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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二人在官道上奔驰了两个多时辰,不但马匹嘴角挂着白沫,就是房遗爱和谢瑶环都多少有些吃不消。
勒停丝缰,房遗爱任由马匹在官道上缓缓徐行,侧目看向谢瑶环,见佳人那粉雕玉琢般的脸庞挂着些许汗珠,不禁一阵心疼,轻声道:“要不要下马歇歇?”
“暂且教它们慢慢走吧。”谢瑶环从马鞍一侧拿出水囊,仰头小口喝了些许,接着伸手递给房遗爱,道:“喝水吗?”
含笑接过水囊,房遗爱大口喝了几下,接着一擦嘴角,回味似得道:“真甜。”
“甜?这不过是普通的井水,又没有放砂糖,如何会甜?”谢瑶环挽着丝缰,将信将疑的问道。
房遗爱一脸正色,将水囊重新递给谢瑶环道:“你尝尝。”
谢瑶环轻抿了一小口,细细回味,娇嗔的道:“没味道啊。”
“如何没味道?难道这水囊入口没有本官的味道?”说完,房遗爱坏笑一声,手中马鞭轻轻催促马匹,率先策马向前跑了过去。
谢瑶环红着脸,收好水囊,赌气似得频催马匹,眼望房遗爱的背影,呢喃道:“鬼花样真多!”
直到后晌时分,二人这才抵达了位于曹州府最南陲的考成县地界。
走过界碑,房遗爱与谢瑶环放慢了行进速度,放眼朝着四下打量,果然在正前方遥远处,看到了一座有炊烟升起的村子。
“今晚是在考成县落脚,还是在村店投宿?”看向谢瑶环,房遗爱特意摆出一本正经,生怕这美娇娘会错了意。
谢瑶环妙目扫了房遗爱一眼,悠悠的道:“我是下属你是官长,全听你的。”
“那就赶去县城投宿吧,乡村条件粗陋,万一委屈了娘子就不好了。”
“我不是京娘妹妹,更比不得长乐、高阳二位公主,劝你还是收起这副甜言蜜语的好!”
自讨没趣,房遗爱耸了耸肩,竟自打马朝前方乡村赶了过去。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二人在村口下马,各自牵着丝缰,步行走进了村子当中。
进到村子,满目悲凉之景尽收眼底,村子虽然不小,但十户有九家落锁,院墙上、门房前更是杂草密布,显然是荒废多时了。
“咦?这村子好生奇怪,难不成村民全都迁走了?”房遗爱嘟囔道。
谢瑶环美目含忧,摇头道:“来时的路上我也曾看过,四周的田地十分肥沃,加上村中有炊烟升起,怕是有人居住的。”
听到谢瑶环的分析,房遗爱忽的想起了之前胥吏所说,考成县曾闹过匪患一事。
“莫非这村子就是流寇的贼巢?”说着,房遗爱伸手将放在马鞍下的宝剑取出,去掉裹在上面的布条后,这才迈步继续向前走了去。
行至到村子正中,一颗老槐树竟自显现在了二人眼前。
槐树下坐着三四名孩童,一个个破衣烂衫,脸色也是面黄肌瘦,看样子是贫家出身。
“先前你道这村子周围土地肥沃,为何这些孩童一副遭受饥饿的模样?”房遗爱喃喃一句,径直牵马走到了槐树下。
几名孩童正在玩着泥丸入孔的游戏,见有生人到来,连忙收了泥丸儿,拔腿便要走去。
房遗爱好不容易找到村民,哪里肯就此放任他们散去,连忙轻声说道:“几位小哥,慢着走。”
听到呼唤,几名娃娃果然停下了脚步,一个个回头对着房遗爱、谢瑶环张望,过了许久,为首一个好像孩子头的娃娃道:“他们没穿皂服,应该不是恶狗!”
“恶狗?本官分明是个人嘛!什么眼神!”房遗爱暗斥小孩不懂事,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松开缰绳,拱手问道:“敢问几位小哥,贵桑梓作何名字?几位小哥上姓?”
“贵桑梓?”
“上姓?”
几个小孩左右观望,哪里听得懂房遗爱这文绉绉的话儿。
“平日不见你遵循孔孟之道,怎么今天在这几个娃娃面前拽起文来了?”
谢瑶环轻啐一声,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道:“几位小哥,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你们都姓什么?”
“我们村叫做小槐村,倒不是树小,而是人少,东边三里有一个大槐村,所以我们只能叫小槐村了。”
“我姓王。”
“俺姓张。”
“俺姓陈。”
“俺姓李。”
“呦,你们村子不大,姓氏倒蛮多的嘛。”房遗爱笑着打趣一声。
谢瑶环问清村子的大概情况,再次开口道:“你们家里的大人呢?村长、乡约家在哪儿?”
“我们四个俱是一家,爷爷正在做饭呢。乡约早在两年前就死了,所以我们村没有乡约。”
房遗爱见小孩说话有破绽,不由皱着眉头,故意冷声道:“瞎说,你们四个都不是一个姓,怎么可能是一家人。”
此言一出,刚刚还笑的天真烂漫的四个娃娃眼眶中瞬间浮出了莹莹泪水,看样子仿佛被说到了痛处。
见娃娃被房遗爱说哭,谢瑶环回头瞪了他一眼,接着小声道:“这几个娃娃很是可怜,你身为父母官,不来周济周济?”
