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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深潭般波澜不惊,两厢对比之下,衬得我着实是可笑极了。
“毒死我最好!”我一甩衣袖,愤愤起身离开,想早些离开与她独处的不自在。所幸门外花树旖旎,阳光细碎铺叠,助我脱离这暂时的压抑。
一夜无话。
清晨时分,尊王府前早已备好车马,一行人趁着晨曦赶路,我多年未骑马,骑艺生疏,马上的颠簸令我颇吃了不少苦头,所幸我身体还算强健,倒还撑得住。
未免路人怀疑,几人皆是寻常商人打扮,一匹马上驮了些货物包袱,实际上里面全装着倒斗的一些必要物事和武器,我的兵器也就是那把雕花短剑,一直掩在腰间。倒斗物事是由萧戬一手准备的,我当时好奇那些玄异工具,以往只在书上见到,却不能摸到实物,便走到萧戬旁边观看。
萧戬虽然平日看来嬉皮笑脸,对这些物事却十分谨慎,几套粗麻绳,几瓶朱砂,火折子,黑狗血等辟邪物事一应俱全,甚至还配了木匠用的墨线。
古墓里向来多蹊跷,统治者带着大批至宝长眠地下,不得不防着倒斗者觊觎那些宝贝而前来盗墓,是以墓中皆有严格风水格局,配以匪夷所思的机关阵法甚至守护恶兽,来阻挡倒斗手艺人的入侵。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倒斗者付出生死代价,渐渐积累了许多破邪的手段,流传下来甚至发扬广大。古墓里最忌惮的便是起尸,尸体若是在开棺时纳入生人气,便有起尸的可能,而朱砂,黑狗血,墨线等便是对付这起尸的辟邪物。
夜暮时分我们才到达薄田县,萧戬找了间干净的客店,一行人用过晚饭,皆回房休憩,连日的奔波,令我有些困乏,便早早掩灯睡了。这薄田县在附近算得上一个较为富庶的县,盛产茶叶,只是到了晚上有些阴气森森,窗棂微微透出红色,皆是大街上悬挂的大红灯笼所致。
也不知是何风俗,这里大街小巷每隔段距离便灯笼高挂,晚上不免有雾,远远望去,雾气里团团红色,当真是诡异非常。
洛神就住在我隔壁,原先我以为尊王舍不得这位红人前来,如今看来,她八成是来监视的,若是我们有什么风吹草动,回头也好告知尊王。私下里萧戬朝我抱怨,说如今洛神跟了来,若是倒到什么好物事估计也轮不到我们,全都得给尊王,着实是一件舍命不讨好的亏本买卖。不过他一想到和当朝王爷斗,还是全身一个哆嗦,嘟嘟囔囔抱怨几句之后,只得作罢。
此时我正睡得昏沉,朦朦胧胧中,隐约听得隔壁房里传来些许声响,居然是一种极为痛苦的声,我听得有些心惊,这大半夜怎么会有这般声音?
我连忙从床榻上坐起来,穿好衣物靴袜,走到墙角处,将耳朵贴着墙壁细细一听,发现那声越发得清晰起来,且听来格外煎熬苦楚,好似发出声音的人正在经受某种常人无法忍受的苦痛,俨然是隔壁洛神发出的。
我急急忙忙推门而出,来到洛神门前,扣了扣门,问道:“洛神洛神?”
房间里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等了一会,屋里点起了灯,漾出一片昏黄。随即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素白纱衣的女子立在门口,长长墨发懒懒倾泻在肩头,夜晚来看,风姿袅娜,远不似先前我所见到的那般僵硬,烛光反照到她的白玉面具边沿,给她蓦地添了淡淡一抹柔和的光晕。
我瞧得一阵恍惚,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她这身段窈窕纤细,甚至比昆仑还要好看。
“何事?”洛神的声音有些疲惫,透着一丝力不从心,我眼尖,瞥见她露出的雪颈上沁着细细一层汗珠。
6客栈()
第五章客栈
“你”我拖沓着,思忖要不要问清楚方才的事情,从一开始这女子便掩掩藏藏,叫人捉摸不透。乐…文…
洛神见我欲言又止,不再开口,薄唇一如既往地抿着,显出强硬的弧度。我历来五感通透,耳中辨出她方才的呼吸气息有些紊乱,暗忖莫不是半夜练功走火入魔,否则怎会有这般的呻吟与倦怠?
接下来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僵立着,屋内烛光晕霭,映得光影憧憧。
“无事,是我弄错了,早些休息吧。”我顿了许久,终究不耐这无声的气氛,作个招呼便要转身离开,谁知此时马厩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马匹嘶鸣声,刺破夜空,紧接着是凌乱的马蹄声,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还未反应过来,洛神早已经一个箭步自二楼栏杆上跃下,速度快得骇人,转眼便推开了一楼的大门,倏然没入了夜色中,只剩下门口两盏大红灯笼,落了一地幽幽红影。我急忙也施展步法紧随其后,谁知刚到门口的石阶便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许是站地不稳,那人脚下一个踉跄,嘴里痛得直哼哼:“哎哟大半夜的,疼死老子了!”
