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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甲苍髯 by ciel mu(一-三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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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脱,当下仰起脸来要向着身后的北辰胤笑,却被北辰禹一句话打了回去:“凰儿,莫以为有三皇叔为你求情,今日之事便可不咎。你且入内去好好反省,一月之内不得跨出殿门。”
  
  北辰元凰一张小脸顿时垮下来,却也明白父皇向来一言九鼎,万万不容违背,只得扁扁嘴,不情不愿随着采玥萱容入殿去了。待他的身影消失,长孙皇后才迤然上前,向北辰胤深深一礼道:“东宫侍婢胆大妄为,都是妾身往日管教无方。此番多亏三皇叔了。”
  
  “臣正巧碰到皇侄,皇后言重了。”
  
  长孙皇后还要再谢,北辰禹早见到北辰胤脚边横着的白狐,便开口问道:“三弟狩猎可有收获?”
  
  “托皇上金口,果真觅得一尾丰毛白狐,臣正想交与东宫之人给太子作寒衣。”
  
  北辰禹哈哈一笑,转向长孙皇后:“你看,你总说凰儿的几件新衣都寻不到中意的领口皮料,如今三弟称了你的心了。” 
  
  “是,”长孙皇后垂下眼睛,轻允一声,又欠了欠身,“有劳三皇叔费心了。”
  
  “不过小事而已。”元凰已经安全送到,北辰胤不想再无谓客套下去,正欲找个理由告辞,却不妨北辰禹出言相邀:“时近正午,我们兄弟也许久不聚。既然今日凑巧,三弟不若留在宫中陪朕共用午膳吧。”
  
  “……皇上美意,臣却之不恭。且容臣回府梳洗更衣,再入宫用膳。”
  
  “咦——你我兄弟之间,何来这许多讲究!——含荷,你自回宫休息去吧。”北辰禹再不容北辰胤多言,长袖一扬,转身负手而行。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天都帝王的君临气势竟在飘洒沉静中显露无遗。北辰胤不敢耽误,即刻随行在后。长孙皇后退到一旁,直望着北辰胤去得远了,方才轻叹一声,命人将地下的白狐拾起,拿到跟前看了又看,从来温和无争的目光隐在阴影下闪闪烁烁,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北辰禹的午膳以一位帝王来说显得格外单调。时值严冬,膳桌上也无时令鲜蔬,珍禽野味,只摆了四五样寻常菜色,又特意因为北辰胤的加入而备了酒。北辰胤卸了弓箭匕首,同王者相对而坐。看似随意而坐的两人再加上面前无甚希奇的菜肴,若无旁边伺候的宫人往来穿梭, 看着正像是一户北嵎寻常富贵人家,全不似深宫内院的排场。
  
  北辰胤没有饮酒的习惯,这在尚武的北嵎皇族中很是少见。自少年时起,每每贵族们狂饮尽欢,三皇子北辰胤便往往稍呷几口便不着痕迹地以茶代酒。他不饮酒的事实虽然并无刻意隐瞒,皇城中却鲜少有人注意,北辰禹同他一起在宫中长大,自然便是知情者之一。纵是了解北辰胤的习惯, 王者仍是劝了几次酒,北辰胤恭恭敬敬饮了,并没有太多说话。酒水有些淡薄,带着清涩,却是宫中特酿,正符合皇帝怀柔无争的处事原则。
  
  “这是今冬新酿的渡寒青,三弟以为如何?”
  
  “渡寒青年年新酿,皇上对此酒倒是情有独钟。”北辰胤道:“臣不懂酒,只以为此名甚妙。”
  
  “哦?”
  
  “此酒色清而液稠,更微带冷香,想是取腊梅所酿。酒名中若只得一个寒,纵然点其来历却略显清冷,而今加上渡青二字,便成渡雪迎春之意,便是极妙。”
  
  北辰胤的话虽是奉承之语,却也出自真心,即便在北辰禹听来,也挑不出什么令人不悦的地方。他亲自替北辰胤满上一杯,笑言道:“三弟好风雅啊——平日天锡府中,想来便是曲水流觞之所了?”
  
  “哈,方才皇上询问,臣不量力答之。”北辰胤推托道:“怎敢担风雅二字。”
  
  “哎——”北辰禹双眼微弯,露出揶揄笑意来:“朕前些日子可是听闻巷间传言,说天锡府中来了位彩衣的美貌女子,盘恒半月方才离去啊。”
  
  北辰胤闻言不见惊色,低头略一思量,坦然答道:“皇上所言之人,当是日前在臣府内做客的采剑竹水琉竹女侠。她曾上中原问侠峰,同诸位高人论道比剑,臣对中原群侠一贯倾慕,正巧竹女侠途经皇城,便留她在府内数日请教。”
  
  “哦,皇弟同中原武林素有来往么?”一番迂回,终于托出最紧要的问题,北辰禹仍是不经意的语气,抬手将一碟蜜藕推至北辰胤面前,是要他举箸享用的意思。
  
  “臣只想为皇上招揽人才,无奈虽有心结交却不得法——”北辰胤接口说道,毫无犹豫:“皇上若有意,臣即刻引荐竹女侠入宫觐见。”
  
  “嗬,此事不可——朕不欲夺人之美啊。”听眼前之人回答滴水不漏,北辰禹目光稍敛,重又回复揶揄语气,将方才一场试探轻轻掩过。“对了,曾听大皇兄说今冬严寒路冻,皇城内常有人躲避车马不及以至死伤。朕只顾担心农人春耕,反将此事疏忽了,三弟可知现下城内如何了?”
  
