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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盘腿坐在炕上瞅外面的热闹的曾广同笑了起来:“就是,咱幺儿不过是跟着起了个哄,啥大不了的。”
柳侠把曾广同的手翻过来,拍了一下,算是击掌:“大伯你说哩太好了。”
他话音未落,小雷的头出现在窗外,对着里边大叫:“回来啦回来啦,姐你该去给二嫂端水啦。”
萌萌紧张地乱抖索:“哎呦,我咋有点吓慌咧?”
玉芝把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塑料盆拿过去,兑了一瓢热水,一瓢凉水:“稍等一下再过去,还没搀到屋里头咧。”
一家人都挤到窗户和门口朝外看,小蕤和洁洁都是一头花纸和碎谷子杆,看样子都被斗给扣了。
大知客柳长兴对今天搀媳妇儿的喜娘玉芳和关淑萍一摆手:“搀屋里去,给身上收拾一下,一会儿得拜天地咧。”
玉芳和关淑萍一边一个,象征性地扶着林洁洁的胳膊,把她带到新房里。
柳长兴马上招呼负责供应的执事:“快过来,摆椅子,铺席。那谁,去看茶准备好了没?”
几个年轻小伙子马上搬了两张藤椅和一张条桌过来,这是待会儿拜高堂时要用的。
柳川和晓慧进来了,新娘子进家门,他们的接亲任务就完成了。
下面照顾新娘子的事情,就由儿女双全的玉芳和关淑萍接手。
萌萌端起了脸盆:“我该去了吧?”
“该了该了。”玉芝和晓慧说,过去帮她打着棉帘子,“记着,今儿以后就得喊二嫂了,不能再喊姐。”
林洁洁一直更喜欢家里几个小的叫她姐姐,小阎王几个男孩子不肯,故意叫二嫂,萌萌和柳若虹觉得女的就应该向着女的,经常就喊姐。
小莘、小阎王、小萱和柳若虹都跟着萌萌跑去看林洁洁洗脸,柳葳从窗户外伸手,拍了柳侠一下:“你不去看?”
柳侠一扭脸:“嘁,我可是长辈,小孩儿才好看那种无聊哩事咧。”
柳凌在这边拍拍柳侠:“一会儿该上去了,看看你哩红包,别丢了。”
柳侠摸了摸羽绒服的内兜:“没丢,搁这儿咧。”
柳葳跑了进来。
秀梅紧张地只转圈,“哎呀,我咋觉得腿直软咧?明知就是上去坐一下,叫孩儿磕个头就完了,咋还是吓慌咧?柳魁,我看你咋没一点事啊?”
柳魁呵呵笑:“你不都说了,就是上去坐一下,有啥好吓慌哩?”
秀梅对曾广同说:“大伯,荣泽现在规矩可不好,可多结婚哩乱公公婆子,你今儿主持,咱可不哦。”
曾广同说:“放心吧,结婚这么大哩事,哪儿能瞎胡闹?”
柳侠正想说点什么吓吓大嫂,萌萌和几个小的呼啦啦冲了进来,小萱蹦着喊:“姐姐姐,赶紧看看,多少钱?”
新嫂子要给端洗脸盆的小姑子封红包,荣泽现在的行情一般是二十,条件好的也有五十、一百的。
柳家岭这两年距离拉的比较大,家里有孩子在外面打工,就五块或十块;没有的,两毛或五毛,经常有两亲家因为封红包的事闹得跟仇人一样。
萌萌把红包拿出来,大家都伸头看,看样子挺厚的。
萌萌把钱抽出来:崭新的二十张,面值十元。
“喔,姐你今儿发了哦。”小萱、小雷、小雲同时发出感叹。
柳若虹蹦:“嗯~,我也想端洗脸盆儿,我也想端洗脸盆儿。”
萌萌把钱往她手里拍:“给乖妮儿,你存起,长大了买花衣裳。”柳若虹现在还是野小子一个,对花衣裳完全没兴趣,全家人都只能寄希望她长大以后能知道美。
柳若虹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要,我就想端洗脸盆儿。”
小雲拍拍胸脯:“虹虹,等着,等哥哥结婚,叫你端个大金盆儿,叫她家给你封个一万美元哩大红包。”
晓慧正在喝水,闻言就想抽小雲的后脑勺,被玉芳给拉住,嘴里却不肯饶了小阎王:“能吧你,就你那鳖样,将来能娶上媳妇就不赖了,还一万美元。”
小雲看着晓慧不忿:“妈,人家报纸上说,孩儿都得经常表扬,越表扬孩儿就学习越好,长大就越有本事,你这样光想一天打小雷俺俩八顿哩,俺俩容易自卑,还容易叛逆。”
“还会破罐儿破摔。”小雷补充。
“咦,您俩还自卑、还叛逆、还破罐儿破摔咧,来来来,您俩现在就给我摔一个罐儿试试。”晓慧说着就要捋袖子揍人,她现在已经被俩小阎王磨得没有一点教育工作者的形象了,看见谁家孩子穷折腾就想上手抽。
“哈哈哈哈,”两个小阎王同时扑向晓慧,前边一个后边一个吊在她身上,“俺俩吓你咧,俺俩才不自卑不叛逆咧,要是一叛逆,一离家出走,叫拐到别人家当孩儿,那就去球了。”
柳侠对旁边的柳凌说:“这俩货要是会自卑,柳小猪就能修成猪八戒腾云驾雾了。”
柳凌说:“嗯,这俩货趁扔到野战部队。”
柳侠问:“为啥是,野战部队?”