听声音竟然是萧戬。
原来他在三楼听到马厩的异常声音,急得穿了衣服便从窗户往外跳,只是轻功火候没到家反而把自己的脚扭了。
他见是我,急得大叫:“师师姑娘快些扶我一把!”
我最恼别人叫我师师,世上除了娘亲便再无人这般唤我。这该死的登徒浪子还没认识几天竟敢这般放肆,我气得扭头,也不管他死活便朝马厩奔去。
一路上雾气忽浓忽淡,只辩得物事大致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臭气味,还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叫人几欲作呕。
走到马厩才发现现场脚印凌乱,我们总共有七匹马,数了数只剩下六匹,地上血迹斑斑,貌似是什么大型野兽将马匹给叼了去。我四处寻了寻也不见洛神的影子,此时四周除了马厩里惊马的嘶鸣声,便再没有别的声响,那马匹越是叫得凄厉,我就越是心寒,不知不觉手心便沁出了一层冷汗。
我蹲来仔细观察地上那带血的印记,除了马蹄印之外还有一种不知名野兽的爪印,那爪印硕大,留存的血印显示着那兽掌只有两个锋利的爪子,突兀地伸出来,令我暗暗心惊。
我几乎能够想象那猛兽就像站在我眼前一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喷出腥臭的气体,只一个瞬间便能将我撕成碎片。
我心中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闻得身后幽幽浅浅地绕过来一丝冷香,下意识瞥眼去看时,却发现肩上搭上了一只素白冰凉的手。
我吓得猛然站起身来。
回头一瞧,却见洛神悄无声息地立在我面前,玉白的面具下一双眼幽冷深邃,看得我心里似撒了片冰。
“被它逃了。”洛神薄唇轻启,听出话语里些许惋惜。
“是什么东西?”我许久才缓过劲来,脖子上还满是虚汗。
“个头很大,我久追不上只得作罢,看逃走方向好像是东边那座山。”
“那山叫哨子岭,几位客官可莫再往那边追了,马丢事小,命丢可事大。”洛神话音刚落,一名老者手中提了盏灯笼,走到我们跟前颤颤说道。
我认出这是客栈的木掌柜,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模样精壮,另一个身形颀长,只是走路有些跛,正是成云和萧戬两人。萧戬见到我便嬉笑抱怨:“师师姑娘好狠的心,叫扶我一把也不愿,当真是伤人的心。”
我冷哼道:“这不是能笑能走么,成大哥扶着你岂不是很好?”随即我亦懒得搭理她,向木掌柜询问道:“掌柜的,这哨子岭,可有些什么蹊跷?”
木掌柜面色有些死灰,在红色灯影照射下越发骇人,声音低沉道:“那哨子岭是本县通往其华山的必经之地,除了一条地道外周围都是峭壁,县里都是通过这地道前往其华山。客官也知道我们薄田县茶叶颇有些名气,而这其中就数其华山上的土壤长出来的茶枝最是喜人。只是两个月前连下暴雨,把其华山冲塌了一块斜坡,露出个山洞,几个茶农去了山上采茶反倒遇上麻烦,就剩下东街的一户人命大,丢了条胳膊才逃了回来。从此以后,这薄田县就不大太平了,这不,大晚上的家家户户都得挂着大红灯笼驱邪,晚上几乎没人敢在街上晃啊。”
我一听心里有些门路,这其华山,不就是尊王那位下将军挖出金片的山么?
这时萧戬在旁咋呼道:“哎呀莫不是那底下的粽子出来扑人了啊,这下可不得了了。”
那木掌柜奇道:“粽子?这位小哥,这粽子又怎么会扑人呢,莫要说笑。”
粽子是倒斗里的行话,指的是陵墓里的尸体,若是对倒斗无甚了解的,确实是听不明白。
我怕萧戬再口无遮拦会把我们的老底都给抖了出来,虽然是尊王的命令,若是弄到上头官府也是不好的买卖,未免少生事端,忙使个眼色给成云,成云心领神会,搀着萧戬道:“萧子你脚扭了,何必非吵着要来,来让哥哥回去给你瞧瞧。”没等萧戬出声,便快作几步将他给拖了回去。成云练得一手名唤精钢手的外家功夫,力大无比,这萧戬便像个小鸡般给成云拎了去,半点声都作不得。
洛神对这闹剧倒是波澜不惊,接着道:“敢问老先生这生还的那位唤作何名,住在县里何处?”
木掌柜道:“那人叫谢主,我们都叫他谢老三,他家住得不远,就在杏花巷,几位一问便知。”临了又有些担忧道:“几位还是快些回到店里去,晚上还是少出来为妙啊,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经得住多少惊吓了。”
洛神点点头,朝他打了个躬,拿出一块散银递与他道:“今日惊扰先生了,烦请先生收下。”
那木掌柜见状,连连推辞:“这可万万使不得,几位刚入了我的店子就折了匹马,老朽实在是过意不去,再拿银子就是大大的不是了。”
“那权当是我在先生这住店的定钱,我们还得多叨扰些时日。”
掌柜的听洛神这么一说,这才收下,千恩万谢后提了灯笼一路蹒跚地去了。
我在旁有些诧异,这女子平时冷冷淡淡的,对这老人家倒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