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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意外的是，方氏竟然同意见她。
沈篱攥紧手心，竭力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缓缓跟在春迎身后。青松苑的装饰摆设一如从前，她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搁置着什么东西，眼下却必须靠观察这些来转移注意力，免得流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她有多少年没见过母亲了？
如果母亲在侯府没落后还好好的活着，那么她做出的选择应该会大不相同吧？至少，绝对不会放火烧掉整个府邸。
10。第10章 母亲方氏（）
方氏出身书香世家，幼时便有才女的盛名，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写得一手好字，闲时她最喜欢伏案习字，沈篱的字便是由她手把手地教出来。
再见到她，她依然握着笔，认认真真地伏案书写着。
清风萦绕，墨香扑鼻。
沈篱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愿再靠近。
多少年不曾见过这样温馨的画面，她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再看一会儿，鼻子渐渐变得酸楚。
“六小姐过来，怎么不提醒我？”良久，方氏终于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沈篱，当即斜瞪在旁边服侍的夏莲一眼，对沈篱招手：“六儿，过来。”
“母亲。”方氏的表情里带着明显的疏离，这让沈篱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
靠近了才发现方氏的精神并不好，脸色苍白，眼底还有淤青，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她拧起眉头，问道：“母亲有心事？”
难道方氏在失去肚子里的孩子之前，就已郁结于心？
“坐。”方氏指了指不远处的锦凳，不冷不热地道：“这偌大个侯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我操心，哪能没心事？”
沈篱怔住，从前方氏从未跟她抱怨过任何事情，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无论遭遇什么样的糟心事情，在她面前总会笑着说“不碍事”。
她眼眶一红，垂下头，轻道：“母亲要保重身体。”
轻笑一声，方氏意有所指的说道：“如果你们能温顺些，少生事少惹麻烦，我会轻快很多。六儿，为人处世若不顾后果只图一时之快，迟早要吃苦头！忍一时之气，方可免百日之忧！”
指阿紫的事情，还是春迎的事情，或者都包含其中？沈篱抿嘴，原来方氏见她，是要敲打她。
换做其他人，她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回去，她历经艰辛机关算尽，最终坐到皇后的位置，心里眼里都容不得任何人说她哪怕一句不好的话！可方氏是她曾失去过一次的母亲，尽管再见面彼此间有很深的隔阂，她依然开心，于是低声应“是”。
不过，听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方氏待她冷淡，没关系，她会将这些统统打破，然后一如从前那般，在方氏身边撒娇打滚耍宝卖痴。
故而她压根不看方氏表情，抬手摸摸肚子，道：“母亲我饿了，我能不能留在你这里用午膳？”
诧异地看她一眼，方氏到底没流露出异样情绪，扭头吩咐夏莲：“让人去练武场把大小姐拉回来，准备摆膳。”
“是。”夏莲转身离开。
沈絮在练武场？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沈篱心里向往不已！前世她特喜欢往练武场跑，即便方氏特意请来宫中的教养嬷嬷教导她礼仪规矩，她也能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去练武场玩，哪怕被禁足惩罚也在所不惜！
她对武艺太过执拗，最终还是方氏妥协，上午由着她去练武场闹腾，下午跟着嬷嬷学规矩，这才达成平衡。
眼下机会难得，沈篱咬咬牙，道：“母亲，我也想去练武场锻炼！”
要强身健体，练武场绝对是最好的地方！只要身体底子跟上，凭她前世累积下来的经历，拉弓射箭骑马赛跑等武技她样样都不会输给任何人！
何况将门世家的儿女，就该舞枪弄棒驰骋疆场！
11。第11章 姐姐（1）（）
沈篱瞬间变得晶晶亮的眼神让方氏怔住，就像看到女儿沈絮站在面前，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就驳斥道：“女孩子家家得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乐，怎能像男儿一般疯疯癫癫抛头露面？”
“可我是长安侯的女儿！父亲他上马就能挥刀斩杀敌人，我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岂不是丢父亲的脸？绝不能给任何人嘲笑我的机会！”曾经她如此理直气壮的回答，现在自然不能如此，否则会令方氏起疑。
