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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回来了。”我漫不经心地去剥那只地瓜的黑壳,拨开后,发现里面地瓜肉也干了,只得丢弃。
“我就晓得你们会回来,所以我一直在这等你们,哪里也不敢去。”雨霖婞拿手去揉眼睛,半晌,才道:“她呢?”
我侧过脸,笑道:“她被姽稚带回去了。”
雨霖婞瞪大眼,想是骇然。她虽然不晓得洛神与姽稚之间的具体纠葛,却也晓得,姽稚不是什么善茬。
我淡淡道:“没关系。我会去接她。”
雨霖婞打量了我许久,忽地惘然一笑:“师师,你怎么了?这次回来,好像全然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我以往认识的那个师师了。你的眼睛”
“眼睛无碍,莫要担心。”我拿树枝拨弄着篝火堆,使得火焰旺一些,才道:“人总是会变的。不过我是你的朋友,这点,永远也不会变。”
雨霖婞呢喃道:“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正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会让你亡于死咒。我会救你。”
雨霖婞愣住,过了许久,她挪了下身子,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篝火,声音带出几分释然:“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我点头,也看着那跳跃的火焰,道:“惜颜的事,我也晓得了。”
雨霖婞轻哧一声,突然道:“她说她喜欢我。”
我轻轻“嗯”了一声。
“这你也看出来了?”
“从墨银谷你昏迷那段时间开始,我便看出些许端倪。”
“可是我对她没那种感觉,并不喜欢她。我只当她做朋友。”
“嗯。”
雨霖婞嘲弄地笑道:“没错,大抵就是那时候。她之前来找我时,我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支支吾吾地,怎么也说不明白,看上去很心虚,我便帮她说了,是在我昏迷那段时间,她帮我细细致致看诊请脉的时候。她是个大夫,又自幼跟随她的师尊,怎会不晓得我已然身带她师尊当年种下的死咒?我两位哥哥,便是因这死咒而惨死。她看穿了,所以那时才会极力邀请我同来青萱,可是却又瞒着我关于她师尊的一切事情。”
我安静听着。
“她这是在可怜我呢。她在替她师尊赎罪,可怜我,觉得我快死了,所以才会待我那般好,百般容忍,我怎么样恶质对她,厌恶她,她都很少着恼。”
雨霖婞面若冷霜,道:“我不要别人可怜我。我质问她,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怜悯我?她答不上来。”
我从旁边摸过来两个生地瓜,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煨进火堆里,低声道:“惜颜她心肠太软。”
“是,好一副悬壶济世的慈悲心肠,所以才可怜我。”雨霖婞抬头去看旁边那落满白雪的杏花树,道:“师师,你晓得我最想要什么吗?”
“什么?”我也望着那几棵杏花树。春天来了,这杏花树,该会开出盏盏饱满晶莹的花朵来罢。
“我最想要自由。我愿意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或者和朋友在一起,喝喝酒,说说笑,纵马驰骋,不晓得多快活。也许我会爱上一个人,但绝对不会是她。爱我的那个人,要全身心地深爱我,没我不行,非我不可,疼我到骨子里,而不是那些所谓的怜悯。”
我嘴角掀出一抹笑来:“没你不行,非你不可,疼你到骨子里。你这霸道想法,倒是似极了你。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却总是无心的。”
雨霖婞故作不满道:“怎地,你笑话我?你不愿意有一个人,爱你入骨么?”
我闻言,大声笑了起来,直到笑得脸上都是眼泪。
“不是在烤地瓜给我吃么,怎地自己哭起来了。”
“哪里有,我怎会哭。烟火熏的罢了。”
“呸。”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雨霖婞这个人物,我觉得我文中的定位十分正确。她是我笔下唯一我把握不了感情的女人,她太过恣意与自由,请大家尊重她的这种自由。
太软薄,类似怜悯的喜欢,对她太不公平。
只有一句话:yy过度,可是伤身的。
花惜颜好人卡get,退出舞台。
258春风雨()
我近来很是渴
大抵是距离咒印发作的日子近了;身子越发虚弱,有些熬不住,只得靠睡眠来缓解一二。有时昏昏沉沉地睡得太久;醒过来后,望着寝间灯火,发一会怔;想起她那张清柔的脸,又开始后悔,自己应该再多睡一会的。
多睡一会,也就不用那么频繁地想起她来。
我晓得,多念她一刻;身子好似垮得更快一些。我不愿自己身子溃垮得那般快,我要好生留着自己的这条性命;多在这世上活些时日,以便与她再会。
是以,我心底宁愿少想她一些。
有段日子,我一直不曾出过偏殿寝间,大多时候都是歪在榻上,也不晓得外头具体是个什么天色。是白日,还是黑夜,我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反正寝间中,不论何时,都是灯火通明的。
直到一夜我靠在软枕上小睡,朱萸轻轻过来推我的肩,我睁开眼,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声响,便道:“阿萸,下雨了么?”