“原要周济的,却被你先说了。”房遗爱辩解一声,从腰间的钱袋里取出四块散碎银子,向前分别放在了四个娃娃手中。
“这银子可是给你们买口粮的,莫要贪吃买了甜枣儿、砂糖。”房遗爱含笑转身,被他藏在身后的宝剑,霎时被四名得了银钱喜笑颜开的娃娃看得真切。
“呀!”
“我认得这把剑!”
“坏人!”
看到宝剑,三名娃娃四散奔逃,只有为首的娃娃站在原地,目光恨恨的看向房遗爱手中的宝剑,仿佛看到了仇人一般。
“嗯?怎么跑了?”房遗爱刚转身张望,却只觉的手腕一紧,接着一阵剧痛竟自从腕间散发了出来。
“啊!”房遗爱低头看去,只见那娃娃含泪咬着自己手腕,嘴里呜呜说个不停,不过他倒是一句也没听清楚。
“你这娃娃咬我做什么!”因为孩子年幼,房遗爱生怕反抗打伤了他,无奈之下,只得大声呵斥,却没有半点动手的心思。
抓住房遗爱的手腕咬了半晌,娃娃这才恨恨松口,将血水吐在房遗爱的衣襟上,夹带哭腔的道:“狗官!还俺爹娘来!”
第四百二十章 再遇恶差()
手捂鲜血直流的伤口,房遗爱却是被骂懵了,正欲开口询问,只见那娃娃早已逃走了。
“什么?狗官?还他爹娘来?我又不曾见过他的爹娘!”
房遗爱咧嘴吃痛,伸手取出之前用来包裹宝剑的布条,正要包扎伤口,却因为布条想到了什么。
看向谢瑶环,房遗爱嘀咕道:“刚刚不曾看到宝剑,四个娃娃笑得灿烂,怎地看到宝剑就翻脸了?”
紧催莲步,谢瑶环走到房遗爱身前,取过布条,小心翼翼的为其包扎上了伤口。
“没看出来,你还挺善良的。”谢瑶环将布条打结,美目中蕴藏着疼惜,喃喃道。
被佳人这么一夸,房遗爱咧嘴傻笑一声,“我总不能跟一个娃娃一般见识吧?”
“疼吗?”谢瑶环抬首看向房遗爱,眸中闪着泪光道。
见佳人几乎要落下泪来,房遗爱连忙改口道:“不疼,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
二人牵着马,在村中又走了一会,见家家闭户,虽然有一家烟囱中冒着炊烟,但院门却被从里面上闩,显然是那四个娃娃的家中所在。
“算了,不要吓坏他们。”推过几下院门后,房遗爱返身站回马前,对谢瑶环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边往县城走,边打探情况吧。”
谢瑶环点头上马,二人飞快走出村子,径直朝着考成县城赶了过去。
一直走到临近黄昏,二人也没找到考成县城的影子,无奈之下,只得选了一处较大的村镇,趁着落霞赶了去。
来到村镇,二人向前走了没一会,便找到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客栈。
将马匹交给小二,房遗爱和谢瑶环齐步走进店房,要了两个相邻的上方后,房遗爱拿着钥匙,对柜台里的掌柜道:“掌柜的,考成县在哪儿?我们走了一天还没到。”
掌柜拨弄算盘,抬头看向房遗爱,见其一副文人打扮,顿时心生敬意,拱手道:“公子有所不知,考成县距小镇还有三十里路,在县辖的最南边。”
“什么?这倒奇怪了。县城治所不设在辖下正中,怎么偏偏设在了最南边儿?”
掌柜的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反正从前朝就是这样安排的。”
听到掌柜的话,谢瑶环凑到房遗爱耳畔,小声道:“怕是跟窦建德、王世充、孟海公等一众反王有关吧?”
此言一出,房遗爱茅塞顿开,“是了,是了,隋末群雄割据,怕是这考成县当年是用来抵挡敌军的边关防线吧?”
心中疑惑被打消,房遗爱再次问道:“掌柜的,可知道小槐村是什么情况?”
“小槐村!”
“啪嗒。”
听到小槐村三字,上一刻还在含笑打算盘的掌柜变脸变色,手中算盘径直落在地上,也不去捡,而是丢下房遗爱二人,径直朝后厨走了过去。
“二位公子怕是还没用过饭吧?小的这就去做饭。”
见掌柜听到“小槐村”三字吓得落荒而逃,房遗爱和谢瑶环对视一眼,更加确定了其中另有隐情。
各自回到房中,吃过掌柜送来的面食后,房遗爱辗转反侧,每当他一闭上眼睛,那娃娃的骂声便在他耳畔响了起来。
“狗官,还俺爹娘命来。”
“那娃娃看着并不像是失心疯,为何叫嚷着要我还他爹娘?莫非他爹娘已经故去了?”
“娃娃之所以突然翻脸,完全是因为看到了宝剑,莫非他之前见过这把宝剑?这事儿跟刘虞候有关系?”
躺在榻上苦思冥想,因为白天的奔波,房遗爱早已乏了,不知不觉