往变的更浓更烈。可从来没有人知道,这崖底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 
江流水想到了那老汉的话——几百年来,总有那么几个好奇的人从上面下去,可这一下去,就再也没有人上来。这里住的只怕是山神吧。 
那么下面究竟是如何的呢? 
自上边看不到,这地底是上边窄下边宽的瓶子形。烟雾是从瓶底一个池塘蒸腾出来的,笼在半空,又像是霞又像是云。所以,上边看不到下边,下边也见不到上边。 
风筝的小屋是在池边不远处,四周环绕着无数的雪白的梨花。这白色,一直飞上烟雾之中,间或的几声猿啼从梨树间传来,颇有几份神秘。 



风筝原本是坐在水边的,背对着他,悠悠闲闲的,是自远古便存在的石像。靡靡的水气抚过江流水的面庞,他便忽然的看到风筝动了动,嗓音淡然:“能下地了?” 
“恩。” 
有了江流水的回答,风筝很轻松的辨别出江流水的位置,回转过头来。站起身,小步的向江流水走来,伸出手,摸索了一下。江流水立刻会意,攥住了风筝的手。却不想,反被那瞎眼的人一抄,扶住了身体:“身体不好的话,还是多休息一下比较好。” 
江流水顿时哭笑不得:“我身体壮的跟头牛一样,不信你……”想说“看”,但话在口里滴溜溜的一转,又咽了回去,只好岔开。 
风筝知道,可他不说破。只了然的笑了笑。这一笑风也淡淡,水也淡淡,云也淡淡。 



江流水立刻看傻了眼。 
“风筝,你笑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风筝的脸红了一片:“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犯贫。” 
“我?我才十七。”江流水看看眼前怎么看也比自己小上一两岁的风筝,没来由的颇感得意,“真想要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弟弟。” 



在家里,他是老小,上头那个哥哥整天欺压他作威作福。想到了哥哥,自然的想到了他的嫂子。 
那个他偷偷喜欢的人。 



乱七八糟的想了这些,江流水又变的沉默了。不安如火焰般的在他眼中跳跃。抬头看看云雾缭绕的山谷,问出了几天来一直缠绕在自己心头的问题,“风筝,这里有出口么?” 
“出口?那是什么东西?”风筝默念着。 
“就是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到大千世界去的路啊!”江流水满心期待的看风筝。 



被看的毫无感觉,自顾的偏过头,想了一下。然后抬起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望向苍天。 
只是,苍天望不到,哪怕仅有的重重水雾也望不到。“出口?”许久,陷入沉思的人自言自语,“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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