“是的,宫主。春日里雨水总是很足。”
我细细听那雨声,呢喃道:“竟是春天了。”
印象中总是留着白雪皑皑的景致,我恍惚中,总以为外面一直是冬日。
她蹲在雪地里堆那两只雪人,白雪落了满身的模样,我总也记得。
朱萸小心翼翼地回我:“宫主回来,也有好些天,外头自然已经入春了。春日里潮,宫主你身子不好,须得多加注意,免得染了春寒。往后莫要这般靠在软枕上睡,被衾很容易就会滑下来了。”
我轻声道:“好。”
虽是这般应着,我却垂了眸,又有些渴睡。朱萸连忙揽住我的腰,将我往上扶了扶,软软地道:“宫主,方才醒,你怎地又睡了。”
“许是犯春困了罢。”我淡淡道。
“宫主莫要一总睡着,日里睡,夜里睡,人容易睡得糊涂,身子也会变得不松泛了。”
朱萸说得没错,最近我好似一直都在睡。
姽稚曾来偏殿瞧过我许多次,见我正睡着,坐了一会,等得不耐,便会离开。叶仁心替我瞒着她,她就一直以为我不能言语,纵然我醒着时,她絮絮叨叨地说,或讽刺,或挖苦,或示威,或软言,我也从不答她话。
渐渐地,她说话的兴致被我打压下去。
我晓得她这类似孩童的脾气,在我面前,总有些奇怪的幼稚。她自小便是这般,倘若我表现出任何怨憎她,或者绝望自艾之意,她便会越开心。反之我这般一声不吭,变成一个渴睡的哑巴,她的拳头拳拳打在了棉花上,自是觉得索然无味之极。
到了后头,她的话越来越少,最终不过只得寥寥几句罢了。
这个结果,倒是令我欣慰。
最终,她变得大多时候都只是坐在我身旁,死死瞪着我,目光冷冽,似是恨不得将我立时撕开吃下肚。
我任由她看,不多时又歪子睡过去。
她终究也不能真的吃了我。
朱萸拿针挑了几盏灯的灯芯,转而又道:“宫主,阿萸去准备热水,给你沐浴解解乏罢。今次换去汤殿洗浴,走一走路,宫主身子也能活络些。”
我想了想,道:“也好。”
热水备了许久,才算妥帖。朱萸在我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毛袍子,推开门走到廊道上,一手撑伞去挡外面飘过来的雨,一手扶住了我的腰身,沿着曲折廊道前往与寝间相邻的汤殿。
烟云殿派下来的修罗死士们守在较远的地方,寝间内外是我日常起居之所,姽稚并未让他们靠近。
外头已然是黑沉沉入了夜,春雨淅淅沥沥地往下落,有冷风卷着雨丝过来,拂在面上,竟是彻骨的凉意。
我走得有些不稳,低低自嘲笑道:“阿萸,我连走路都要你扶,过些天可如何能出得去?”
朱萸手中的伞侧了下,愕然地望着我:“宫主。”
“我总是要离开烟云海的。”我的声音混在春雨之中,格外的轻:“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要出去见一个人。”
朱萸道:“宫主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宫主想要离开,若是走不动的话,阿萸就背着你走。”
“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会武功,我算是个废人,走不得几步,我们两定是又要被抓回来。”我停下脚步,道:“姽稚的耐心,已然快要到极限了。倘若我们这次出逃失败,结果是无法想象的。”
“若是再被抓回来,主上也是不会动宫主的。顶多只会杀了阿萸而已。”
她神情很是天真,廊道悬挂的灯笼柔光映照着她,面上没有半点恐惧之色。
我瞥她一眼,无奈地摇头:“晓得她会杀了你,你还笑得这么开心。你不怕么?”
“宫主,你怕么?你怕我会死么?”
“怕。”
“我也怕,死一定很疼,阿萸从小就很怕疼。可是阿萸已经活很久啦,很久很久,若是当真死了,且是为宫主而死,其实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我活了那么久,又终于见到了宫主,我其实赚回本了呢。”
“你这傻姑娘。”我望着她的眼睛,道:“活了这么久,竟也没有长大似的,还是那么的傻。”
朱萸有些憨态地笑了。
说这话之际,已经到了汤殿门口。朱萸将纸伞搁下,脱下靴袜,关上汤殿大门,领着我走到地上铺就的绒毯之上。
汤池里热气袅袅,朱萸环顾四周,道:“先前备水的那些婢子,我已经将她们都遣走了,宫主你安心沐浴便是,没有旁的人在。”
她凑近来,打算帮我解衣,被我轻声拒绝了:“我自己来罢。你背过身去,莫要看我。”
她眼里光芒暗淡,不过还是依言转过了身去。
我褪干净衣衫,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