柳凌说:“城市驻军现在快算不上部队了,这俩货敢想敢干还胆大心细,适合打仗。”
有人敲窗户玻璃,是柳长兴:“七哥七嫂,外头准备哩差不多了,去请亲家上来吧?”
柳魁和秀梅马上站了起来:“俺俩这就下去。”
林家妈妈非常希望亲眼看看着女儿成亲,不过在农村的传统婚嫁习俗中,这是不合规矩的,林家哥嫂只是在和柳家人商量婚事的时候感叹过一句,柳魁和秀梅就上了心,回来后跟柳长青和孙嫦娥商量。
柳长青说,借柳长春家当娘家就已经没按规矩走了,后头也不用讲究那么多,林家父母那么远的跑来,要是闺女搁眼前头成亲都不能看,那也太不合天理人情,他让柳魁成亲的时候只管叫林家人过来,安排个合适的地方,不跟外人搁一堆可以了。
现在,柳侠他们全都去外边,把堂屋腾出来,方便林家的人观看婚礼过程,待会儿的仪式就在堂屋前头举行。
柳侠跑回自己的窑洞,叫楚小河出来观看仪式,等他们俩一起出来,林家的人已经到了,看见林家爸妈红肿的眼睛,柳侠以前对他们所有的不满都没有了,只觉得他们可怜。
林家人在满院子惊诧的目光中进了柳家的堂屋,随即,曾广同面带微笑,拿着一个无线话筒走了出来。
小蕤和林洁洁也从新房中走了出来,站在门口。
两个人身上的花纸和谷子杆已经收拾干净了,林洁洁盘着非常适合她脸型的头发,配上漂亮的喜服,十分抢眼。
小蕤一看就是又紧张了,柳侠冲他比大拇指,他回柳侠的笑僵硬得近乎狰狞。
柳家除了柳长青、孙嫦娥和柳长春以外的所有人都集中在小蕤的新房前,和其他人一起,围成一个很大的半圆,新郎新娘入场。
柳侠站在柳茂和柳凌之间,看着一院子的人,十分兴奋。
曾大伯这样的大教授做主婚人,肯定不会像村里的年轻人那样,把新人叫到前头,按步骤一走就算完,他肯定会和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先来一番关于爱情、婚姻和家庭的演讲,然后才开始流程。
他见过曾大伯在自己的画上题的小诗,每一首都入情入境,跟唐诗宋词有一拼;他还见过几篇曾大伯关于绘画中技巧与情感问题的讨论文章,那种半文言半白话的行文非常美,他觉得每一篇都是青钱万选的锦绣佳作,水平特别高;那曾大伯今天的演讲,肯定能把今天所有在场的人都震懵,小蕤的婚礼规格无形中又会往上蹿一大截。
柳侠屏息等待,想着待会儿怎么带头鼓掌,引导气氛。
曾广同上去了,他举起话题:“呵呵呵,老少爷们儿们,今儿天也怪冷哩,咱等了半天,估计也都饥了,正好,孩儿们吉时也到了,现在,咱安静一下,准备开始吧?”
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柳侠有点懵。
这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啊,这么重要又盛大的场合,大伯他不该讲普通话么,怎么他的柳家岭话说的好像比自己还溜呢?
曾广同转身,冲小蕤和林洁洁说:“孩儿,上来啦。”
小蕤搀扶着林洁洁走到曾广同跟前。
曾广同:“这就是今天婚礼的俩主角,柳蕤和林洁洁,现在,他们要在咱们这么多人共同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小蕤,洁洁,来,先为乡亲们这么冷的天来参加你的婚礼表示一下感谢。”
小蕤和林洁洁深深鞠躬:“谢谢大家!”
曾广同看着鞠完躬,重新举起话筒:“孩儿,您俩马上就要举行关系到您俩一生幸福的一个仪式,在这个仪式之前,爷爷有几句话想跟你们说。”
小蕤和林洁洁转身,面对曾广同。
曾广同说:“孩儿,在咱们中国,有一种说法,说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阴和阳两个面,所有能长久和谐美好地存在的东西,都是阴阳调和、阴阳平衡的结果。
夫妻也是这样,男人属阳,女人属阴,夫妻想要长长久久和和美美,那就要彼此支持、彼此依靠、取长补短,叫你们这个家的阴阳调和平衡。”
小蕤和林洁洁点头:“是。”
曾广同继续说:“阴和阳,是一个事物的两个面,他们彼此依存,共生共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就好像这孕育了我们的天和地。
没有天,无所谓地,反过来也一样。
天,高高在上,给你以庇护,让你能自由地飞;地,实实在在,生养万物,供你活命,供你休憩。
所以,天和地,没有谁比谁更重要。
小蕤,洁洁,你们听懂爷爷的意思了吗?”
小蕤和林洁洁郑重的点头:“懂了。”
小蕤又增加了一句:“我不会欺负洁洁。”
林洁洁抱住了小蕤的一条胳膊。
曾广同点头微笑:“好,现在,您俩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