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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大事,你叫我如何欺瞒?!”
“狄仁杰,你以为我情愿吗!”
知其无奈之至,狄仁杰亦稍敛情绪。
配流之人,役满可赦,如果到时有皇帝特赦,还是能返回原籍的。
狄仁杰缓言道:
“这样吧,我尽力劝梦瑶等你一年刑满后,再寻你,如何?”
“日后再说……”王元芳顿了顿,投以复杂的眼神,最终,还是无力道,“倘若我情况不容乐观……替我好好照顾她……”
转身之际,狄仁杰反手抓住王元芳手臂。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久,王元芳都未发一言,他挣开狄仁杰的手,默默地走回府。
毕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变,狄仁杰心想,也是需要给王元芳一点时间好好冷静一下,他简单收拾行李,便留信离去。
当务之急,是要回并州看着童梦瑶,当今皇后被废这么大的事,相信不过两日,定然街知巷闻。凭这母老虎的冲动个性,还指不定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长安城外,押送的队伍向南行进。
回望长安城,这个出生及成长的地方,点滴回忆在心头。
盘坐在囚车中的王元芳,渐渐收回眼神,敛容屏气。昨日荣光,恍如过眼云烟,纵使不甘,终究仍须学着放下。
所幸,押送随行之官员,不是王仁祐的旧部,便是相识,再加上王柳两家族的打点,近亲族众虽囚于车内,枷锁紧扣,却也算是得到善待。
王元芳将开敞着的袍衫,微微拢了拢,其实对于常年习武的他而言,这种温度一点都不会觉得冷。只是,心里空荡荡的,渐渐结起化不开的冰霜。
梦瑶……我们可有相见之日?
不知不觉,已步入寒冬。
并州童宅。
狄仁杰轻轻推开大门,习惯性地,抬起一只手挡在头部,四下张望了一会,确认没有瓶瓶罐罐等危险物品毫无征兆地飞过来,才松一口气,垂下手来。
元芳的事情,始终是纸包不住火,得知真相的她,情绪失控,受不了心爱之人如此欺瞒,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找到她的大公鸡,然后扒了他的皮……
劝也劝过,绑也绑过,硬是将她拦了下来。
大半个多月过去,她总算是平静少许。
从小,都是童梦瑶踏破了狄府的门槛,而这大半个月以来,他到童家的次数,恐怕比十八年加起来都还要多。
雪,飘飘扬扬,落在屋瓦上,落在院子里,落在眉间,轻盈无声。
换了往年,童梦瑶第一件事,就是出来缠着狄仁杰一起堆雪人,可如今,她只是一个人,在院中,抬头望着漫天飞雪,默然站立。
远远就可以看见,她凝在面颊上的泪痕。
狄仁杰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狂躁过去之后,她终于肯释放最真实的情绪,纵使那是悲伤的。
听到他踏雪而至的脚步声,童梦瑶别过头。
“小虎……你大可不必如此……”
狄仁杰低声叹气:“听世伯说,你又不吃东西……”
没有回答狄仁杰的话,童梦瑶继续道:“你快去找婉清姐姐吧,再不去,她可就要生气了,到时你再也找不到她,可别后悔……”
自长林县一别,已有两月多,狄仁杰当然心急,但也不可能放着童梦瑶不管。
“我听你的,不会乱跑,一年后,你带我去找元芳……”
还没等她说完,狄仁杰毅然打断。
“够了,童梦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把我支走了,童家还关得住你这只老虎吗?!”
“快去吃饭!”边说着,边把童梦瑶拉进堂内,按坐到餐桌前。
见她未有动筷之意,狄仁杰正要怒喝几句,便瞧见不远处童母孙氏向他打了个手势。
“先喝口汤,我等下过来陪你一起吃。”
说完,狄仁杰向堂外走去,并被童父及孙氏引到外廊处。
“怀英,我与你伯母商议过了,不然……你就带着梦瑶出去走走吧……”
“世伯伯母,这是何意……?!”
童父大叹一口气。
“我家丫头这性子也是我们给惯出来的,实在拿她没办法……可见她日日如此,我们又于心何忍……王公子请婚在即,恰逢家变却毅然退婚,可见他也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不论寻到寻不到,好歹有个结果,我看……就依了梦瑶的愿吧……”
“是啊,这样关着她也不是办法,稍不留神,她要是自己跑出去,一个人流落在外,我们反倒更担忧。怀英,把梦瑶交给你,这样我们才能放心。”
“是真的吗?!爹!娘!”