  北辰胤放下筷子,以上朝回奏的语气恭声答道:“臣前几日听大皇兄提过,昨日已拨出麾下三百禁卫军供大皇兄临时调度,在城内添加巡视救护,料想当有助益。”
  
  “如此便好——却不知是如何巡护,昼夜可有差别?”
  
  “这……”,北辰胤露出为难的神色,沉吟片刻才道:“臣所属之禁卫军只在城郊巡查,皇城内部一贯由大皇兄麾下禁卫军同宫内护卫军协同管理。此次城内人手不够,臣才调派人手协助大皇兄。他如何调派禁卫军,臣实不知详情。皇上当问询大皇兄才是。”他说话的语调很是平缓,却又带了些尴尬歉意,仿佛正因为自己无法圆满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感到少许不安。
  
  北辰禹笑起来,夹起一片蜜藕,并不着急送入口中:“大皇兄府内卫军统领玉界尺,同三弟不是旧交么?朕记得当初,还是你向大皇兄荐的人。”
  
  北辰胤点点头:“皇上所言无差。然早先玉界尺同臣府内侍卫统领弄潮生因私事交恶,臣从中调解不成,玉界尺反怨臣护短。自此之后,玉界尺每每望臣而走,不复旧交——此事原是误会一场,臣本欲请皇上为臣说项,然而事情起因乃是他两人之间的私隙,实在不便向皇上开口。”
  
  其实玉界尺同弄潮生之间所谓的私怨,最开始只不过是玉界尺在皇城中抓捕逃犯之时不慎误抓了弄潮生的长兄,事后又碍于颜面不肯道歉罢了。这样的事情在官宦密集各蓄门客的皇城并不少见,本来大可小事化了,结果却越闹越大,直到了两位侍卫统领刀剑相向的地步,两府上的众位侍卫相见也是横眉怒对。一时间皇城内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乃至北辰胤同北辰望朝堂之上见面都觉得尴尬。他二人屡次调节未果,只得由得两位统领去,所幸弄潮生同玉戒尺皆是识大体之人,不曾闹出事端。——当然,在北辰禹看来,这场闹剧全是出自有心人的一手策划,只用来杜绝北辰胤有心掌控北辰望所属禁卫军的流言罢了。他虽然心知肚明,却苦于抓不到证据,也就自然无从点破。北辰胤就像是王者心脏旁边一根细若纤毫的刺,看得到,拔不去,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发难,刺入心脏。想到这里,北辰禹凝聚起原本散漫温和的目光,悄然投注到对面男人的脸上,想要看透他恭敬表情下的掩伏着的呼啸杀戮。
  
  北辰胤的外貌多半承袭自他的母后祯妃,年幼时便是他们三兄弟中最为俊逸的一个,也因此颇得先皇的喜爱。同祯妃一般,北辰胤左眼角下生有一粒细小泪痣,在幼时让孩子显得格外惹人疼爱,在少年时候便使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凭添上几分柔和魅惑。 然而随着年岁的推移,北辰胤有增无减的俊美之中逐渐流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压迫同威胁,既不像他妩媚温婉的母后,也不似恭良仁厚的先皇。北辰禹太子之时,先皇曾随口向他言道,你三弟除了五官神似祯妃,半点也不像是她的骨肉。待到北辰胤成年之后,皇城名媛中对他倾慕的虽是不少,却鲜有达官显贵敢于开口提亲,想来也是北辰胤看似不易亲近,恐他不懂疼爱妻子的缘故——然而太子元凰却是个例外,自懂事开始就对北辰胤粘的很,似乎一点儿都不怕他。
  
  想到元凰,北辰禹又记起方才东宫中让人闹心的一幕,才发觉思绪不知不觉间已经飘的远了。对过的北辰胤早已停筷,远处宫外隐约的报时声提醒北辰禹该是回殿处理政务的时间。他收回远游的目光,向北辰胤歉意地笑笑。北辰胤明白这是王者默许自己的离开,起身行礼便要告退,北辰禹却忽然出声关切道:“这几日风寒刺骨,三弟外出狩猎,要小心身体。”
  
  北辰胤本想回答一句诸如“谢皇上关心”之类的冠冕之词,话到嘴边又咽下,最终低头应了句:“是”,退了出去。
  
  北辰禹命人稍整衣冠,便向太和殿去了。他不知道三弟是否听懂了方才话中的暗示,又或者从不曾将他的旨意放在心上:皇城之中暗流蠢动,天锡王你,时时刻刻都要小心哪。
  王者所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提醒北辰胤小心身体的三个时辰之后,东宫派人慌慌张张来报,说是太子日间外出受了寒,此时竟发起高热来,连皇后都认不得了。
  
  
                  三 龙子
  三 龙子
  
  北辰禹并没有立刻赶往东宫。
  
  北辰元凰是他的独子,也便是皇城中除他之外最为尊贵紧要之人,平日里若稍有个头疼脑热都能将一班御医吓出半条命去。如今元凰突发寒热乃至神志昏迷,想必御医间众人早已尽数赶往太子东宫,用尽浑身解数,唯恐施救不及便是人头落地。再加上长孙皇后又亲临看护,这一大票人马定已扰得东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若有未见过这等阵仗的胆小宫人,只怕会真真吓死过去。在这种时候,北辰禹的驾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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