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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字帛-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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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轩捏拳就要返回,被颜敬一把拦住扛起就走。
  靖无涯的声音从石室内幽然传出:
  “想要容敏,就交出兵主令。”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更新= =偷懒是件不好的事情。。。所以今天三更。。。三更。。。三更。。。(一口老血喷满屏幕。。。)

  ☆、番外 鬼氏一

  “雪衣,把药喝了。”
  鬼绝将汤药放在桌上,自己继续埋入医书中继续钻研,等了许久之后起身休息,抬头就看到满满的药碗仍旧放在桌上,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立刻拧起了眉毛。
  “为什么不喝?”
  七岁的雪衣一脸惊慌,努力扯出一丝笑意讨好着父亲:“爹爹,这药好苦,我不喝行不行?”
  鬼绝一脸的不耐:“你见过有几味药混在一起是好喝的?我熬了这么久,你就这么任它放凉了?”
  雪衣凑近药碗,轻轻一嗅,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又是一味新药,父亲每次有了新药方都用在自己身上,或好或坏,他也只是看着,从不多说什么。
  “爹爹,雪衣没有生病,为什么要每日不间断地喝药?”雪衣扁了扁小嘴,一脸的不服气,明明哥哥就从来不喝药的。
  “你喝不喝。”
  鬼绝明显没有耐心来劝说自己的小儿子喝药,只是一味地让语气变得愈发强硬。父亲凌厉的眉宇皱得愈发深刻。现下哥哥雪臣在山中采药,没有人替他说话,雪衣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小手颤抖着捧起药碗,将味道极苦的药水喝了下去,直到碗中只剩下零星的药渣。
  儿子乖顺地将药喝完了,鬼绝也没有丝毫欣慰或赞赏的意思,径直走过去将药碗从雪衣手中收走,拈起碗底的药渣细心嗅了嗅,又转身回到药房中去。留下年幼的雪衣一人在屋中,委屈地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音。
  入夜,雪臣从山中回来,一入家门就看到弟弟雪衣倒在地上,浑身发烫,弱小的身子蜷曲着连话都说不清楚。顾不得身后采药的竹筐,忙抱起他冲到父亲在的药房。
  “父亲!你又给雪衣喂了什么药?!”
  鬼绝抬眼看了看雪臣怀里因毒发而痛苦挣扎的幼子,漫不经心道:“等药效过了就好。”
  “雪衣还这么小,要是他撑不过去该怎么办,您快把解药给我!”
  鬼绝没有抬头,在医书中继续安然地看着。
  “有什么可救的?本就是个活不过三载的孩童,现在能够活到七岁已经很不错了。”
  雪臣心里一凉,抱紧了雪衣无措地看着父亲挥手让他们出去。这次与往常不同,往常父亲喂药的时候自己能在身边,能知道父亲到底用了什么药,自己就算做不出解药至少也能缓解雪衣体内的毒性,可今日却是什么都做不了。雪衣高烧不退,抓着自己的衣领一直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每次从他的小嘴中析出哥哥二字的时候,都像是利刃剜在心口,然而自己却无可奈何。他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阅历远不如父亲来的丰富,此时抱着弟弟坐在幽凉的池水中,心里一阵阵的发慌发疼。
  雪臣的母亲是以用毒而闻名医界,她行事大胆乖张,就如同她行医的手段。以毒攻毒的医治方法,在她手中从未出过岔子,直到那年她怀上雪衣。她忽视了自己的身孕,忘了减少平日用药的药量就服了下去,身子骤然病倒,又因为她怀有身孕,鬼绝纵然心急也没有办法将她视作普通妇人那样用药诊治,最终能够顺利产下雪衣已是万幸,自己却是连看一眼雪衣的机会都没有就撒手人寰。
  雪衣自出生起身体就十分羸弱,连啼哭声都比寻常儿童轻上几分。鬼绝抱着他断言,这孩子活不过三载,将他弃在床榻没有尽到丝毫照顾。彼时雪臣刚刚七岁,看到刚出生的弟弟啼哭不止,却嘤嘤呀呀十分可爱,便自己煮了米汤一点点喂食。次日他将雪衣抱给父亲,父亲没有说话,看着雪衣的眼神却有点复杂。
  如此相安无事了一年,雪衣周岁的时候,雪臣已经可以按照父亲的要求上山采药,一次回家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父亲竟然抱着雪衣,心里正一喜,就看到父亲手中一只小勺盛着浅褐色的汤药就要喂入雪衣口中。
  “爹,你在做什么?”
  话刚说出,一勺汤药已经喂入雪衣口中,尝到苦涩的雪衣立刻啼哭起来,鬼绝没有要哄劝的意思,而是面无表情地另舀了一勺汤药强行喂给雪衣。雪臣见状,忙从父亲手中夺过雪衣。他轻轻嗅了嗅弟弟唇边的药水,面色苍白道:
  “爹,这是灵兰草,虽只是微毒,但弟弟还这么小,你怎么能给他喂灵兰草?!”
  鬼绝没有辩解,冷着脸色道:“把他给我。”
  雪臣一脸惊恐地看着父亲,把雪衣往怀中藏紧。
  父亲虽然严厉,但从小对自己一直是无微不至,识字,书写,辨识草药,无一不悉心教导,关怀有加,然而对刚出生的幼子竟然一点怜惜之意都没有,这让雪臣百思不得其解。
  “这孩子活不过三岁,都道小儿难医,如今拿他来试药岂不正好?”鬼绝淡淡道。
  “爹……”雪臣的脸色惨白,“雪衣是我弟弟,您的亲生儿子啊!”