还没等狄仁杰应允,童梦瑶突然冲了出来。
看着这段时间也跟着憔悴不少的父母,童梦瑶一阵心酸,同时,爹娘的理解和推让,也让她无比暖心。
“小虎!这下子,你可以找婉清姐姐,我又可以找元芳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瞧把你美的……”
狄仁杰终于又看到她脸上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虽然只是浅淡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狄仁杰无奈地摇摇头。
“你现在去好好吃饭,什么时候表现好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发。”
“没问题!”
说完,童梦瑶转身便跑进内堂。
第二章 五岭之南()
这一路下来,本是皑皑雪飘,岂料越往南边,雪越来越稀薄,而后干脆消失了。
气候回暖了一些,湿气渐起。
据说岭南处,未曾霜雪,看来是真的。
如往常一般,没事就拿着帕子发呆的王元芳,再次将其小心地叠好,收回怀中。
他弹了弹肩膀及衣褖上未来得及化掉的雪,远远望见连绵不绝的山脉,浓淡相宜,一路的山地,丘陵,平原交错,且河流众多,所谓万水千山,便是如此吧。
五岭,是江南最大的横向构造带山脉,这道天然屏障,横山断隔,而五岭以南,便是中原人称的“蛮夷之地”。
向来听闻岭南环境恶劣,毒物繁多,使人有如临地狱,王元芳本来也忧心忡忡,不知自己及家人,能否安全到达,一路上,也免不了注意瘴气毒草毒蛇之类的侵害。
真正身临此地,便觉事实上,并非全如旁人所述那般可怖。
不过也有可能是官道已经开发成熟,所以并无特别险情。毕竟是全然陌生之境,要适应此番风土,恐怕尚需时日。
到了岭南边界,押送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远处城门,守军列队,绛色幡旗,而领头一人,身着紫服,下马相迎。
押送官员与之交头接耳片刻,便别过身,手势一打,京城的守卫便整齐列队,原路返回。
在这里便交接了么?不用送至潮州义安县的役所?王元芳满腹疑惑。
只见那个人走向王仁祐的囚车,竟然亲自开锁!
王元芳正伸头遥望,又一兵役突然而至,打开了囚车,并将他手上的镣铐一并打开。
“王公子,请。”
懵懵懂懂地,王元芳被请上了不远处的大马车。
车上已然坐着王仁祐及柳嫣。
“爹,娘,这是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岭南节度使贺绩章。”
王元芳一怔。
“节度使大人怎么会……?!”
王仁祐摆摆手。
“看来,这岭南道内,形势颇为复杂啊……”
岭南道长期以来,地方豪酋独大,中央势力一直未能深入。
王元芳看了看窗外。
“爹,这应该不是去潮州的方向……”
这时柳嫣开口道:“芳儿,你还记不记得你的柳箐姨母,就是在岭南邕州?”
“当然记得。”王府从来就不缺来自西域波斯的珍稀之物,一部分便是姨母馈赠之礼,但是王元芳从小就觉得奇怪,为何姨母会远嫁南蛮……
“娘,这跟姨母又有什么关系?”
“你姨母嫁的可是洞溪最有名望的豪族冯氏家族,冯柳两家的南北联姻,当时包括我在内的柳氏族众也不是很能理解,不过后面看来,你外祖父此举可谓是深意匪浅,冯氏家族掌握了南方广大地区,长年垄断着金银矿材以及海外贸易,中央也只能通过任用本地豪族首领为官,来管控经营。”
“看来岭南境内……仍是地方豪族的天下,这一点,不亲到此地,还真是不可得知啊。”
“依爹娘这么说,我们的处境……因为冯家的关系而得以改观?”
“芳儿,方才节度使大人已经表明了用意,他将我们的役所,迁至邕州的金银矿开采地,说白了,到了当地,就是亲家的地盘,我们大可不受劳役之苦。”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只是……”
王仁祐有些愧疚地看向王元芳。
“自古以来,政治斗争残酷,败者为寇。芳儿,我们年纪大了,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倒也无所谓,只是太委屈你……凭你的才干,本可平步青云,一世显贵……”
“爹,不要说这些,只要我们都平安,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王元芳正是意气风发少年时,又何尝不想成就一番功业,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说多了,也只是徒留遗憾叹息罢了。
王仁祐欣慰地点点头。
“还有……”
柳嫣知道王仁祐要说关于童梦瑶的事情,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王的手背,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王元芳此时恰巧也陷入沉思。
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多的意料之外,莫非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
大约一个时辰,马车过了邕州城门,停在了刺史府前。
迎面走来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虽身着与中原无异的裙衫,可头饰却是别具风格的金银饰,而颈间配饰,皆是稀罕的舶来之物。
她上前来握起柳嫣双手,恳切道:
“姐姐,姐夫,你们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