踌躇一下，沈篱挺直小腰板，道：“我要锻炼身体，我想像父亲一样长得又高又大。”
“噗嗤。”周围的丫鬟，包括司夏在内，都捂着嘴笑起来。
沈篱在这一代子嗣中年纪最小，年方十一，个子矮矮的，她说想长得又高又大，顿时逗得大家乐开怀，方氏亦是如此。
沈篱弯起眉眼，只觉得再没有比看着母亲欢笑更开心的事情。
看着她隐约透露出些许温情的眼神，方氏始察觉到她故意逗自己开怀的用意，沉吟片刻，道：“从前我怜惜你身体不好，连规矩礼仪都没让你学，而今你既然有心，那便跟絮儿一样罢。上午锻炼，下午学习，如果做不到或者觉得累，随时都可以跟我说放弃。”
“谢谢母亲！”沈篱大喜，她就知道，母亲从来都不是古板的人！
“阿紫离开，你身边却不能无人伺候，白露，碧水，你们两个去服侍六小姐。记得谨记本分，切不能逾越，若是犯下不该犯的错，休怪我不留情面！”
“是。”两个十二三岁的丫鬟走出来，对着方氏施了一礼，又朝沈篱欠身。
“谢谢母亲。”最后一句告诫让沈篱颇有些羞愧，她知道方氏是借阿紫的事情敲打白露跟碧水，同时也是给她的警告。
犯下错事的确实是阿紫，但是一无所知的沈篱，也有不察之错！
往后，她绝不会犯这样的错！
陪着方氏说了会话，沈絮回来。她看见沈篱倒是没说什么，向方氏问安后便自顾自地进去里屋换衣裳，反而是跟在后边的不速之客，看见沈篱顺就变了脸色。
沈篱年幼，看着她们心神微动，面上冷静自若地起身：“三姐，五姐。”
在姐妹中排行第三的沈漪是二房这代唯一的后辈，故她虽是庶出，但在侯府里的地位几乎等同嫡女。
行五的沈箩同是庶出，不过她的生母叶姨娘是沈安平最为宠爱的妾室，在兄弟里排行第五的沈荇是她胞兄，故她的行事做派颇有些不可一世。
从前，她们两人从未入沈篱的眼，不过现在身份转换，一切都倒转过来。就见沈箩厌弃地看她一眼，举袖遮脸，一副不屑跟她说话又不得不跟她打招呼的样子：“六儿，我听说你身边的丫鬟跟男人有染，你不快去查清楚事情真相，端坐在这里做什么？”
“哎哟我的好妹妹，有些事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也不能说出来！”沈漪忙捂住沈箩的嘴，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道：“你这般堂而皇之地挑明真相，六儿以后还怎么做人？”
12。第12章 姐姐（2）（）
沈箩跟沈漪一唱一和，旨在无形间把沈篱的丑事揭露于人前，若换做从前，沈篱就一种应对方法，那就是让她们两人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现在场合不对，她亦没有显赫的身份，索性就无视她们。
反正，身为当家主母的方氏不可能置之不理。
方氏果然皱起眉，冷冷看向沈箩：“五儿，道听途说的消息岂能当真？你好歹是六儿的姐姐，听到恶人散播谗言时就该坚决地制止，怎可没规没矩地跑到六儿面前胡说八道！”
“母亲，我没有胡说八道，大家都看见那阿紫流了好多血，明明就是小……！”
“闭嘴！”方氏一改温婉端庄的模样，怒声驳斥，春迎胆大，在她发怒时便上前紧紧捂住了沈箩的嘴。
方氏寒着脸，凉飕飕地眼神一一掠过沈箩的丫鬟身上：“侯府养着你们这群人有什么用？就算是五小姐年幼不知事，分辨不清楚好坏，你们还能不知道吗？任由谣言传到五小姐耳中，便是你们的失职，这次每个人罚三个月的月例，若还有下次，阿紫就是你们的下场！”
“奴婢知错！”服侍沈箩的丫鬟们惨白着脸跪下认错。
轻叹口气，方氏眼带警告地看向沈漪，语气缓和许多：“三儿，你也该好好辨辨是非对错！如果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就好好跟着嬷嬷学习！”
“是。”沈漪垂下头应是，两鬓的发丝垂落，她脸上不服气的表情谁都没有看见。
“分明就是事实，母亲为何要替她遮掩？”沈箩狠狠把春迎推开，气急败坏地嘶吼道：“不辨好坏的人是母亲……啊啊啊啊啊！沈篱你个下贱坯子，你怎敢这么对我！”
沈篱本安然地坐在旁边喝茶，见沈箩不仅不把方氏放在眼里，还敢出言不逊，当即就把手里的茶水向沈箩的脸上泼了过去。
片刻的怔愣过后，沈箩状若癫狂，叫嚣着要扑上来痛打沈篱，丫鬟们赶紧地拦住她。
沈篱站起身，歉意地对着方氏行礼：“打扰母亲休息，让母亲烦心忧愁，只怪女儿不好。母亲身体不好需静养，请恕女儿不能再陪母亲用膳，下次再来叨扰母亲。”
方氏怀着身孕，情绪不能过激，更不能劳累，沈箩仗着沈安平的喜爱，素来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她继续呆下去，闹腾起来很有可能会惹得方氏动胎气，于是当机立断地告辞。
被吵得头疼，方氏正有让她们离开的意思，哪想沈篱先一步提出，她不免怔愣。回过神来，沈篱已转身走出，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野种，你不许走！”沈箩拼命尖叫：“你若敢走，我就告诉父亲，拆掉你的翠微苑！”
沈安平宠爱叶姨娘，爱屋及乌之下，待沈箩也极好，这便是沈箩无法无天，不把方氏放在眼里的依仗！
“五姐，有话咱们出去说，不要在母亲面前吵闹。”斜睇她一眼，沈篱淡声道。
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沈箩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