  不过八岁的孩童怎么可能争得过父亲的孔武有力,雪衣被强行带走,满满的一碗灵兰草被逼着灌下,雪衣啼哭不止,雪臣在屋外死命地敲门心里揪得难受。
  身有不足的雪衣活过三岁一事让鬼绝觉得十分意外,但即便如此,雪衣于他而言也不过是用来试药的活体。什么教导都不曾有过,各式的毒药倒是不曾间歇地让雪衣服下。雪衣若是毒发,他也只专心于记下毒发时的症状,不会用心医治,看不出半点亲子情谊。好在雪臣心疼弟弟,常常偷取药渣,分辨出父亲用了什么药之后对症解毒。雪衣一直由他亲手带大,学识上也是躬身教导,比起鬼绝,倒是他二人之间看起来更像父子。
  雪衣十分聪慧,也许是因为体内留着鬼氏的血液,从小就对草药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对毒药,在这一点他像极了母亲。但鬼绝不让他学习医术,书房里的医书只允许雪臣翻看,雪衣连入一回书房的资格都没有。于是雪臣开始背书,将背得的书目一一教给雪衣,等到雪衣再大一些,不用雪臣帮忙,他自己也会溜进书房将自己想看的书偷偷翻阅过来。因为怕被父亲发现,每一次都读得十分迅速,又不能记得疏浅,否则就只是在浪费时间,一来二去,倒是被他练出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鬼绝依旧日日喂毒,因而雪衣的身子一直虚弱,毒发之时真的能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形容。雪臣开始暗地里和父亲作对,将汤药偷偷换掉,被发现之后两人都受了一顿不轻的打骂,尤其是雪衣,被重伤得卧床了整整一天。即便如此,雪臣依旧会偷偷将药换掉,在雪衣挨打的时候将他护在身下免受责罚。
  “哥哥,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待我,我不是他的儿子吗,他为什么总想致我于死地?”
  雪臣也琢磨不透父亲的意思,虽说父母对子女总有偏爱,但父亲对雪衣的行径看起来实在异于常人。虎毒尚不食子,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父亲要这样折磨雪衣。
  雪衣想过逃走,也真的试过逃走,结果被焚香峰的云雾困住半道上就被鬼绝带回了竹屋,又是一通好打。
  雪衣身子本就纤弱,受伤之后那些伤口看着更加触目惊心,雪臣在替他上药的时候都觉得不忍目视。
  “哥哥,我好恨。”
  十一岁的雪衣,第一次从口中讲出恨这样的字眼。
  雪臣纵然心疼,但也无可奈何。
  “雪衣,恨没有用,你依旧是父亲的儿子。”
  “他何曾尽到过父亲的责任?活在这种地方被天天喂毒,倒不如死了痛快。”
  “雪衣!”雪臣气道,“这么轻易就能讲出轻生的话,你连哥哥都不要了是吗?”
  雪衣知道自己刚才说话重了,垂了眼睛一脸的歉疚:“不是的……我能长这么大,不全是靠了哥哥照顾吗,若不是为了哥哥,我早就逃跑无数次了。”
  鬼雪臣叹了口气:“焚香峰危险重重,连我都只敢在固定的路线上来回,从来不曾下山过,你小小年纪的,万一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哥哥以后会护着你,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雪衣点点头,拉着雪臣才肯安心入睡。打小养成的习惯,雪臣怎么劝都改不掉。
  除非鬼绝主动开口,雪衣很少和鬼绝讲话,平日里更是能避开就避开,省得看到他满目嫌弃又一脸错综的神情。
  年长了几岁的雪衣熟识药性,有时候甚至能够自己解毒,于是他渐渐地不再害怕,甚至在接过药碗的时候会眄视鬼绝。鬼绝也并不在意,他只在意这药下去了之后,能有什么样的效果。
  光阴荏苒,转眼三秋即过。
  一日,雪臣正在树下躺着休息,忽然脖子上绕上了一条冰凉的物体,他惊恐地睁开眼睛,发现正是父亲今日刚刚捉来的黑蛇,他惊叫着站起身来把那黑蛇抖落,正吓得脸色惨白的时候忽然听到树后有人咯咯笑道:
  “哥哥,照你这赶蛇的办法,早就中招毙命了。”
  雪衣笑弯了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指着雪臣惊慌的样子蹲地捧腹。那黑蛇沿着他浅灰色的衣衫绕到了他肩上,雪臣惊慌地冲过来伸手想要抓住那黑蛇,就看到雪衣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绕,将黑蛇引下肩膀勾缠在他纤弱的手臂上,雪衣笑着看着那小蛇,凑过脸去在它头上轻轻一啄,雪臣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
  “毒牙已经被我拔掉了,”雪衣笑着解释道,“拿来吓你的,怎么可能真的有毒。”
  雪臣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蛇,按开它的嘴巴查看,果然被拔掉了毒牙,一时间哭笑不得:“你胆子也太大了,父亲要是发现你把他花了三天时间抓到的黑蛇弄成这样,又不知道要怎么罚你。”
  雪衣耸耸肩:“难道我还等着他萃毒之后来喂我?”
  “毒蛇拔了牙后就活不久了。”雪臣看了看手里的黑蛇,言语间有些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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